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霄斂眸。他故作漫然地聳肩,可肩膀似乎是沉得可以,他再刻意都瀟灑不起來。他冷聲:“你是你,我是我。兩碼事。”就是兩碼事!在這段婚姻裏,哪怕是段騙婚,他都沒背叛過婚姻。他沒碰過其他女人。可想起王曉麗,他就心虛地皺了眉。顯然,那個女人信以為真了。

“笑笑要結婚了。”

這一句無異於一個炸彈,直炸得雷鳴霄驀地抬了頭。

韓建國死死盯住他。說他以己度人也好,說他愚昧天真也好,他總覺得前女婿不像眼見的這樣不可救藥。如果可能,他當然希望女兒一家齊齊整整,而不是隨便開始一段婚姻。

雷鳴霄猝不及防。他的臉褪得煞白。一切都在他計算之內,唯獨這個……眉心都被這忽如其來消息打擊得微搐,他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微搐。臉部神經似乎失調了,他竭力控製表情,卻隻叫整張臉都不聽使喚,甚至指尖都有點不聽使喚。

怎麽可能?這麽女人臭名昭著,還是個沒人要的二鍋頭!哪個男人瞎了眼會挑這個時候,接納這麽個貨色?雷鳴霄隻覺得胸腔燃了一團火,燒得他整個人都缺氧。他想問,“誰瞎了狗眼?”可他隻覺嗓子眼被燒壞了,再想開口都啞了聲。

韓建國一直盯死了他。他斂眸,解嘲似得笑了笑:“一朝離婚,夫妻陌路。既然如此,道別珍重吧。”這句話是當年莫雨琴在民政局外跟他說的,他至今都記得。他說完扭頭就走。作為父親,他連不該說的,都說了。如果兩個人真是餘情未了,那這一激將,許是有點用處。如果真是情緣已盡,他唯有祝福女兒……再婚幸福。

這天,雷鳴霄記不清在餐桌前呆坐了多久。他隻知道,他緩過神來攀上樓時,到處都空了。除了床頭的那隻首飾盒,那個女人的東西一件都不剩。不,還剩下幾件。他扯開掛在照片牆上的遮灰布,橫七豎八的全是她。

他隨手拿起一張,拇指捏在她的臉上。他呼吸不暢地喘息著。他直想衝著這張臉吼:“這他媽就是你的愛!離婚個把月就再嫁,這他媽就是一輩子都離不開我!”他摳著相框,整張臉都有些扭曲。他憤怒,他自覺他被那個女人玩弄了!她口口聲聲說愛,直把他哄得團團轉,哄得他三番兩次都想放過她。

嗬……他冷笑。啪——他甩手把相框扔到了移門上,噗地,玻璃門裂了一條細縫,相框倒完整無缺地落在地上。

嘀嘀……手機響,他撈起來。低眉,他就瞥見屏幕上那對銀光燦燦的對戒。他驀地就想起自殺崖,那個女人那麽輕易地就把當初的信物扔進了太平洋。她愛他?也就他昏了頭才信了她的鬼話!

“歐陽陽今天從珠寶店取走對戒,刻字‘YANG XIAO’。”

他死死盯住這條短信。他隻覺得焦心的恥辱。他一朝單身,不知道多少鶯鶯燕燕投懷送抱,他都不知道礙於什麽一個都沒搭理。哪怕那個露露三番兩次扮偶遇,他都沒多睬她兩眼。他才是主宰這個遊戲的玩家!憑什麽竟然是那個女人先翻篇!

啪——他甩開手機扔在了移門上,噗地,玻璃上又多了數道細痕。

他被騙了!他捂著額,僵在原地足足幾分鍾。當他抽下手時,蒼白的臉已是一片殘冷。他悠悠地踱過去,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動手!要快!”

雷氏辦公室,小李一再追著段子昊阻攔:“段少,雷總正忙著,麻煩您先會客室稍等。”

段子昊早急得滿頭大汗,毫無風度地拂開小李,哐地就破開了辦公室大門。

雷鳴霄正接著電話,抬頭睨一眼門口,皺了眉:“就這樣,隨後複你。”他指指門口,示意段子昊關門。

小李很識趣地帶上門回避。

段子昊直挺挺地堵在辦公桌前:“銀行那邊消息屬實?我們真有三期利息都逾期了?”

雷鳴霄不置可否地點頭。

“銀行取消授信,工地停工,供應商、建築商追討欠款,銀行賬戶凍結,這些也都是真的!”段子昊瞪大雙眼,一臉難以置信。

雷鳴霄又是淡淡點頭。

段子昊撐住電腦桌,半個身子都趴了過去:“雷鳴,到底怎麽回事?你辦事一向牢靠!難道,真的是——”

雷鳴霄靠著電腦椅,漫不經心地攤開手:“風仔不是都書麵通知全體合夥人了嗎?”

“怎麽可能是莫笑!”段子昊捶桌子,眉結都擰在一塊。

“別說得你多了解她似得。”雷鳴霄起身,端起水杯漫然抿了一口。他冷了臉,他曾經自認看清了那個女人。他自認她再惡毒成性都愛他入骨。狗屁!

他聳肩:“整件事,我不予置評。可她是普通合夥人,所有文件都是她簽的,賬上的錢莫名其妙失蹤了,不問她,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