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你老婆要打我

不是所有的舊相識,都會讓你欣然上前說一句‘好久不見’。

至少麵對安茜,巫阮阮不想說。

再善良的人,一輩子也會攢下那麽幾個強烈希望老死不相往來的冤家。

安茜並不是受邀的嘉賓之一,她穿著紅色的斜襟的小短旗袍和直筒黑色長褲,布料極具垂感,這是典型的高級服務員裝扮,手裏端著一個托盤,放著兩個空的高腳杯。

她笑的十分親切自然,好像她是阮阮多麽要好的小姐妹一般,“好久沒見你了,生完寶寶變得漂亮了。”

阮阮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任她一個人在這裏上演著虛偽戲碼,安茜見她不說話,又把笑臉轉向霍朗,笑容頓時靦腆起來,“也好久不見你了,霍總,你……”

霍朗不等安茜說完,摟著阮阮的腰,徑直從她的麵前離開。

安茜的笑容僵硬在臉上,視線隨著他們一起離開,身旁的一位男士將空杯放到她的托盤裏,說了一聲謝謝,她回以甜美的微笑,轉身離開。

霍朗遇到合作過的企業老總時,避免不了的要寒暄幾句,這個時候阮阮則會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等著他。

有陌生的男人來上前和她的搭訕,阮阮禮貌的與他交談,可是聊著聊著她就覺得氣氛哪裏不對,卻又不好意思直白的推脫開,隻能盼著霍朗早早回來。

有人從她的身後親密的攬住她的肩膀那一刻,她露出一個欣然的微笑,可那聲音卻令她的身體瞬間僵硬。

“給你介紹個朋友。”霍霆微笑著側頭,微微垂著睫毛對她說,然後對那個纏著阮阮聊天不放的男人說了一句抱歉,帶著她離開原本的位置。

阮阮尷尬的從他手臂中站出來,“很巧。”

霍霆雙手插進口袋,眉眼溫柔,語氣溫和,“那個男人是創聖地產的二公子,外號叫萬能膠,上知天文地理,下通書畫音律,總之你聊什麽他就能接什麽,就是要死死黏住你,離他遠一點。”

阮阮朝剛剛的方向看了一眼,萬能膠已經粘上了別人,她點點頭,“好,我知道,謝謝。”

如此的客氣禮貌,其實並不比她伸出手直接而粗暴的將自己推開好過,與他而言,是相同分量的拒絕和疏遠。

霍霆淡然的微微一笑,“和霍朗一起來的嗎?他把你自己留在那裏,不知道你今天看起來一點也不安全嗎?”

“我安全。”阮阮辯解道,“我是全場最安全的女嘉賓,他還有交際,不能隻陪我一個人。”

“知道來這裏會有交際,還何必帶你來,帶你來了又把你一個人放在一邊。”

阮阮皺了皺眉,心想好像你來這裏不需要交際一樣,她在會場裏巡視一圈,問道,“你自己來的嗎?沒有帶女伴嗎?所以打算借我給你充門麵嗎?你預約了嗎?交租金了嗎?”

霍霆低笑兩聲,深深的望著她,“你變好了。”

“什麽是變好了?我一直都不是壞的啊。”阮阮不解。

“我是說,你會和我開玩笑了,像以前一樣可以和我調皮。”他望著阮阮的眼神,是任何旁人都可以準確捕捉的情深一片,那是一個男人對心愛女人愛意的最直白體現。

可阮阮看到的,隻是他一如從前的溫柔而已。

或者現在的霍霆,對誰都是這樣的溫柔呢?他原本是溫柔的人啊……

阮阮想了想,釋懷的笑笑,“因為你不再是會讓我憂心忡忡的那個人了啊。”

就像我不再是可以享受你的傾世溫柔的女人一樣,我已經不是那個天涯海角都隻追隨你一個人的傻姑娘,我們現在,一個是海,一個是天,會是兩條永遠的平行線。

阮阮的話好似一塊帶著棱角的鉛塊,不知從她的喉嚨裏吐出時,有沒有割疼她,可是撞進霍霆的心裏時,那疼痛,無以名狀,更無法言說。

不是她變好了,是她徹底的不在意他了,不管他的好還是他的壞,他的阮阮,已經全部的,徹底的釋懷。

眼底的悲涼一閃而過,霍霆故作輕鬆的笑了笑,這就是故事該發展的走向,一切都好的不能再好,要她對自己的所有都一笑置之,曾是他多麽努力去做的一件事。

為了避免尷尬,阮阮開始和他聊呢呢,順便旁敲側擊了他在德國遇襲的事件,看起來,麵對這件事霍霆很平靜,隻是在提到姚煜的死時,他稍顯低落。

阮阮也很惋惜,她見過姚煜,那個男孩溫柔而鮮活,再聽到他的名字時,已經是陰陽兩隔。

原來一個人,是這麽容易就從這世界上消失,可以活著的人,真是應該好好生活每一天,日子啊,就是過一天,沒一天,每一天,都是倒數。

兩人的交談平淡平和,一個人說時,另一個便安靜的傾聽,直到於笑的出現,打破了這和諧的時刻。

而更加不和諧的是,巫阮阮和於笑撞衫了。

看到於笑那張被氣得烏青的小臉,看她那樣子,好像自己多想和她撞似得,阮阮想,我寧可和門口拖地的大媽撞,我也不想和你撞啊,這簡直比碰瓷的還要麻煩呢!

於笑喊了霍霆的名字,拎著裙擺有些急切的走過來,人還未到,巫阮阮卻已強烈的感覺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

她下意識的側著身向後退了兩步,“你老婆要打我。”

霍霆微笑安慰道,“除非她想被人從崎雲酒店的三十層樓上扔下去。”

阮阮又退了一步,心想,那好吧,可為什麽還是覺得自己承擔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風險。

“你早怎麽沒說你帶老婆了。”阮阮不滿的埋怨了一聲。

霍霆看她那個好似要炸毛但是又明顯勢力不夠匹敵的模樣,有些想笑,早說,早說的話,你還會站在這裏和我聊天嗎?

“下次提前告訴你。”

阮阮正要轉身離開,便聽到於笑的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阮阮姐,好巧。”

巫阮阮深深吸了一口氣。

於笑個子比她高,再加上高跟鞋,這條撞衫的白裙,在兩人的身上好似兩件完全不同的商品。

不過於笑可不這麽認為,別說是兩件完全相同的衣服,哪怕不同款式隻是撞了顏色,於笑的臉色也不會好看到哪去,大有一副不扒了你難解我心頭之恨的架勢。

嘴上說著客套話,眼裏直蹦刀子。

川劇變臉似得,挽上霍霆的手臂之後,於笑終於人如其名的笑了笑,“以前來這種場合都沒見過你,今天和誰來?是和霍霆的大哥嗎?”

阮阮也笑笑,“恩,是。”

“我這人心好粗,又不懂得關心人,上次你回去我就忘記問你了,你和大哥怎麽樣,還好嗎?我媽也是一時上了脾氣才動手,現在社會這麽開放,還有什麽弟媳和大伯哥的說法,阮阮姐,你別放在心裏,我婆婆其實人很好的。”

她剛說完,身邊便路過一個端著托盤的侍應生,端著幾杯果汁。

霍霆清俊的麵容上已經展開一層寒霜,準備帶著於笑離開,於笑輕輕勾住他,優雅的一抬手,擋住了侍應生的去路,笑米米的對阮阮說,“哺乳期不能喝酒,我以果汁代酒替我婆婆和你說聲抱歉,呢呢還住在霍家,大家以後還要常見麵的。”說著她伸手去拿一杯紅色的不知什麽品種的水果汁,剛一伸手,便直接碰翻了托盤裏的杯子,鮮紅的果汁由傾倒的杯口向來不及反應的阮阮身上潑去。

“呀……”於笑驚訝的低呼一聲。

霍霆手疾眼快的拉了阮阮一把,可還是沒能全部躲過,阮阮的左胸口還是濺上鮮紅的果汁,並且迅速的暈染成拳頭大小,要不是果汁的顏色不似血液,還真像有人在她胸口開了一槍。

霍霆扶她站好,轉頭狠狠握住了於笑的手腕,背對著阮阮,對她低聲警告,“這不是你可以肆意撒潑的地方,如果你不能好好給我當這個女伴,趁早給我滾,別以為你爸在這裏我就不敢拿你怎麽樣,我可以丟得起臉就怕你爸丟不起他的老臉。”

阮阮驚魂未定,拂了一把垂在臉頰上的劉海,侍應生一直在和她道歉,她單手擋住胸口的果汁印記,隨和道,“沒關係的,沒關係,這是不小心,不會投訴你,你可以離開了。”

阮阮不會將自己的黴運胡亂牽製於人,反正就算這個侍應生不來,也會有別的侍應生倒黴,就算沒有果汁紅酒,她也會想到別的辦法來折騰自己,這可能已經是她預計遭受的最好的結果。

於笑一臉惋惜,“怎麽辦呢,宴會還沒正式開始,太抱歉了阮阮,我真的不是看你和我撞衫才故意把果汁弄到你身上,我真是謝謝你穿同款來襯托我還來不及,看我弄巧成拙,不如我去問問我認識的名媛們誰帶了備用的禮服,借來穿一晚吧。”

霍霆鬆開了於笑挽著他的手,有些心疼阮阮被人欺負,“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阮阮的手不曾放下,彎了彎嘴角,“不用。”說完,轉身從容的離開。

回到自己剛剛的位置,看到霍朗和幾個企業家相談甚歡的同時,目光不著痕跡的四處搜尋她,看到她回來之後,唇角高挑,她溫柔的回以微笑。

離宴會正式開始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鍾,她提著裙子,低調的從會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