第104章 搬石砸腳
回想起在王府與葉兒相親相愛,當時真覺得葉兒是這世上她最好的姐妹。雖說葉兒多少也有些小脾氣,總歸對自己的好的。記得那次生病,也全是葉兒在照顧自己,可馥心卻沒想到,後來進了宮,第一個背叛自己的竟然就是葉兒!是葉兒,差一點把自己害死,若不是那天自己一個惻隱救了徐壽文,恐怕早就一屍兩命!
還有這一樁樁一件件,葉兒分明是要置自己於死地!馥心越想越是生氣,站在殿內剛剛捧上來的茉莉花較勁。這盆茉莉花還未全然開放,叢叢綠葉之間滿是雪白的小花骨朵,煞是喜人,可是馥心滿肚子憤恨,竟未有一點憐香惜玉之意。
蘭菱就在她身邊靜靜地站著,連一句話都不說。
“你站在旁邊,竟一句都不說。”馥心終於把目光轉向了身側的蘭菱,甕聲甕氣地說著。
“娘娘正在氣頭上,奴婢說什麽都是錯的。索性,還是什麽都不說了為好。”蘭菱臉上還含著笑,竟絲毫不以為意。根本不像蘭月雲嵐兩人見馥心生氣,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馥心眼見得一通火像是撒在了沙包身上,便是歎口氣道:“你倒樂得自在!”
“娘娘若氣消了些,奴婢便說說奴婢的意思。”蘭菱淡淡地一笑,屈膝道,“娘娘,今兒您著實不該發這麽大的火。您雖是頤福宮的主位,照拂莊慧兩位小主是應該的。可是,您卻著實有些過了頭。娘娘,您為兩位小主的事生氣。卻也不該發這樣大的火。漪蘭殿和漱玉殿畢竟不安全,傳去宸妃耳朵裏,免不了又是一頓風波。”
馥心點了點頭,又道:“其實,我今兒說那一番話來,卻也想借著那些眼線的嘴,傳去胤和宮讓葉兒聽見。也讓葉兒知道。我嫻妃也不是好性子到由她們魚肉。”
“娘娘的意思是,先放出話去。給賈貴人警個醒?”蘭菱倒是沒想到這些,略有些吃驚看著馥心,半晌才道,“娘娘。您這麽做,是不是太過於冒險了?”
馥心搖搖頭:“葉兒也該得到些教訓了。進宮以來她一直不安分,我與紅蕊冷眼看著,卻也沒當一回事。可她心那麽大,竟是存著做皇妃的心。即便是這樣,我也容得了她——到底也是姐妹,她一門心思往上爬便罷了,還要害我們姐妹。想來葉兒也不會再顧忌著姐妹之情,既然不是姐妹了。多說無益。”
“娘娘能下決心便很好了。隻是賈貴人背後就是宸妃,娘娘可要小心些才是。”蘭菱不忘細細提醒著她,轉而指著茉莉花上的一片小葉。“就以這片葉子來說,連著細杆,又連著主杆,最後與根相連。我們扯動小葉,卻是一定會觸及到根的。”
馥心搖頭一笑道:“說來好笑,葉兒甚至還不如這片葉子。宸妃若真的疼她。豈會這樣白白折騰莊慧兩位貴人,這樣一來。定然叫羽瑤和柔嘉更加恨葉兒才是。所謂樹大招風,葉兒現在連樹都不如。宸妃這樣招風,想來也有害她的成分呢。”
“賈貴人……”蘭菱忽然低笑一聲,“不是有個皇子嗎。”
馥心微微一怔,聽她這話卻想起來什麽,又問道:“這我倒是沒想到……難不成是皇次子不打好嘛?”
“皇次子倒是很好的,隻是,皇長子身子骨近來不是很好——再者,奴婢聽說,皇上動了心思,皇後娘娘生產之後,卻要把襄郡王過繼給莊小主,還要抬她的位份呢!”蘭菱所說,仿佛是一些不相幹的事情,可馥心聽著,卻透著一股股的寒氣。
“那葉兒的日子,卻也不好過呢。她本就有一個皇子,雖然現在由皇後養著,她這個生母,卻難免不受忌諱——”馥心喃喃著。
“若是皇後娘娘,再誕下個皇子來,宸妃的日子,便更不好過了。雖說皇上跟皇後隻是麵上的情分,這嫡長子之尊,豈是別人可比的?照著朝中曆來的規矩,是一定要被立為太子的。”蘭菱娓娓說著,“真若固下了國本,宸妃可就竹籃打水了。”
馥心搖頭一笑道:“莫說皇上正在青春茂盛,如今的情況,斷斷沒有這麽早立太子的道理——況且,若生下個公主又怎麽辦呢?”
“若宸妃有娘娘這般心思,倒也不會現在這麽狗急跳牆了。”蘭菱說到這裏,倒笑得甚為開懷,“宸妃和賈貴人的這些小動作,無非就是讓小主娘娘們生氣,去皇上麵前告狀,越發顯得小氣。”
馥心搖頭:“去皇上麵前,著實是昏招。莫不說皇上現在因西海的戰事煩惱,即便是尋常日子,這樣去說,卻也不大容易成功,反倒是自尋煩惱。”
“那娘娘的意思,叫奴婢不大懂了。”蘭菱臉上露出一番迷惑。
“過些日子,總要讓她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馥心淡淡一笑。
白墨軒最終還是以副將的身份率援軍開拔,前軍振奮,竟連著勝了幾場,一路把焰族軍隊趕去了雲島附近。
勝利到來的並不叫人驚喜,反倒讓馥心覺得,是意料之中的事。
連綿的春雨叫扶風殿裏異常地發悶,馥心時常帶著婢女們在荷月園的水榭上喂魚。皇上為了馥心,下令內務府為荷月園的池塘多加了一倍的紅鯉魚,馥心撒食,便見得鯉魚紛紛而來搶食,倒是好看得緊。
雨絲連綿,紛紛揚揚的,打落了一片盛開的海棠花,花瓣浮在水麵之上,與鯉魚相映成趣,這景致倒隻是在春日裏可見的。
“娘娘,皇上過來了,進了殿見您不在,往這邊過來了。”作為先頭部隊的蘇喜打了個千道。
馥心遙遙見蘇瑾為皇帝撐了把大傘,主仆二人先後而來。楚翊瑄還未來得及換過朝服,垂在胸前的夜明珠串因步子而一顛一顛的。
“皇上萬歲聖安!”馥心迎了上去,福身下去行禮道。
“琳兒,今兒大喜,你可跑不了,朕可是邀了母後她們,晚上小酌!”楚翊瑄雙手一探將馥心扶起,轉而嗬嗬笑著與她一起進了水榭。
馥心見他如此開懷,笑道:“真是人逢喜事,皇上,琳兒許久不見您這般開心了。”
“朕也覺得!自打西海有了戰事,朕就全然笑過,好笑的事情也想不起來了!”楚翊瑄一麵笑,一麵拉著馥心在水榭落座,“今兒可要多多陪朕喝幾杯。”說著,他小聲在馥心耳邊道,“聽說你們草原人酒量都不差,朕可是蠢蠢欲試!”
馥心一愣,想那年離開草原被擄往長安,自己不過十二歲,父母哪裏會允許那樣的孩子沾酒?於是她並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想到這裏,馥心縮了縮身子道:“皇上不要難為臣妾了,臣妾可不會飲酒。”
“真的?朕可不信。記得那會兒在草原的時候,見他們喝酒,一個個都拿盆子喝,光聽那聲音便足夠了,咕嚕咕嚕的。”楚翊瑄顯然是心情極好的,提起從前那段做質子的悲哀時光,竟也十分愉悅,“琳兒,你若不喝酒,朕便覺得沒有意思。”
馥心不忍拂他,便是頷首笑道:“那臣妾便勉為其難了。”
楚翊瑄很是高興,說了好一氣有關西海上的戰事。楚彥熙的近況他也說了一些,馥心聽了,很是欣慰,這麽些日子以來擔驚受怕的一顆心總算是平複了。
馥心又想起一件事,轉而又道:“皇上這下高興了,可要怎麽賞過咱們呢?琳兒想著,到底那天是程昱提起了白大人,還有複議的付大人和燕尚書……皇上,您可不能偏心,挨個都要賞的呢!”
“朕如何會偏心?哼,你這小妮子,是不是還要朕惦記著你呢!最先賞你是不是?”楚翊瑄笑著抬一手輕刮馥心的鼻尖,“咱們琳兒已然是妃位了,再往上就是貴妃了……要封貴妃,得母後點頭才行……”
聽了這話馥心忙道:“皇上可莫提抬臣妾位份的事了,為著這個嫻妃之位,惹了多少口舌呢!皇上您肯定知道,現在前朝有的是言官說琳兒惑亂龍心,您要是再把琳兒弄做了貴妃,豈不是打算要言官的唾沫把琳兒淹死!”
“既是做不得貴妃,朕便想個像樣些的封號,一並封了梓茂吧。朕更屬意咱們的孩子呢!”楚翊瑄含著笑看馥心,“為著曉媛能安心著去,朕最先封了她的梓芹……現在想想,倒是有些對不住咱們的孩子跟老大……”
馥心一聽這話心中徒然一顫,到底他還是心心念念著宸妃的梓菡……現下得小心應付了。想到這裏,馥心恬然一笑道:“皇上您這是怎麽說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與宜姐姐,合適在乎過位份呢?皇上這樣待我們姐妹,高興還來不及,如何會覺得皇上對我們不住?”她揣度著皇帝的心思,繼續添著話道,“還說不會偏心,皇上才最偏心呢!口口聲聲惦記著臣妾與宸妃娘娘的孩子,卻把梓萌那孩子丟去了九霄雲外!皇上倒是無心一說,叫賈妹妹聽去了,可不是要多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