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青楓門,整個皇城便展現在眼前。在這一片的建築中,最引勾欄注目的便是一座白塔,那座白塔有百層那麽高。從車上遠遠的望去,那白塔的頂端都淹沒在雲層裏。陽光下,白色的高塔閃著異樣的光芒。

“白鳳塔!”勾欄輕輕的吐出兩個字,引來劍舞的好奇,劍舞便撩起了簾子向外看,不覺的竟看得癡了。

“傳言,在千年前,這裏還沒有瀚海的皇城,這裏是一片青楓林,住著一個質樸的男子。那男子每天早出晚歸,辛勤的開墾著他的一片土地。”

“然後,在一天,他遇到了鳳凰浴火。一隻重傷的白鳳,在那片青楓林中重生,而在白鳳的周圍,圍著幾個貪婪的獵手,他們的手中拿著尖銳的武器。”順著勾欄的話,劍舞自然的接過,語氣中帶了幾分沉重,“一場大火將一片青楓燒盡,沒有人知道那隻鳳凰去了哪裏,而那男子和獵人也從此消失在人間!”

“那男子保護了鳳凰!”勾欄放下簾子,不再看向外麵。劍舞剛想問為什麽她會得出這樣的結論,鸞轎卻突然停了下來。

“參見大祭司!”

大祭司?劍舞以為是她出現了幻聽。如果傳言沒錯的話,這個祭司在八十歲之後就再也沒有下過那座白塔了。而現在,距她八十歲的生辰也已經有二十年了。是什麽風竟然把她從那座高聳入空的白塔中吹了下來?

劍舞還在迷惑之際,車外的宮女便已經傾身上前。

“主子!”她們恭敬的低著頭,伸出纖細的手,弓著身體。劍舞見狀,扶著勾欄下車。都說這祭司派頭極大,就連皇帝陛下見了都要恭恭敬敬的,看來傳言並不虛假。

“你就是那個陛下在外麵看中的女子?”一陣香風拂麵,一個白衣白發,臉色廖白的婦人從兩個貌美女子的身後現出身來。如果不是剛才車外人的敬稱,勾欄死也不會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瀚海的大祭司。一個年逾百歲的人,除了花白的頭發,她的臉,幾乎和五六十歲的人沒有區別,隻有幾條深淺不一的皺紋布在臉上,身體卻還保持的那麽硬朗。

“民女勾欄,見過大祭司!”出於禮貌和對眼前人的尊敬,勾欄微微側身,行了禮。

“你不屬於這裏!”大祭司站在遠處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勾欄很久,又閉上眼思索了會。她的手被埋在寬大的衣袖裏,不見五指,勾欄隻覺得她的衣袖在顫動,卻不知道她在做什麽。

“那我屬於哪裏?”鬼神什麽的,勾欄從不相信。她之所以敬重眼前的人,是因為她為這個國家犧牲的太多。她將她一生的青春都埋葬在那座孤寂的白塔

中,比起她,勾欄覺得自己渺小的很。

“你以後就會知道了!”這個回答和“天機不可泄露”雖然有異曲同工之妙,但畢竟不同。勾欄想,如果她選擇後者,那麽她一定會在心裏狠狠的唾棄她一番,而她選擇了前者,讓勾欄不禁以為也許她真的存在著一些常人沒有的能力。因為越是有內涵的人往往越是低調,越是招搖的人便越是草包。

太陽漸漸的從雲層中掙脫出來,慢慢的,勾欄感覺到周身的空氣都變得灼熱起來。剛剛還一臉淡定的大祭司突然皺了眉,一臉痛苦的眯起了眼睛。紅色的**開始充滿她的眼睛,原本清亮的雙眸瞬間失去了色彩。

“快給她撐傘,快拿傘來!”勾欄大聲的叫喊著,用自己的身軀替她遮去刺眼的陽光。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在場的人顯然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突生的變故讓他們慌了手腳,場麵一時間竟然有些慌亂。

“沒事了!”接過劍舞手中的綢傘,勾欄輕聲的說著。眼前的人在塔中呆的太久了。她已經完全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她的頭發因為缺乏陽光的照射而慘白,她的臉龐因為沒有陽光的親拂而缺少血色。她把陽光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而現在,一道強光,足以讓她的身體崩潰。

“謝謝你!”傘很快被人從手中拿走,侍女小心的攙扶著祭司回去。臨走前,祭司麵帶擔憂的望著勾欄,最後隻留下這樣一句話,“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外麵的世界,就來白塔找我,我會給你一個身份,讓你遠離所有人的傷害!”

勾欄並沒有將這句話放在心上,她不想也不會願意去白塔。她受不住那寂寞,更耐不住那清冷,她不會讓她的青春在孤獨中度過,她覺得那比殺了她更讓她痛苦。

祭司的事情讓在場所有的人對勾欄刮目相看。且不說這二十年,祭司沒有下過白塔,就算能憑借著高貴的身份進入白塔的人,也沒有一個能受到祭司那樣的禮遇。在他們的心中,勾欄的身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就憑那一句“來白塔找我”,他們便已經認定,勾欄便是祭司選定的人。

車隊還在繼續前行,車內的兩人同樣閉眼端坐著卻懷著各自的心思。相比於勾欄的無心,劍舞對於祭司的話顯然更加上心。那不明不白的一句話就像一句魔咒一樣,禁錮著劍舞的心,一麵是她的授業恩師暗影言辭鑿鑿的複國大業,一麵是勾欄的幸福,她在兩方之間猶豫、徘徊。

“我的美人兒來了呢!”鸞轎在沉魚宮外停駐,勾欄被宮女們攙扶而下,劍舞安靜的跟在身後,目光痛苦掙紮。夏君城一襲白色的長衫,

上麵繡著精致的九爪飛龍,他嘴角噙著笑,並沒有急著上前。

“參見陛下!”宮女在勾欄開口說話的時候已經自動退到一邊,恭敬的候著。

“見過祭司了?”夏君城扶起正要行禮的勾欄,兩人並肩走著,身後跟了一隊的宮女侍衛。

“見過了!”勾欄答道,“祭司是個偉大的人!”不過匆匆的一麵,兩人並沒有能說上幾句話,但勾欄對她的印象卻不差。

“是呀,這世上不會再有比她更偉大卻也更傻的人了!”夏君城似是疼惜的說,勾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一樣的情感,對那祭司的好奇便更大了。

兩人來到沉魚宮後,夏君城並沒有久留,小坐了一會便離開了。而他前腳才離開,後宮的妃子便紛紛接踵而來。都不張揚,隻帶了一個或兩個的侍女,也都是來去匆匆,說的無非就是“入得宮來,大家都是好姐妹”之類的話。

“主子還是不要和這些娘娘扯上關係來的好,她們都是些難得聖恩,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過氣妃子!”那些妃子前腳才離開,來接她的其中一個侍女就這樣提醒她,“和她們相交除了會給主子帶來危險之外別無好處。”

詫異,勾欄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侍女居然也敢在她麵前對那些妃子評頭論足,雖然她們不得寵,但好歹頭銜掛在那裏。

“哦,那依你說,我該和誰打好關係呢?”勾欄笑笑,幹脆在圓桌旁坐下,想要好好的聆聽一下侍女的真知灼見。

“在這後宮中,以顏妃和洛妃地位最高,顏妃善文,溫柔體貼,深得陛下的喜愛,至於洛妃,她的出身沒有顏妃那般好,不過是秦歌城富商的女兒,卻不知從哪裏學來的那一身舞技和迷惑人心的方法,陛下對她也是寵愛有加。主人若是以後想要在這後宮中過些安穩日子,她們那裏是免不了要去拜會的,若主人並不甘於呆在這小小的沉魚宮,想要與她們一逐高下的話,那兩個宮便更是不得不去了。”

看問題倒是深刻!勾欄在心中暗想,不禁對這個心直口快的侍女有了一股好感,有了好感便想知道名字,於是她問:“你叫什麽名字?”

“鏡如!”侍女恭敬的回答。勾欄喜歡這個名字,也喜歡這個人,心如明鏡,她覺得這名字再適合她不過了。

“你呢?”屋子裏還站著另一個侍女,卑微的低著頭,也不知什麽緣故,臉漲得一片通紅。

“婢女名叫馨如!”很柔很甜的聲音,長得也甜美可人,可勾欄對她卻無法產生好感,心裏總有一股異樣的感覺,總覺得她和這個女孩的緣分不會太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