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金鋪

麗姐兒呆愣愣地看著麵前的首飾圖,盲目地點頭,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她就不明白了,不過是開了個玩笑,怎麽到最後還是她受累呢?優哉遊哉的日子似乎一去不複返,她每天做的事情都是照著時辰安排好的,甚至都沒有發呆胡思亂想的時間了。

“金鋪就開在山塘街的入口,挺小的一間,不過一個掌櫃,兩個夥計。打首飾的老師傅姓吳,是戈師傅介紹來的,原本是在杭州府的珠翠樓做工的。金鋪一年的租金是兩百兩,老太爺想著與其給租金,莫不如就買下整間鋪子,就花了一千三百五十兩將鋪子買了下來。那鋪子雖小,卻五髒俱全,夥計就住在鋪子的後院裏,打首飾的地方也在後院。”徐福滔滔不絕地對著麗姐兒說道。

徐福的話給了麗姐兒諸多信息。金鋪雖小卻能讓夥計住下,且老太爺花了一千多兩銀子將其置為地產。杭州府的珠翠樓是整個江南數一數二的銀樓,在那裏做過工的師傅一定不是普通的師傅,想來手藝很是精湛,隻要你有好想法,他都能付諸於實踐。而徐福口中的那個戈師傅,就是隱姓埋名的遭人讒言的畫師戈異。說起這個人,還得說起前些日子麗姐兒說要看金鋪的事……

“祖父,麗姐兒小孩子家家的,和我們開玩笑呢。”徐熹笑著道。

“那你不給麗姐兒銀票了?”徐老太爺問道。

“自然給了,說出去的話哪裏能收回呢。徐福,你去書房拿兩千兩的銀票來。”徐熹高聲吩咐。

“你也說了,說出來的話不能收回。別看麗姐兒年紀小,卻是個有主意的,要我說開了首飾鋪子也不錯,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徐老太爺當即決定。

“祖父。麗姐兒再怎麽也是未出閣的姑娘,雖然現在年紀小,倒也沒什麽,可過兩年年歲大了,哪裏能把自己寫的畫的東西往外傳啊,這不是不要名聲了嘛!”林氏看著徐老太爺的意思不像作假,連忙道。

“那就請個人來專門作圖,想來也花不了多少錢,好了就這樣了。”徐老太爺樂哈哈。

“麗姐兒小小年紀懂什麽,剛剛說的不過是玩兒話。祖父您怎麽能當真呢?”徐熹傻眼了,而這時徐福已經拿了兩千兩的銀票進了花廳。

“是啊,孫女說的是玩兒話。”麗姐兒也傻眼了。她哪裏會開鋪子啊。

“反正說出來的話是收不回去了,我也打定主意讓麗姐兒開鋪子了。麗姐兒有你的銀票,我做長輩的就幫著挑人挑地方,你們也別再提這事了。”徐老太爺撂下狠話就扭頭走了,隻剩下一家三口麵麵相覷。

後來徐老太爺就找了戈異來做金鋪的畫師。看到他本人的時候,徐熹和麗姐兒都是一驚。麗姐兒看著徐老太爺的神色明顯是知道這戈異的來曆的,心裏安穩許多。畢竟化名戈異的大畫師本行就是畫首飾的,因此麗姐兒不愁首飾圖紙的質量了。可徐熹臉色就不那麽好了,他鐵青著臉,坐立不安。

後來戈異最先離了園子。而麗姐兒也退出了房間,明顯徐老太爺和徐熹談了些什麽,徐熹出來時的臉色又好了些。麗姐兒也就沒往心裏去,卻不想曾祖父心機深沉,早就設好了圈套。

“這些圖都不錯,勞煩徐叔去跟戈師傅和吳師傅說,就這麽做就行了。還有掌櫃。夥計,吳師傅和戈師傅的工錢這幾天我想了想。幹脆就按照酒樓裏的定例,掌櫃一個月五兩,吳師傅和戈師傅三兩,兩個夥計各一吊錢。至於年底紅包也比照酒樓掌櫃是十二兩,兩位師傅各是十兩,兩個夥計各是五兩。當然如果生意好了,我還會同意掌櫃抽成。”麗姐兒收回思緒,解決眼前的問題。她說的有板有眼,一旁的林氏和隔著屏風的徐福都有些詫異。

“麗姐兒,這離年關也就四個月了。”林氏對著麗姐兒悄聲道。言外之意就是鋪子打開門做生意不過四個月就年關了,年底的紅封給的過於豐厚不合情理。

“女兒心裏有數。”麗姐兒悄聲回道。她確實忽略了這一點,可話都說出口了,自然也不好收回了。她是做主子的,什麽時候都不能損了威嚴,要不然下麵的人會輕怠。即便隔著屏風的是徐福,麗姐兒也不想朝令夕改。

“掌櫃和夥計都是園子裏的人?”麗姐兒轉頭問徐福。

“金鋪的掌櫃姓劉,原本是酒樓的二掌櫃,是徐老太爺親自挑的人。而那兩個夥計原都是香茗草堂的小廝,機靈懂規矩,徐老太爺看過了才被送去鋪子裏的。三人都是死契,契書在老太爺手裏。”徐福躬著身子道。

麗姐兒點點頭,將手中的一疊首飾圖紙給了青杏收好,就讓徐福退下了。

“你去趟香茗草堂,那這些首飾圖拿給老太爺看,順便再拿上一千三百五十兩的銀票,親手交給曾祖父,再把金鋪的地契和掌櫃夥計的賣身契給拿回來。”麗姐兒吩咐青杏。

“你這孩子!”林氏差點跳起來,焦急道。

“娘親,你就別管了。曾祖父既然讓女兒自己開鋪子,自然這鋪子和人手都得是自己的,要不然女兒壓服不住啊。”麗姐兒一邊解釋一邊給青杏使眼色,讓她快走。

“你這傻孩子,你以為做生意這麽簡單啊!你曾祖父幫忙買的鋪子,挑的人手,費了半天力都被你這個小丫頭給半道截胡了。先不說你曾祖父會不會心裏存了火,隻說這生意萬一要是虧了,你曾祖父哪裏還會幫你啊!”林氏急著道,連忙要芳草把青杏給攔下來。芳草倒是跑了兩步,也不知是故意沒趕上還是青杏腿腳快,總之是青杏出了凝暉堂直奔香茗草堂而去。

“都怪你爹,給你什麽不好,卻給了你兩千兩的銀票!”林氏看著丫鬟們沒追上青杏,遷怒於徐熹。

麗姐兒在心裏歎了口氣,她也後悔啊,當時沒那麽多嘴多舌的好了。隻可惜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後悔也無濟於事。

“生意要真的虧了,女兒不還有娘親您嘛!”麗姐兒道。

“娘親管個莊子,收個租子還行,你讓娘親幫你做生意,那娘親可不會。”林氏蹙著眉頭道。

“女兒也不會,不過是摸著石頭過河。聽天由命吧,也看看女兒有多少運氣。”麗姐兒看著茶盞中碧綠的茶葉喃喃自語道。

“所以說,你做什麽要丫鬟去香茗草堂要房契人契,真惹怒了祖父,你可怎麽辦?”林氏語氣很焦慮。

“娘親,園子裏有喜歡打扮,人品又可靠的媳婦嗎?最好是能說會道的那種。”麗姐兒轉移話題。

“你問這個做什麽?”林氏問道。

“賣首飾,光靠男人不行,女人用的東西還得女人來說才行。你看金鋪裏除了男人就是男人,誰家的女眷敢上門啊!有個能言善道,愛打扮,會打扮的正派女人在,自然就會有的是生意可做了。”麗姐兒解釋道。

林氏點點頭,暗自思量。林氏還沒想出來哪個媳婦適合去金鋪,青杏就回來了。

“怎麽說?”麗姐兒不是不在意老太爺的態度,可既然當初說好了這個金鋪是自己的,那就釘是釘,鉚是鉚的,分清楚才好。

“老太爺說小姐的銀票不夠。”果然青杏的話讓林氏和麗姐兒一怔。

青杏接著道:“老太爺說了,雖說金鋪是值一千多兩銀子,可要想拿大掌櫃和兩個夥計的身契,那還得再交一百兩銀子。”

“曾祖父還說什麽了?”麗姐兒問道。

“老太爺還說,小姐既有破釜沉舟的誌氣,做長輩的自然要成全,且小姐是個聰敏的,想來這金鋪必定日進鬥金。”青杏頓了頓,接著道,“奴婢看老太爺的臉色不難看,樂嗬嗬地不說,還收了銀票,要小姐再加一百兩銀票趕緊送過去。”

麗姐兒聽著青杏的回話,看青杏的臉色並不難看,也就安了心,又讓青杏去拿銀票給徐老太爺送去。

麗姐兒想了想,對著馬上要出門的青杏道:“把手頭的銀票都拿上,問問金鋪裏的原材料花了多少銀子,從哪個店家進的,進了多少。這些恐怕曾祖父都已經幫著我墊付了,既如此把這筆帳也還了吧。”

既然老太爺已然說了破釜沉舟的話,那就一筆一筆都算清吧。且麗姐兒也暗示了青杏,要把自己的銀票都帶上,想來她也明白。

“你可闖了大禍了,這回怎麽辦?”林氏焦急地道。

“娘親還是想想園子裏有沒有剛剛女兒說的那樣人,現在急也沒用,莫不如好好謀劃。”麗姐兒這兩天一直跟著青杏打算盤,看帳簿,也多少明白了一些生意經,青杏逃難到江南來之前,出身小戶商家,算盤看帳都是祖傳的手藝,她做的不錯。

“娘親一時想不起來。”林氏心情低落。

“奴婢倒是想起一個人來,就是那個看管空院子的成大嫂,夫人可還記得?”芳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