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我走

男人的聲音在抖,手臂在抖,全身都在抖,眉心痛苦地糾結在一起,眸中神色炙暗不明。

隔著那麽厚的衣衫,蘇月依然能感覺到他身子的滾燙。

她知道,他此時一定痛苦至極。

可是,她幫不了他。

她不希望他將她當成了別人,他也不希望幫他的人是她,不是嗎?

“我走!”她推開他。

有什麽東西從他破碎的衣袖中滑出,被風吹起,在空中打了個轉,飄落在地上。

蘇月垂眸。

潔白的積雪上,一枚藍繩刺目。

那是她送給他的發帶。

男人似是想要彎腰,蘇月卻已是先他一步,將發帶拾起。

反手一撈,將滿頭青絲攏起,用發帶係好,她閉了閉眼。

不去看他鮮血淋漓的手臂,不去看他痛苦的眼眸,不去想他心中的陽兒,不去想他要拿什麽東西。

離開。

頭也沒回。

當蘇月順著那一些梅花型的腳印逆向找過去,她就看到了傳說中的崖狐。

傳言果然非虛。

她不知為何這種動物叫狐,其實歸於狼類更為貼近。

尖細的耳朵、長長的獠牙、凶殘的眼神…..

雖然她會武功,但是,當她被這樣一群動物包圍住的時候,她仍舊恐懼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找它們?

她隻知道,用母崖狐的膽可以解崖狐的毒,是瞎婆婆曾經告訴她的。

雖然,她告訴自己,那個男人說了他沒事,他就一定有辦法解決,但是,她還是來了。

雪還在下,天幾乎已經黑了,薄薄光亮中,一隻隻崖狐的眼睛泛著幽藍的寒光,瞪著她,圍著她打著轉。

厲風在耳邊閃過,崖狐撲了上來,她抬起掌風,出擊。

天地一片灰暗,漫天雪花中,一人數狐癡纏打鬥在一起。

掌風聲、撕咬聲、哀鳴聲、悶哼聲……血光、腥氣……

蘇月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挺過來的,隻知道,許久以後,天地終歸於了一片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身上到處都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她驚喜地發現,自己還活著。

在她的腳邊,數個崖狐的屍體橫呈。

雪白被殷紅染透。

忍著劇痛,她彎腰,將那些崖狐的屍體一一翻過來。

所幸,有一隻母的。

取了樹枝當工具,她剖開母崖狐的腹,在它的腹中,她甚至看到了還未成形的小崖狐。

忍著顫栗,忍著悸動,她取下了狐膽,就往回趕。

夜越來越黑,風雪幾乎迷了她的眼睛,黑暗中,她摸索著往前走,連身後鮮血逶迤了一地,也未察覺。

視線越來越模糊,腳下的步子也變得不由自主,虛浮踉蹌,她兀自強撐,直到猛地撞到一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