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皇宮裏又來人了,說是請您移駕!”

清晨,店小二又吵吵著在門口嘰喳個不停,等到勾欄“嗯”的一聲同意後,便另有人拿著洗漱的清水進門。

客棧的人裏,隻有端水的老婆子見過勾欄的真麵目,其他人,都無緣見識她麵紗下的真容。可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對她的尊重。在他們眼中,她除了是個神秘的女子外,還是逍遙王的朋友,是皇宮的常客。

“婆婆,今天來的人裏,有沒有一個漂亮的姑娘,很嫻靜,很溫柔?”

“啊呀,姑娘,你怎麽又問了,每次來接您的,除了大老爺們就是帥小夥,哪有什麽姑娘!”

“哦!”

老婆子的回答讓勾欄感到失望。距上一次和鏡如湊在一起商量離開的事情已經間隔半個多月了,這半個多月來,鏡如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在她麵前出現過。

穿戴整齊,在眾人見慣不怪的目光下堂而皇之的穿過大堂,上了馬車。這是她最後一次進墟落的皇宮了,這次出診完,她和夏君羽,就再也不會有牽連了。她不用再進宮,不用在範宸軒隱忍的目光下愧疚,不會在薑弦月麵前晃悠,無端的引起她的憎恨,也不用再看那兩人的幸福美滿。離開很好,她從沒覺得她的離開竟然可以給這麽多人帶來圓滿。

從客棧到皇宮,有一段不短的路,勾欄總是會在這一段不短的時間內小憩。車夫趕車的技藝高超,趕的車總是很穩當,隨行的侍衛宮人也都刻板安靜,勾欄對他們都很滿意。唯獨那些看守北宮門的侍衛,過分的嚴謹,總是打擾她的休息,讓她十分的不滿。有好幾次,她都想自己掀開門簾,橫著手指,滿臉憤怒的對他們說,“這侍衛,這宮人,這令牌,難道都隻是擺設嗎?”可她終究都忍下來了,因為一次機緣巧合,她聽到他們的對話,原來,一切都隻是她的姐姐在針對她。

“這車裏的人是誰啊!”

“是替駱琬姑娘醫病的神醫。”

“是嘛!掀開簾子,讓我們看看,有沒有其他的閑雜人等趁機混了進來!”

“陛下的命令,我等親自接送,怎麽可能會有您說的情況出現。”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等也是為了陛下,為了整個皇宮的安全,就算你告到陛下那裏,我想,陛下也是能理解我等的!”

千年不變的對話,不等兩幫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形式走完勾欄

就已經有些不耐煩。

“不要再爭了,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讓開,否則,回去轉告夏君羽,本姑娘不奉陪了!”

勾欄是真的煩了,那些毫無意義的對話一遍一遍的在她耳邊重現,她都已經是要離開的人了,他們就不能給她多一絲的安寧嗎?

守門的侍衛顯然沒想到一向默認他們行為的勾欄會突然發怒,更以永不進宮來威脅他們。永不進宮,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果事情真鬧到了那個地步,那他們的項上人頭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不僅是範宸軒,還有夏君羽。

雖然害怕皇妃的責罰,但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侍衛還是默默的邁開腳步,給馬車讓出一條窄道。

“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了,姐姐不會再為難你們了!”

經過北門的時候,勾欄還是出聲安慰了他們。剛才是她衝動了,她並不想讓剛才的話傳到薑弦月的耳朵裏,無端的平添姐妹之間的恩怨。

“姑娘?”

侍衛以為她記仇存心為難他們,剛想為剛才的行為解釋,馬車裏又飄來她若即若離的聲音。

“王妃的病已無大礙,也是我功成身退的時候了。我若身退,姐姐自然不會再為難你們!”

原來是這樣!侍衛心中重石落地,拱手相謝,待馬車完全通過宮門,複又疾步回到自己的崗位。

駱琬住的偏,不需要經過太多的亭台樓閣,隻需稍稍繞行,馬車就能直達院門。很多宮人不解,為何駱琬放著華麗的宮殿不住,非要住到那清冷偏僻的院落去,最後,他們就把這不能理解的行為歸咎到駱琬的身體上。瘦骨嶙峋,命薄福淺,他們就用這八字來解釋。

其實,對這行為不解的又何止是那些愛嚼舌頭跟的宮人,就連勾欄,都會忍不住的去好奇,去猜想。猜想她是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本性如此呢,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意為之。

這問題,從駱琬入住荒院就開始糾纏勾欄了,可是直到現在,她都不能給出一個答案。和駱琬接觸的越久,勾欄的心就越是疑惑,迷茫。她之前曾堅決的判定駱琬心懷不軌,滿肚子的壞水,然後就抓狂的發現,其實是自己被奪愛的仇恨蒙蔽了雙眼,才會對她心懷不滿。這樣的矛盾和糾結時時刻刻折磨著她,她越是想要在駱琬身上找到一絲報複夏君羽錯選的東西,就越是發現自己錯的不可救藥,漸漸的,她連最基本的判斷能力都消失了

“駱琬姑娘,你的身體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長途跋涉!”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無以回報,還望姑娘能與駱琬同回瀚海,駱琬一定好好報答姑娘!”

想讓她回瀚海?簡直是做夢!當然,在夏君羽麵前,她可不敢這麽對駱琬說話,所以,組織了一下,勾欄打算以良醫多愛雲遊的借口推脫。隻是,還沒等她張開口,夏君羽已經幫她回答了。

“琬兒不用擔心,月兒姑娘不會走的!”那聲音,溫柔的都能把人給融化了,勾欄惡狠狠的想。還有,什麽叫不走?當初是誰答應自己,拿一個健康的駱琬換她的自由,現在這是要過河拆橋嗎?

“我……你……夏君羽,你給我出來!”一想到有可能要一輩子看眼前的人恩愛,勾欄就氣的忘了尊卑,橫眉怒指著夏君羽,一個人率先出了房門。

“王爺!”駱琬見月兒這樣直呼夏君羽的名字,怕他氣惱,就打算幫忙勸勸。

“琬兒,你的身子才好利索,別累著了,趕快躺下休息休息!”

“這……”駱琬不打算放棄,仰起頭,隻見夏君羽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一臉的喜色,也不知道是在樂些什麽。

“好吧。”勸說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就咽了回去。夏君羽心情好,自然不會和她一般見識。

安撫完駱琬,等她睡著,夏君羽出門的時候勾欄已經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是有多衝動了。可是,意識到了又怎麽樣。她還是氣,而且是氣的牙癢癢!

“怎麽,在宮外頭待久了,連基本的禮節都忘記了嗎?”

才關上門,連身子都還沒轉過來,夏君羽就開始興師問罪。

“既然王爺都能夠說話不算話了,那我們這種小老百姓還要禮節做什麽啊!”伸頭一刀,縮頭也免不了一刀,既然橫豎是“死”,勾欄寧願死的痛快一點。

“說話不算話?何出此言啊!”夏君羽明知故問,“要知道,播什麽種,結什麽果,你先在本王麵前食言,那本王又為什麽不能說話不算呢?哈哈,哈哈!”

夏君羽開懷的笑起來,勾欄卻一籌莫展,原本盛氣淩人的她一下子勢氣全無,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夏君羽的話。原來,在她提出條件交換的時候,他就已經下了套,隻是,她竟然沒有發現,還傻傻的做了甕中之鱉。她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