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沉重的秘密
王蓉低頭沉默，蘇燦繼續發問：“你沒有回家，對嗎？”
“是——”王蓉抬頭迎上蘇燦質問的眼光，“是，我沒有回家！”
“你不想弄明白我是怎麽知道的嗎？”王蓉不問，蘇燦隻好自己問了。
王蓉看著蘇燦沒有說話。
“你媽媽有打電話到宿舍來。”
“哦。”王蓉輕輕應了一聲。
這時服務員將她們點的菜肴和橙汁端了上來，蘇燦待她離去後又嚐試著敲開王蓉的心牆：“你能告訴你這兩天你和誰在一起嗎？”
“嗬嗬…沒跟誰在一起呢，就上朋友家玩了兩天。”王蓉擺弄著浸泡在橙汁裏的吸管不看蘇燦。
“是嗎？～”
“嗯…”
兩人一齊沉默了好一陣，蘇燦調整了一下坐姿。“狗子，別騙我了，我什麽都知道了。”
“你抽屜你的照片…我都看過了，先跟你說聲對不起，但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不小心打翻了你的水杯而已。”停頓了一下後，蘇燦補充道。
“嗬，既然被你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王蓉如釋重負的抬起頭。
“我們應該是姐妹吧？放心吧，我絕對是一個可以用保守秘密的人。”蘇燦隔著桌子拍了拍王蓉的肩膀，“在我看來，這樣的戀愛並不是我不能接受的。但我不希望你因為感情而影響到正常生活，比如你翹課，還有說謊騙我們。”
“行，我知道了。其實你也知道我是為了向你們隱瞞小琪的存在，迫不得已才騙你們的。”王蓉有些歉疚的口吻。
“了解。”蘇燦收回右手，“好了…吃飯吧，菜都涼了。
“唔…”
王蓉拾起麵前的筷子夾了一塊菜到碗裏並沒有吃，“這一次，小琪是從武漢過來看我的，所以我才會…”
王蓉的話還沒說完，蘇燦便表示理解的打斷她，“好了，好了…知道了，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婆媽了。快吃吧！”
“嘿嘿…真是善解人意助人為樂的蘇大俠呀。”
蘇燦得意：“你才知道我的好啊——，不過可千萬別愛上我喲，我可不喜歡女人噯！”
“哈哈…”蘇燦的話惹得王蓉狂笑不止，“切～別臭美了，我們這行可是有我們的行規的。”
“唔…那好，那好，來幹杯！”蘇燦故意舒了一口氣似的端起手邊的玻璃杯。
“幹杯。”…
兩人吃完飯後沒有乘坐校車，而是選擇了步行。蘇燦覺得自己今天跟王蓉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平時她們甚少交心，也不會想著去交心。因為王蓉從來都是一沒心沒肺、迷迷糊糊的樣子，所以使得蘇燦她們一直都認為王蓉應該是她們宿舍中活動最灑脫的一個人：不在乎得失，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不在乎很多很多事情。
今天蘇燦終於明白，她灑脫和不在乎隻是為了掩飾這個沉重的秘密而製成的盔甲。
“喂！跟我說說，你怎麽就會喜歡上女人的？”走在微涼的晚風裏，蘇燦捅了捅王蓉的肩膀。
“想知道？”路燈下，王蓉的眼神明亮。
“唔，想知道。”
“嗬，很複雜也很簡單。”王蓉將手搭在蘇燦的肩上，“上小學的那幾年，有一個教我的女老師，她…”
王蓉沒有繼續往下說，隻是做了個手勢，“你知道的～”
“什麽，這麽說你並不是先天性的？”蘇燦有些憤怒，“那你為什麽不去告發她！”
“那時候太小，什麽都不懂…”王蓉的語氣平靜極了，“而且我父母都很忙，工作也是在外地所以把我寄放在一個遠房舅媽家裏。她家本來就有兩個孩子，哪還有空去關心我的問題呢？”
“唉！”蘇燦輕輕歎了口氣。
“幹嘛呢！我都沒歎氣，你歎什麽氣？”
“嘿嘿…我啊～是為這個世上又少了一位男士娶到一位絕色佳人做老婆而可惜——!”蘇燦不想將話題弄得過分沉重，便開起了玩笑來，“你看現如今本來就是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年代，好多條光棍都還在苦苦尋覓他們的另一半呢，你竟然不好好利用你的資源。”
“哈，這話說的姐愛聽。”
“嗬嗬…”
“喂，我是這個世上第幾個知曉這件事的人呐？”蘇燦湊到王蓉耳邊問道。
“一，二…三…”王蓉掰著指頭嘀咕，“呃…四，第四個。”
蘇燦想不通了：“第四個？你，小琪，我…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心理輔導老師。”
王蓉所說的心理輔導老師蘇燦知道，因為現在越來越多的大學出現了一些學生因心理壓力過大而有過激行為或是輕生的現象，所以她們學院早在蘇燦她們入學的那一年便有專門開設了心理輔導室。蘇燦幾次都有從門口經過，從來都沒遇見過王蓉。而且真正去的人也寥寥無幾。
“找她傾述？”蘇燦問。
“對啊！”
“嘿，那以後就不必勞她大駕了，找我也可以的嘛！”蘇燦拍拍胸脯。
“其實把一件事憋在心裏的滋味真的不怎麽好受哎！”王蓉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真實感受。
蘇燦推了一下她的腦門，“才知道啊～你！”
“王蓉摸摸頭：“才知道，嘿嘿，那以後你就是我的心理輔導師了！”
“沒問題！噯…你多久找人輔導老師傾述一次？”
“其實我也沒怎麽去噯，就是這學期有去過兩次吧，始終還是覺得不太自在。”王蓉笑。
“現在跟我說的不是挺自在的嘛！”
“所以啊～才找你做我的輔導老師的呀！”
“唔……”
筆直的柏油路在夜色中向遠方延展，白色的燈杆整齊的立於馬路兩旁，明黃的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的老長卻依然不失生動。蘇燦看了一眼身邊的王蓉，她真的瘦得讓人心生憐憫。過去口口聲聲的互稱姐妹，而今天自己才算是有盡到朋友的一點責任吧，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分擔，在困境之中的人看來也可能會是伸下枯井的一根繩索，黑夜裏的一縷陽光。
所以這個秘密即使沉重，自己也會一直幫她承擔下去，誰讓她們是姐妹呢。想到這裏，蘇燦不由的在晚風中會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