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出行

麵對著祖父的滔天怒火,徐熹卻異常平靜。他是第一次看見這麽生氣的祖父,卻莫名的不感到恐懼,而是出奇的平靜。

“自然不能便宜了他,否則誰都能到徐家頭上踩一腳。更何況他們居然敢在祖宅裏麵偷竊,簡直是忍無可忍。且這樣的人留著是禍患,他就像是暗影中的一條毒蛇,不一定什麽時候就出來咬我們一口。我們拖家帶口的,親戚朋友又多,不能冒這個險。而且這個人對我們的家的財富有種勢在必得的自信,所以我們不能隻是防範,而是必須斬草除根。可我們要是報了官,這人是蔣雲飛部下的事情就會被鬧出來。到時候蔣雲飛被彈劾治軍不嚴,不就是我們的罪過嗎?蔣雲飛我們得罪不起,隻能另想辦法。”徐熹眼神炯炯有神。

徐老太爺這時才冷靜下來,仔細思量徐熹的話。

蔣雲飛是什麽人,大家心裏都清楚。常勝將軍,皇帝眼前的紅人。皇帝勢微時投靠在其麾下的人,皇上得勢了哪個都沒薄待。而為其出生入死的蔣雲飛,皇上更是寬厚,賞賜無數。

就算徐家去報官,禦史也給麵子的彈劾了蔣雲飛,那麽皇上就會真的降罪於蔣雲飛嗎?應該不會,皇上隻會輕描淡寫地訓斥一番,罰點銀子也就算了,可徐家則是把蔣雲飛給得罪的徹底。且要是那蔣雲飛是個記仇的,那徐家豈不是招惹了更要不得的人?且徐家與林家又是姻親關係,同朝為官,且原本在同一陣營的蔣雲飛會不會對林老爺又有什麽誤會?而且徐家鬧的這麽大,皇上又會不會認為徐家是使寵而驕?畢竟良將難求,整個大魏也就那麽一個蔣雲飛啊!還有就是夏左的死,從這件事上來看,那蔣雲飛絕不是個善人。至少絕不是個好惹的人。

想到這裏,徐老太爺發了一身冷汗,不知所措。

“要孫兒說,莫不如將其真實身份透露給羅夫人。以羅夫人的心智,恐怕那人是吃不了兜著走。”徐熹想了一招借刀殺人。

徐老太爺拍案稱妙。敢算計羅夫人的人,羅夫人恐怕是不會讓他有什麽好下場。

“如果祖父覺得不妥,也可以把嶽父和沐恩伯請來商量一番。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麽商量商量也不為過。”結親就是結兩姓之好,拉近家族間的關係。現在有要事,自然要讓大家都來議論議論。

“讓你嶽父還有蘇宣都過來。我們家的暗敵。他們少不得也要受牽連,可得小心防範。”徐老太爺認為徐熹的話很有道理。昔年天真的少年,終究是長大成人。再也不需要他擔憂了。徐老太爺欣慰地點了點頭,滿麵笑容。

林老爺自然到的早,喝了盞茶品評了一番,又好生囑咐了徐熹出行的事宜才仔細聽著徐老太爺的話。聽著聽著才發覺其中的凶險,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恰好這時蘇宣到了林府。一進屋就與大家都寒暄起來。蘇宣與林老爺還算熟識,說話也算投契。

“徐兄何時出行?在下要擺宴款待。”蘇宣笑的明朗。

“先不說這事,有要事相商。”徐熹笑著道。

“哦?什麽事?”蘇宣一臉笑容。

可當徐老太爺和徐熹將事情都說出來時,蘇宣的笑容就絲毫不見了,他有絲怒意。

“且不說那蔣雲飛,隻說那羅氏著實可恨。居然不打聽清楚就亂給人作保。多少為非作歹的人,就是被她這種愚不可及的蠢婦給保下來的。都說勳貴世家,公卿府邸藏汙納垢。原本我還不服氣。現如今真叫我難堪,恨不得砸爛公府之家的牌匾。”蘇宣是伯爺,他也有他的驕傲與自豪。隻可惜,並不是所有的勳貴都似他這般正直。

“且消消氣吧。”林老爺歎了口氣。

“現如今徐兄可是有辦法?”蘇宣又問。

“我想借著羅氏的手斬草除根。”徐熹看著蘇宣道。

蘇宣仔細思量一番之後,抬頭道:“好主意!那羅氏哪裏是肯吃虧的。自然要報複的。再說那人現在依附於永寧侯府,羅氏再怎麽不在乎蔣雲飛。也斷不會在他兒子要成為侯爺的時候,給他兒子添麻煩。”

徐熹點點頭,接著道:“實不相瞞,明天我就要起程赴任。可這件事情又刻不容緩,不知伯爺能否幫這個忙?”

“這有何難,大家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自然是要把這事管到底的。”蘇宣笑著大包大攬。

“那就多謝了。”徐熹放心了。

“既如此,我現在就派人把消息遞到永寧侯府;而那人的居所我也要派人看管起來,以防有漏網之魚。”蘇宣想的周到。

“明和果然機智多謀。”徐老太爺誇道。

“哪裏哪裏。”蘇宣客套。

“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難得一聚,莫不如就趁此時把酒言歡如何?”徐老太爺笑著道。

“自然是好!在下就撿個便宜,為徐兄敬杯送行酒。”蘇宣看著溫和,性格卻豪爽,徐老太爺和徐熹都很欣賞蘇宣。

一時男人們在外院擺起了席麵,飲酒作樂。

而內宅中,女人們則都在忙碌。何氏主持中饋,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何氏管著,恨不得有個分身。林氏給徐熹打點行李的同時,還要抽空應付那些官夫人。相公做官,做內子的,自然也要投身到女眷外交中去。出了正月了,能動針線了,徐燕自然要開始接著繡嫁衣了。麗姐兒,趙嬤嬤,圓月,芳菱,丹桂,虎妞並著十來個小丫鬟,三四個繡娘一起跟著裁衣,打絡子,繡香囊,繡帕子。總之陪嫁的針線活好像是永遠都做不完似的,忙得每個人都頭暈眼花的。

麗姐兒到底是停了手,抬起頭,揉揉眼睛,捶捶腰,在屋裏繞著圈子走。每個人做針線都認真,卻沒有徐燕那種容光煥發。麗姐兒直著眼睛搖了搖頭,在心底感歎。這就是有愛情滋潤的女人,渾身上下都在發光,美麗的像顆星星。

三個弟弟也都在徐燕這裏。沒辦法,丫鬟們都幫著徐燕做針線了,弟弟們無人照顧,麗姐兒隻好把他們接到這裏來。好在這三個大寶貝都是乖乖的,隻在炕上乖乖地玩兒,並不打擾別人。

這時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進來與眾人行禮,站穩了道:“夫人那邊來了客人,要小姐們出去見見。”

徐燕和麗姐兒一愣,都慢吞吞的在丫鬟們的服侍下,慢吞吞地跟著丫鬟往花廳走。

“是什麽客人?”麗姐兒問丫鬟。

“好像是什麽大伯母。”那丫鬟也是一知半解。

徐燕和麗姐兒麵麵相覷,最後都猜的是林老爺與何氏的長嫂赫氏。接著二人就是疑惑,她怎麽來了?林家大房在麗姐兒眼裏一直都是透明的存在。不管是二房得勢還是失勢;林氏小產還是歡哥兒周歲;還是前段日子吳老太太帶著三房四房鬧的歡騰;亦或是三房與四房被抄沒家財,發配原籍;林家大房都連影子都沒出現過。今天這是怎麽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徐燕與麗姐兒互視了一眼,慢吞吞地進了花廳。二人麵對著何氏,林氏與林大太太紛紛行禮問安,然後才坐下。

“哎喲,真是漂亮,說是國色天香也不為過。都是姻親,這就算是見麵禮,等你要出嫁了,再給你添箱禮。”林大太太笑得慈愛,遞給了徐燕一對羊脂白玉牡丹釵。

徐燕笑著受了,並答了謝。

“瞧瞧,這小模樣與媛姐兒小時候一模一樣,長大了也必定是個美人兒。這是見麵禮,拿著。”林大太太給麗姐兒的是一隻圓潤的羊脂白玉手鐲,看起來價值不菲。

徐燕和麗姐兒都私底下交換了一個眼神,深感林大太太出手闊氣是別有所圖。二人都有意無意地留意著坐在上首的林大太太,想看出其中端倪。

林大太太穿著普通,既不富貴也不寒酸。可她出手豪闊,又與她的穿戴極不相符,弄得徐燕和麗姐兒都有些惴惴。可看何氏與林氏皮笑肉不笑的態度,二人也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坐著,胡思亂想。

林大太太長的並不美,可是卻有一種威嚴,隱隱地讓人深感不舒服。最後林大太太也沒說什麽,又喝了點茶,就告辭走了。

“呸!什麽東西!以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有我活著的一天,他們家就是做夢!”何氏毫不顧忌徐燕和麗姐兒的在場,張口罵起來。

“娘,何必為這種人生氣!”林氏安撫何氏順帶給徐燕和麗姐兒一個眼色。二人收到,趕忙退了出去。

徐燕和麗姐兒看著成色極好的白玉釵和白玉手鐲都相視一笑,回了院子繼續做針線,也不去追究林大太太的來意。

第二天,全家人都起了大早,因為這天是徐熹出行的日子,大家都早早起來打算為其送行。

女眷到底隻是在大門口送行,臨別前徐熹還抱了抱四個孩子,與林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