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打擊

因為錢靈犀對靴底的改進,當天晚上,小顧就把師傅老莫請來了。他們是做這一行的手藝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商機。

如果是一般人畫出這鞋樣,他們可能連問都不用問就照這法子做去,但錢家可是官宦人家,要做什麽還是先打個招呼的好。

老莫的意思,是請石氏報個價,他要是付得起,就把這樣技術給買下,但石氏卻不在這方麵斤斤計較。

因為她也知道,這鞋底的樣子一旦流行開來,誰都可以防冒。所以並不要老莫的錢,隻讓他給全家人都免費做一雙皮靴,就算把這樣子賣給他了。

老莫大喜,石氏又沒有漫天要價,除了幾個主子的靴要好些,其餘下人不過是普通貨色,他不過出個本錢,費些工夫罷了,算來還是不虧。

錢靈犀也無所謂,這時代又沒有專利保護,能給全家人白掙雙靴子,她也挺歡喜。況且,錢文仲可是官,眼下高傑還在費盡心思揪他的小辮子,若是以此來謀財,隻怕給人詬病,不如就這麽辦了,名聲還落得好聽。

錢文仲喜孜孜穿上新靴子,甚是開懷,“夫人此事辦得很好,靈犀這主意也想得妙,回頭我到軍裏,把這樣子介紹介紹,讓那些人也去做做。前兒還有個摔折了胳膊的,要是有這鞋子,總也好過些。”

錢靈犀聽見忙道,“幹爹,你要介紹這麽大生意,那可得讓老莫給些介紹費!”

呃?錢敏君不解的問,“什麽是介紹費?”

眼見錢文仲夫婦都詫異的扭頭望過來,錢靈犀咯咯笑得跟隻小狐狸似的,“人家當掮客哪有不收好處的?當然不要幹爹出麵,讓何叔去莫老板那裏說一聲就行。到時就算是有什麽。也怪罪不到幹爹頭上。一雙鞋咱們也不收多,就收他五文錢的介紹。,嘿嘿,軍裏這麽多人,加起來也很不少了呢!”

噗哧!錢文仲笑得直不起腰。“你這孩子。簡直掉進錢眼子裏去了!”

何奶娘在旁邊聽著,卻覺得這法子委實不錯。“二姑娘說得對哩,城中鞋匠也不少,為何要白便宜老莫?我去跟我家老頭子說。讓他務必辦成此事!”

何平接到這差使。臉都差點綠了,“你這不是讓我去仗勢欺人?不行!”

“死老頭子,你有點心眼行不?”何奶娘把聲音壓得極低,“眼下老趙家的成天跟著二姑娘。可賺了不少錢……”

何平手一甩,麵上極是不屑。但聲音也放輕了,“那老爺夫人不也沒忘了咱們,有好處不也給你了?”

“那怎麽能一樣?老爺夫人惦記著我們,是他們仁義,但你成天跟著老爺在外頭跑,隻有出的,哪有入的?現在時候短不覺得,往後時間長了,誰會在老爺夫人心目中份量更重?”

何奶娘早就惦記這事了,苦口婆心的勸自家男人,“咱們又比不得老趙家,有兒有女的,咱們就一個閨女,若是不可著勁兒把主子籠絡好些,往後玉翠的終身怎麽辦?你我的養老怎麽辦?眼下難得有個機會,又不是要你去殺人放火,不過是去帶個話,那個老莫若是個精明的,自然會規規矩矩的孝敬。二姑娘說得對,憑什麽白便宜了他?那在外頭拉來生意的還有好處呢,憑什麽老爺帶這麽多人去就沒有?”

何平有些心動了,但還是有猶豫,“這樣……名聲不大好吧?我若去了,自然不好提到老爺,那我豈不是就得擔下這幹係了?”

何奶娘翻翻白眼,“咱們一個奴才秧子,還要什麽名聲?你又不是去打家劫舍,欺壓良民,不過跟老莫說好,幫他拉來一單生意就收點回扣,有什麽大不了的?他若實在不願,你盡可不管這閑事,把人介紹去別家不就成了?總有人願意的!”

好吧,何平決定豁出老臉,去發展業務了。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業務竟然發展得如此順利,他不過是借故到老莫那鞋匠鋪走了一趟,老莫就主動找到他,請他幫忙在軍裏推廣下這項新業務,還表示可以按修補價錢的高低給他提成好處。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於是錢家第一條灰色收入鏈就發展起來了。在過後收到何平交上來的錢時,石氏還嚇了一跳,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麽多。忐忑不已的找到錢靈犀商量,但錢小妞卻膽大得很。

“軍人生意原就是九原的大頭,隻怕沒幾家繞得開的。那莫老板肯給,證明他賺得更多。若是嬸娘要把這條線掐了,隻怕他還害怕,不知哪裏得罪咱們了。不過我估計這買賣也就今年冬天弄個新鮮了,等到往後生客做成熟客,人家也沒這麽好肯再出錢,那時自然就消停了。”

石氏聽著這才放下心來,不過這些都往後的事了,而今南明王朝的科考剛剛結束,正是等著放榜的時候。

國公府早已遣人日夜蹲守在榮陽本地學衙門前,就等著消息。

錢揚武考完試就跟放了羊似的,說不出的暢快,可錢揚名年歲既大,心事也重,成日裏憂心忡忡,一時夢到自己高中,一時又夢到自己落榜。再加上和徐荔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怕自己考不好回頭被她奚落,整個人疑神疑鬼,倒比考試時還消瘦幾分。

林氏眼看這樣可不行,功名雖然要緊,可別把人弄傻了。上回小女兒來信,也特別提到過這個問題,她背地裏和錢文佑一商量,讓他拿了錢去找房亮,要他過來相邀,帶侄兒出去散散心。

正好房亮族兄房岱是個好玩樂的,剛考完就約了同窗去郊遊幾日,房亮原本就想來邀錢家兄弟,於是兩下正好一拍即合。房亮上門一番忽悠,把錢家兄弟帶出去了。

眼下九原雖然冰天雪地,但榮陽還能抓住點秋天的尾巴,看看山中秋色,浩渺天地,倒也讓人心曠神怡。

錢揚名出來走走,也覺心胸開闊了許多,再說成天遊山玩水,累得倒頭就睡,哪還有心思想些有的沒的?

錢揚武見堂兄臉色日漸紅潤,心中愈加覺得三姐的話果真不錯,看來以後得多拉堂兄出來走走,要不讀出個弱不禁風的書呆子那可就麻煩了。

“你在想什麽呢?”房亮瞧他盯著錢揚名一個勁兒的出神,連路也不看,差點一腳踏空,忙拉了一把問道。

錢揚武笑得有幾分不好意思,“我想起我三姐來了。”

提到錢靈犀,房亮的笑容也有幾分異樣,“她最近來信沒?在九原好麽?”

“挺好的。隻是她說那裏冷得快,隻怕眼下已經入冬了。我三姐在家就是個最怕冷的,眼下肯定窩在家裏,哪兒都不敢去呢。”

想起她從前穿著厚厚的大棉襖,紮倆小辮,跟隻棉包子似的形象,房亮唇邊的笑意更深,“是啊,還記得從前咱們在鄉下,她叫著要堆雪人,可又怕冷,躲在屋裏瞎指揮。人家的雪人都是圓的,她偏要弄得方不方,圓不圓,叫什麽異形的……”

房亮笑容一頓,驀地想起一個人。

錢揚武卻沒心沒肺的接下去,“也隻有大哥脾氣好,聽她使喚。後來你也給她堆過,再往後,就是庚生哥哥。呃……”

錢揚武忽地意識到不妥,不再說下去了。他雖然才十來歲,但有些事情還是明白的。

趙庚生對三姐好,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但房亮哥哥也對三姐很好,他上學的機會還是三姐給的。可他家三姐隻有一個,該跟誰好呢?

小小少年糾結了,但房岱偏偏在旁邊聽到,湊過來問,“那個庚生哥哥又是誰?”

錢揚武看了房亮一眼,卻聽他道,“我們同村的一個孤兒,打小給錢叔收養的,眼下在走武舉路。”

嗬!房岱讚歎了句,“那也是個人才了,他也參加了本次科考麽?”

“這個倒不知道。”錢揚武實話實說,“我們走時,家鄉的考試還沒結束,不過他也有去考。如果來了的話,眼下應該在京城。”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登上山頂,房亮遙望著京城方向,看著重巒疊嶂,四野蒼茫,心中不由得豪氣頓生。

趙庚生,你若真有本事,那就來吧!看我們誰能更有本事,給她更好的生活。

京城。

一個高大的少年帶著條大黃狗在圍著紅榜的人群後站了許久,等人散去大半,才鼓足勇氣走上前來。

武舉和文舉的規矩不同,會先放一次筆試成績榜,筆試合格的才能進入演武場,進行弓射刀馬的較量。

趙庚生自信自己的實際操作沒問題,但於文筆方麵就差了一些。畢竟他決定走上科舉之路的時日尚淺,這幾年成剛又著重在給他打武學基礎,是以能分心學習的時間並不多。當初在鄉試的時候,他的筆試成績不過平平,就是因為實際操作成績優異,最後才拿了第一。

在嵊州來京城之前,成剛就反複告誡,一定要他要多看些書,先得有機會去進入下一輪,才談得上其他。

趙庚生自問已經很努力了,但是,考試當天遲到和那個白衣秀才還是極大的影響了他的心情,自我感覺發揮得不是太好。昨天放榜時,他來都不敢來,隻托個同窗來看結果。

可來人回去什麽也沒說,隻拍拍他肩,“下回再來吧。”

趙庚生的心瞬間掉到了穀底。失眠了整整一夜,滴水未沾,粒米未盡。熬到今日,到底是按捺不住,要親自來看一眼,才能徹底死了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