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她死,大家全部一起死!

夜‘色’越深,冷風嗚咽著,肆無忌憚地從縫隙裏鑽進來,大牢裏冷得如同冰窖一般。

又冷又不舒服,蘇月蹙了蹙眉,幽幽醒轉。

大牢裏很靜,偌大的大牢,牆壁上隻有一盞麻油燈發出昏黃暗淡的光禾。

蘇月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幾時披了一件袍子,借著微弱的燈火,她認出是商慕炎的衣物。

心中一動,她側首看過去,就看到男人身著白‘色’中衣的背影,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背對著她,看不到他的臉,也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妲。

剛想張嘴喊他一下,喉嚨裏驀地一陣癢澀,似乎有千萬隻小蟲在蠕動一般,很難受,她禁不住咳了起來。

沒想到這一咳,便停不住了。

越咳嗓子裏越發幹癢難耐,雖極力隱忍,卻還是難以抑製地咳出聲來。

糟了,怕是染上風寒了。

“誰啊,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是啊,咳咳咳,怎麽還沒咳死?”

“就是,倒八輩子黴了,怎麽和這種人關在一起,明日咱們集體申請換牢房。”

不滿的叫嚷聲此起彼伏。

蘇月蹙眉,忙漲著臉強自憋著,卻沒想到一忍,一口氣沒上來,差些暈厥過去,緩了口氣,嗓子就像著火了一般,咳的反而更厲害了!

“誰那麽想睡,讓你長眠可好?”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寒涼的空氣中驟然響起。

聲音不大,卻如同臘月飛霜,響在寒如冰窖的靜夜裏,似乎即刻就能讓人斃命。

四周頓時俱寂,隻能聽見‘女’子一下一下的咳嗽聲。

“來人!”商慕炎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好一會兒,一個獄卒才睡眼惺忪地過來,不耐地嚷嚷,“誰啊?深更半夜,叫什麽叫,叫魂啊?”

待上前,發現叫他之人是商慕炎,頓時駭得變了臉‘色’,忙不迭堆著笑問道,“八爺,發生什麽事兒了?”

商慕炎識得他,正是今日被自己一腳踹飛的那個獄卒,便冷著臉,道:“本王受傷了,去替本王請個大夫過來!”

受傷?

獄卒提著燈籠疑‘惑’地照過去,果然看見商慕炎一手捂著自己的胳膊,殷紅的血從指縫裏潺潺往出冒,一大截白‘色’中衣的袍袖都被染成刺目的赤紅。

獄卒大駭,豈敢怠慢?這雖說待罪之身,可畢竟是個王爺,而且有沒有罪,也未見一定,如若在他值夜時出個什麽閃失,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是是是,小的馬上就去!”獄卒慌忙朝外跑。

這廂,蘇月聽說商慕炎受傷了,也是一駭。

“商慕炎,你哪兒受傷了?還好吧?咳咳……”

可能是咳的時間長了 ” ” ,聲音有些沙啞。

光線很弱,視線也不清明,她吃力地往商慕炎那頭挪了挪,想看看他發生了什麽。

“嗯,剛才往下坐的時候‘臀’上不知道紮了什麽,流血不止,怎麽?你要看麽?”

‘臀’上?

蘇月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咳得更大聲了,咳得小臉通紅,半天沒有止住。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大夫便隨著獄卒匆匆而來。

獄卒打著燈籠,大夫仔細檢查著商慕炎的傷口。

借著燈籠的光線,蘇月亦是擔憂地看過去。

這才發現,明明是手臂,那個男人竟然說,‘臀’上!

一時又羞又惱,要不是咳嗽咳得難受至極,她鐵定要罵死他。

“血流的多了些,好在傷口不深,換上幾副‘藥’就能好了!”

大夫拿出紗布替商慕炎包紮了起來。

“多謝!”商慕炎微微一笑,燈籠的光打在臉上,一片氤氳的橘‘色’,配上雕鑿一般的五官,恍若神邸,他眼梢輕抬,覬了一眼不遠處的‘女’子。

“勞煩大夫也去瞧瞧隔壁那人,咳得本王根本無法入睡!”

握了大夫的手,商慕炎皺眉,有些嫌惡地駑了駑還在咳得渾身顫抖得蘇月。

一抹冷硬入了手心,大夫垂眸,掌心處一錠銀子橫陳。

大夫怔了怔,恭敬地應道:“好!”

等大夫開好‘藥’,獄卒抓好‘藥’、又煎好‘藥’端過來,蘇月服下時,天已經大亮。

或許是夜裏一夜未睡,又加上‘藥’物的作用,而且白日裏牢房的溫度又很暖和,蘇月昏昏沉沉睡了一日,隻中間,被商慕炎強行喊起來用午膳和晚膳。

不過,咳嗽明顯好了很多。

商慕寒依舊沒有來。

不知不覺,又到了夜裏。

今夜似乎比昨夜還要冷,即使裹著商慕炎的袍子,蘇月依舊還是被凍醒了。

將幹草往身上攏了攏,她剛閉上了眼,準備強行睡過去,心髒卻驟然疼了一下。

那感覺如同瞬間被什麽尖銳的利器刺入,隻一下就讓她疼得無法呼吸。

單手撫上‘胸’口,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了出來……

果然,下一刻,那種針錐般的刺痛如同雨點一般密密麻麻地聚滿心髒,然後,又以極快的速度向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怎麽可能?

蠱蟲?

是婆婆她……

頭上冷汗直冒,她蠕動著幹涸的‘唇’瓣,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為什麽?

她放蠱,隻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放心放她走!

那 ””現在,她又威脅到了誰?

婆婆,你怎麽就真的忍心這般對我?

你怎麽忍心啊?

淚水和著汗水在臉上無聲地流淌,她張著嘴,大口地喘著氣。

可是,依舊呼吸苦難,那感覺仿佛溺了水一般。

全身蠱蟲躁動,在血液裏叫囂、奔騰、噬咬,她疼得在幹草上翻滾起來。

“蘇月?”

男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隱隱帶著一絲慌‘亂’。

“商……救我!”

她喘著粗氣喊完這一句,便沒了知覺。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商慕炎喊“來人”的聲音,接著就聽到“當啷”一聲似乎是牢房鏈鎖跌落在地的聲音,再接著似乎有人影來至身前,淡淡的鬆香,像是商慕炎,又像是商慕寒,她想看清,卻怎麽也睜不開眼睛,再後來,她又再一次失了知覺…….

夜,愈發深沉。

四王府,望月小築的院子裏,商慕寒剪手而立,鳳眸微凝,一瞬不瞬地望著漆黑一片的主廂房。

曾經每日夜裏,住在這裏的一個‘女’子都會留一盞燭火如豆,如今…….

一聲“吱呀”的細響,旁側偏房的‘門’被人打開,一個‘婦’人緩緩走了出來,看到他微微一愣。

淡斂了目光,‘婦’人悄聲上前,對著他的背影微微一鞠,“爺不是在六扇‘門’嗎?這麽晚了,回四王府可是有事?”

商慕寒瞳孔一斂,一抹寒光從眸底掠過,他緩緩轉過身,麵對著‘婦’人,‘唇’角淺淺勾起一抹冷弧,“婆婆何須明知故問?婆婆做了什麽,本王便為了什麽而回?”

‘婦’人愣了愣,一臉愕然,“爺是什麽意思?”

“本王什麽意思?”商慕寒‘唇’角冷笑更甚,目光沉沉從她的臉上掠開,轉眸看向天邊的殘月,輕輕搖了搖頭,“婆婆怎麽就下得了手?”

‘婦’人又是一震,愈發覺得莫名,略略不悅地攏了眉心,沉聲道:“請爺把話說清楚,我到底做了什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是驀地被男人打斷。

“如果你隻是想試試蘇月那日植下的蠱蟲到底是真是假,那麽,現在本王告訴你,千真萬確,你適可而止。如果你是見不得本王跟她在一起,想置她於死地,那麽,本王警告你,她死,大家全部一起死!”

男人轉眸,目光揚落在她的臉上,聲音不大,卻句句如冰,就那麽一字一字錘進人的心裏。

‘婦’人身子一晃,被他的口氣嚇住,也被他的話震住。

這個男人幾時跟她這樣說過話?

她死,大家全部一起死?

大家全部?也包括她的洋兒嗎?

‘婦’人蒼白著臉,有些顫抖地看著他,“爺是說,月兒被催動了蠱蟲?”

” 116她死,大家全部一起死!”“不然呢?”男人麵‘色’冷峻,口氣寒涼。

‘婦’人驚錯,幾乎想也沒想就輕叫出聲,“我沒有!”

“沒有?”男人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

“我真的沒有!”‘婦’人搖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我真的沒有用母蠱去催動月兒身上的蠱蟲。”

“那為何蘇月被蠱蟲摧殘得生不如死?”

男人眸光如刀,冷冷地‘逼’視著她,似乎要窺到人心裏的最深處。

‘婦’人一駭,將目光掠開,心中卻是覺得愕然不已。

怎麽會?

擰了眉心,她細細一思忖,驀地想起什麽,抬眸,“能催動她體內子蠱的也不是隻有母蠱,有些‘藥’物也可以,她近日有沒有食什麽‘藥’?譬如胡頹子根……”

胡頹子根?

男人眸光一斂,就想起昨夜大夫給開的治療咳嗽的‘藥’物,可不就是胡頹子根。

俊眉微蹙,他轉眸望定‘婦’人,“如何解?”

“‘藥’物催動,就得‘藥’物抑製!”

‘婦’人輕聲歎出一口氣,伸手自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遞到男人麵前,“給月兒食下吧!”

男人沒有接,而是鳳眸深深地望著她。

“怎麽?爺是不相信這是可以抑製的‘藥’物,還是懷疑這裏麵藏著劇毒?”她微微彎了彎‘唇’,擠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男人沉眸,伸手將瓷瓶接過,緊緊攥進手心,拔步就往外麵走,走了兩步卻又頓住,回頭,“如何才能將蘇月體內蠱蟲去除?”

‘婦’人微微一怔,沒有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我說,我也隻知道怎樣植入子蠱,怎樣用母蠱催動,卻不知如何將子蠱從植入的人體內去除,爺信嗎?”

男人身子微微一晃,微抿了‘唇’沉默,片刻,又驀地轉身,疾步往外而去。

‘婦’人怔怔望著他腳步翩躚的背影,驟然開了口,“爺很想去除月兒身上的蠱蟲?”

男人腳步一頓,沒有回頭,“是!”

“那爺就不擔心,她失去控製嗎?”

“失去控製?”男人低低一笑,轉過身來,“婆婆養了她十幾年,應該比本王更了解她,婆婆說,依她的‘性’子,如果不想被人控製,一個小小的蠱蟲奈何得了她嗎?”

‘婦’人身子一震。

是啊,一個死都不怕的人,又有什麽東西是可以去控製她的呢?

如果她怕,她就不會自己主動植入蠱蟲。

“可是…….”氣息驟沉,哽在喉嚨裏,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就算沒有蠱蟲,蘇月會不會做出什麽對婆婆不利的事,本王覺得,婆婆應該心中有數。”

男人鳳眸夾著一絲冷諷的笑意,輕輕睇過她,轉過身,又繼續往外走。

””她腳下一軟,瞬間蒼白了臉‘色’……

商慕炎回到大牢的時候,蘇月還沒有醒。

其實也不是沒有醒,而是他離開之前,點了她的睡‘穴’。

伸手探上她的脈搏,依舊脈動得驚人,蠱蟲仍在叫囂,可是,他也能明顯地感覺到,她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潛意識的強撐著,在與那些癲狂的蠱蟲抗衡。

那是什麽,他很清楚。

人的意誌力。

有時,他真的很佩服這個‘女’人,她似乎有著驚人的生命力,無論多麽絕望的逆境,她都能‘挺’過來,她總是笑著,笑著麵對一切傷害一切痛。

可是沒有人知道,每次就是那一抹笑,深深刺痛著他的眼睛,就是那一抹笑,讓他一顆心痛到流血顫抖。

“蘇月”他上前,將那瘦消孱弱的身子輕輕抱在懷裏。

‘迷’‘迷’糊糊中,蘇月覺得自己的身子在浮浮沉沉,耳邊不斷有各種響聲,然後,她身子一輕,,似乎是被誰抱了起來,若有似無的輕歎拂過。

接著就有溫熱的硬物觸碰她咬破的‘唇’,似是杯壁,她本能的張嘴,一股略帶腥苦‘藥’物的溫水入了喉。

艱難地吞咽,‘藥’水有些不受控製地自嘴角溢出。

驀地‘唇’上一重,有熟悉的男人氣息‘逼’近,溫熱柔軟在她‘唇’上輾轉,‘藥’汁被緩緩哺入她的口中。

叫囂的身子慢慢地、慢慢地歸於平靜。

蘇月也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眼是男人俊美無儔的臉,雖然光線很弱,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驀地意識到什麽,她抬手朝男人‘胸’口一推,,“你……你怎麽在我的牢裏?”

還抱著她?

那她夢裏的有人用‘吻’哺‘藥’給她,是不是也是他?

她臉上一熱,又戒備地往後挪了挪身子。

男人誇張地一聲喟歎,起身站起,優雅地撣了撣袍子上沾染的枯草,搖頭“真沒見過你這般沒有良心的‘女’人,本王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態度?”

蘇月一怔,這才想起蠱蟲的事。

他……

他如何救的她?

目光所及之處,就看到男人腳邊一個‘藥’碗,然後,男人的衣著分明是六扇‘門’獄卒的裝扮。

驀地意識到什麽,她回頭看向他的那間牢房,果然,就看到一個人身著他的衣袍,臉朝內躺在裏麵一動不動。

“你”她愕然回過頭看著他。

商慕炎眉眼一彎,笑得絕‘豔’無邊,“你以為,一個小小的牢籠就困得住本王?”

過度階段,孩子們懂滴~~明天關‘門’,放寒寒~~

謝謝jinlinying親、果殼寶寶親的‘花’‘花’~~好稀有,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