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就有聖旨下到了四王府,召府中婢女碧玉和琳琅進宮。

兩人皆是嚇住,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自從蘇月離開四王府後,她們就還一直呆在望月小築,府中也沒有人安排她們做事,後來,四王爺也出事去世了,更是沒有人管她們了禾。

她們也沒怎麽跟外人打交道,這怎麽就突然被召入宮呢妲?

兩人誠惶誠恐,特別是被宣旨的太監直接帶到了新帝的龍吟宮,兩人更是緊張得大氣不敢出。

許多年以後,兩人還清楚地記得這一個早晨。

天剛破曉,晨曦微露,早秋淡黃色的晨光透過窗欞而入。

新帝一襲月白錦袍,負手而立在窗邊。

那時,他還沒有正式登基,所以,依舊還是自稱本王。

他跟她們說,“側王妃病了,一直不醒,聽說曾經在四王府的時候,是你們照顧她,而且感情甚篤,所以,本王召你們入宮,做她的貼身婢女,她身邊的溫暖不多,希望你們好生照顧,也希望……她能盡快醒來。”

他的聲音不大,沒有新帝的威嚴,沒有王爺的霸氣,緩緩而語,就像是個友人,拜托另一個友人做一件事。

當時,她們也沒有想太多,隻是,許久以後,當那個女人消失了以後,兩人每每想起這一個早晨,都覺得唏噓不已。

當然,這是後話。

離新帝登基還有三日,宮裏麵早已忙做了一團。

清掃的清掃,搭彩架的搭彩架,掛燈籠的掛燈籠,鋪地毯的鋪地毯,隨處可見奔走忙碌的太監宮女。

九公主商慕晴,亦是腳步匆匆,走在寬闊的宮道之中,緊跟其後的是一個個子比較高大的婢女。

“快點,這個時候八哥在早朝,正好不在,否則,他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八嫂身邊,你想見八嫂根本不可能。”

婢女一雙鳳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邀月宮

碧玉手執濕錦巾,小心翼翼地給床榻上依舊昏迷不醒的蘇月擦著臉龐,琳琅開始清掃,蕊娘將窗戶一扇一扇打開。

自進宮以後,商慕炎住進了龍吟宮,白嫣住進了逐雲宮,蘇月住進了這邀月宮。

邀月宮地理位置最偏,也最僻靜,有綠樹紅花、有水榭亭台、有曲徑通幽、有假山石林,甚是別致。

窗戶打開,窗外盛開著大片的紫薇花,此時正值花期,陣陣香氣透窗而入。

蕊娘低低歎出一口氣,回頭,就看到九公主商慕晴搭著一個婢女的手,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

蕊娘一怔,碧玉琳琅也連忙止了手中動作,一行三人對著商慕晴見了禮。

商慕晴朝幾人揮揮手,正色道:“你們都退下去吧,我想跟八嫂單獨說說話。”

說說話?

三人一怔,互相看了看,這人都沒有醒,能說什麽話。

蕊娘更是微微一笑道:“啟稟九公主,側王妃她……”

“她還在昏迷是嗎?”商慕晴搶先將她的話打斷,“就是因為昏迷,所以,本公主才要單獨跟她說說話,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跟昏迷者講以前經曆過的事,可以將昏迷者喚醒嗎?”

蕊娘一滯,麵露為難,商慕晴抬手,“好了,好了,本公主跟八嫂什麽關係,你們還怕本公主害八嫂不成,若是不放心的話,你們站在門口就好了,但是……”

她伸出手指,一一從眾人麵前劃過,眉眼一彎道:“不許偷聽哦。”

三人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碧玉琳琅征詢的目光看向蕊娘,蕊娘略一沉吟,便點頭應允了,“那就請九公主不要說太久,免得八爺回來看到,奴婢們也不好交代。”

“放心,很快,保證很快了……”

商慕晴一邊說,一邊迫不及待地將幾人往出趕。

蕊娘笑著搖搖頭,雖說跟這個女人沒有見過幾次麵,但是,聽商慕炎有說過,此人是自己人,而且,瞧這性子,也不是會藏著掖著害人的人,否則有清幽穀的前車之鑒,她是斷然不敢同意的。

招了碧玉琳琅,三人便出了門站在門口。

商慕晴連忙將房門掩上,笑著轉身,剛準備開口,就看到冷煜已經站在床榻邊上,深凝著榻上的女人。

要說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她垂眸,微微苦笑,就靠在門板後麵,沒有過去。

今日在宮外,碰到冷煜,天知道她有多欣喜激動,誰知道,這個男人看到她說的第一句竟是,蘇月生了嗎?

然後,她就將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告訴了他,他當場就變了臉色,死活非要進宮來看蘇月。

眾所周知,蘇月昏迷不醒,且被她八哥保護得嚴嚴實實的,一般人都不讓探望,何況是他?

可這個男人說就算硬闖,他也一定要見上蘇月一麵,無奈,她隻得想出此法,讓他裝作隨身婢女。

靜靜地看著那個臉上胭脂水粉抹了一層,長發羅裙、耳墜輕曳的高大身影,商慕晴心中說不出來的感覺。

印象中,這個男人極為在意自身的形象,總是將自己拾掇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玉樹臨風、俊美無邊的樣子,幾時見過他這樣?

扮女人?

她就那麽一提,他就滿口應允。

堂堂的一國太子!

心中酸澀、眼角潮癢,商慕晴將目光掠開,緩緩看向窗外那一片開得妖嬈的紫薇。

冷煜一瞬不瞬凝著一動不動躺在那裏的女子,痛苦的神色糾結在眸子裏。

那日在刑場,他沒有看錯,是她,真的是她!

隻是,這才多少時日,一個好好的人怎麽就能變成這個樣子?

那個談笑風生的女子呢?

那個俏皮可愛的女子呢?

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呢?

那個雍容自信的女子呢?

躺在這裏的這個人真的是她嗎?

臉色蒼白、下巴尖尖,躺在那裏,就像是紙糊的人兒,毫無一絲生機。

今日聽商慕晴說,她的孩子被人奪走了,生死不明,他當時就想到了,她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因為,他很清楚,那個孩子對這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全部啊!

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

如果,連這個都沒了,讓她如何能堅持得下去?

“蘇月……”他顫抖地將她的手握進掌心,“趕快醒過來,醒過來後,我帶你離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商慕晴一震,愕然轉眸看向冷煜,可冷煜已然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抬手輕輕撫摸上女子瘦得隻剩下巴掌那麽一大塊的臉,修長的手指,溫柔地在她眼角邊上摩挲。

商慕晴眼睛一痛,再次將視線別開。

眼角餘光所及之處,正好看到牆角的更漏,已是辰時末,她一驚,連忙轉眸看向冷煜,“哎呀,時辰不早了,八哥怕是要下朝了,我們得趕快離開,不然,被他發現我帶你來見人,以八哥的手段,我絕對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冷煜眼梢輕抬,瞥了她一眼,又轉眸回去看著蘇月,凝了許久,才將蘇月的手緩緩放進被子裏,直起腰身。

轉身離開的瞬間,忽然,裙裾一重,似是被誰陡然攥住。

冷煜呼吸一滯,驚錯回頭。

早朝散,商慕炎屏退了宮人,說自己想一個人走走。

秋日的陽光不烈,卻依舊直晃人的眼睛,商慕炎一手負於身後,一手輕攏了袍袖,緩緩走在空無一人的宮道上,斜鋪過來的晨曦將他身後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

左拐右繞,穿過重重宮闕。

商慕炎在一座頹垣碎瓦,荒草叢生的宮院外頓住腳步。

環視了一下四周,眸光微閃,當年他就是在這裏親眼看著自己母妃受剜心之刑,事隔多年,記憶卻還是那樣清晰,就像是昨夜才發生的事一樣。

隻是這冷宮越發的破敗荒蕪了。

輕輕推開破舊不堪的門,他拾步走了進去。

陽光穿過窗欞,投射在清冷的殿內,一個身穿素衣,蓬頭散發的婦人坐在一麵汙塗不堪的銅鏡麵前,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麽。

半響才意識到有人進來,她緩緩地回過頭,看向身後的男人,微微眯了雙眸,看了好一會兒,似是才將他認了出來。

收回眸光,婦人抬手理了理蓬亂的頭發,“我知道你會來。”

商慕炎眸光清冷地看著眼前的婦人,冷聲道:“那你也應該知道,本王為何而來?”

婦人唇角微微冷斜,似是預料中的一樣,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轉身麵對著男人,“本宮當然知道。”

商慕炎眸光微微一斂,寒芒從眸底掠過,“開出你的條件!”

“隻要你放了本宮,本宮就將解藥給你。”

婦人微微揚起了臉,似是輕蔑,似是嘲諷,又似是得意地看著男人。

解藥?

商慕炎一怔,不意她說的是這樣,可是,下一瞬,他就立馬明白了過來。

是啊!

他差點忘了,這個女人曾經給他荼的毒。

那無色無味,潛伏在身體裏,平素讓太醫都查不出來的毒,可是每個十五月圓之夜,那毒就會發作,他就會胸口撕裂一般的痛,全身都痛,痛得生不如死。

他痛了那麽多年。

他怎麽能給忘了呢?

一個女人替他解了毒,自己卻睡了過去,他背了三年多的債,尋了三年多的藥。

他怎麽就能給忘了呢?

商慕炎輕凝了眸光,看著眼前勢在必得的婦人,忽而就笑了。

“實在不好意思,怕是要讓淑妃娘娘失望了,本王身上的毒早就已經解了,本王還要淑妃娘娘的解藥作甚?”

婦人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搖頭道。

“不可能,此毒明明無解!”

無解?!

於是,商慕炎便又笑了。

“既然無解,那淑妃娘娘剛才又說拿解藥跟本王換自由,想來是尋本王開心的。”

婦人臉色一白,一時噎得半句話也說不出。

商慕炎驟然眸光一寒。

“淑妃娘娘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麽可以跟本王交換的資本?否則……一切免談!”

素子汗噠噠,雞還木蹬,明天一定蹬哈,這段時間在工作交接,更新不給力,明天會補回來哈,麽麽麽~~

九月份以後,素子就專職鳥,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哈,多謝孩紙們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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