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崖下血
到了這時,程苦月大約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
想必,大爺爺和兩位師兄殺死的那個人是程家的仇人,他們之所以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何況,按照老人家的說法,百年以前,程家很有可能就是被那個人祖上的人滅門的,那時候,程家被殺的人,可是不止一個兩個的。九泉老人程主一也不過是運氣好,是那場家門浩劫的幸存者。
可以想象,有了這個關係,程主一對於那些仇敵自然是非常痛恨,所以,他出手那麽恨,直接把他們殺掉了,也是合情合理的。
程苦月少年早熟,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神情也有些釋解了。
大爺爺,那些壞人,現在還在嗎?我們要為家族報仇啊。小苦月聽完老人的訴說,很義憤地站起身來。
哎,我早就料到你們會這麽想,所以啊,這麽多年了,對於你們這些小一輩的娃娃,甚至是程全他們,我都從來沒有提起過咱們家族祖上的遭遇啊,知道這是為啥嗎?老人看著程苦月問道。
為啥啊?他們殺了我們家族那麽多人,大爺爺為什麽還不敢說出來?程苦月這下真的是有些納悶了。
苦月啊,大爺爺給你講個故事吧,九泉老人說到這裏,微微皺了皺眉頭,重新點上一袋煙,接著則是眯眼看著遠處,悠悠地說道:苦月啊,你想啊,就比如說你吧,你現在才六歲半,快七歲了。你的力氣很小。所以啊,如果有個很厲害的人,他欺負你了,把你打得很重,而且,如果你惹怒他了,他隨時都可以找到你,隨時都可以收拾你。那我問你,這個時候,雖然你受了委屈,雖然被他欺負了,那你敢不敢和他做對?敢不敢和他對著幹?你要知道,你這樣做的話,隻會換來更多的苦難,明白嗎?所以啊,這個時候,你最好的做法就是隱忍,然後在隱忍中慢慢繼續自己的力量。你想啊,你是越長越大了,越來越壯了,而那個人呢?他卻是越來越老了,所以啊,總有一天,你的力量會變得比他大,到了那時,你再去報仇,他才會有效果啊。不然的話,那不是等於自尋死路嗎?
老人家說完話,停了下來,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看著程苦月,不再說話了。
我明白了,大爺爺你的意思是說,咱們的仇家現在太強大了,我們還打不過他們,所以不能報仇,對嗎?程苦月問道。
九泉老人點了點頭,摸了摸他的頭道:這個道理,你知道就好。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去找找你大球師兄吧。
嗯,程苦月點點頭,起身跟著老人一起往前走,又有些忍不住地問道:那咱們的仇人到底是誰?我能不能知道?
這個——聽到程苦月的話,老人家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對他道:是韃子皇帝。
啊?聽到老人的話,小家夥不覺是張大了嘴巴,他沒想到,他們的仇家居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怪不得大爺爺會選擇隱忍了。韃子皇帝掌管整個國家,他們程氏一族,大不了也就是一個村落而已,的確是無法和他對抗。可是,這個事情卻也不像老人家說的那樣,程家似乎並不會變得越來越強大,而韃子皇帝也不會變得越來越弱,也許這個過程的確存在,但是那時間太長了。所以說,程氏一族,如果真的想報仇的,那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年月了,這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似乎看出了程苦月的疑慮,九泉老人不覺是歎了一口氣道:韃子皇帝雖然強大,有無數的軍隊,不管走到哪裏,都有很多大內高手保護他,可是,你要明白,那些人,就算是再厲害,也不過是普通人,力量都是極其有限的。而我們,如果能夠找回師門的寶貝的話,別說是報仇了,到時候,隻怕直接把個世界翻個天,都是可以的。
師門的寶貝那麽厲害?那要怎麽找回?程苦月問道。
這就隻有看機緣了,現在我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在哪裏,但是,現在至少找回一件了,這就是個好現象,我預感到,這之後,可能餘下的三件寶貝會陸續出現,所以,我們要做好準備才行。老人說到這裏,轉身看著程苦月,麵色凝重地對他說道:苦月,你天賦異稟,靈性極高,我們程家,還有我們整個陰陽師門的未來,就在你的身上了。所以,我才會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你。我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一定要成為我們家族的頂梁柱,帶領家族再次走向輝煌和榮耀的巔峰!
苦月明白了,瞬間,隻有不到七歲年紀的小孩子程苦月,感覺自己的身價猛然上升了,感覺自己變得重要了,甚至,神情都有些飄了起來。被人重視,被人寄予厚望,這本身就是一種極為重大的自我滿足。
此時的程苦月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責任重大,他尚自處於一種朦朧的狀態之中,可是,許多年以後,他卻是將這種責任實實在在地承擔了起來,果然帶領整個家族再次走向了巔峰。
……
師兄!
就在九泉老人和程苦月說話的時候,遠遠的山林之中傳來了一聲悲鳴的慘叫。那是小球的叫聲。
聽到那聲音,爺孫兩個都是一凜,立刻回過神來,連忙一起攜手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了。
兩人很快來到了小球所在的地方,那裏是一處陡峭的懸崖。
此時的小球正趴在崖邊,傷心地哭著,粗壯的大手死死地抓著地上的草,整個脊背都在顫抖著。
小球?找到大球了麽?見到小球那悲傷的神情,九泉老人下意識地問了一聲,接著領著程苦月來到了崖邊,往下一看,爺孫兩人立時都是渾身一震,愣在了當場。
懸崖並不是很高,總共也就兩丈左右,但是上下卻幾乎都是豎直的,而且都是石壁,壓下也都是尖角碎石,所以,即便高度不高,但是也絕對是一處險地,尋常從這裏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條命。
而此時,壓下的亂石堆裏,卻正躺著一個人,他仰麵朝天,大張著一雙眼,神情空洞,麵孔看得清晰,正是大球。而此時,在大球的身下,卻是一大片殷紅的鮮血,那血浸染了他身下的石頭,有些都已經凝固了,發出了幽幽的紫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