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親(下)

東海水深,不辨晨昏,方才我抵達時已近日暮,再加上與龍溯一番纏鬥,想必今時天色不早,入夜漸深,而我本懷著對龍溯龍漣的一番期待身臨東海,如今未見龍漣,但見龍溯,卻已經失望愈加失望,我當下頹然,轉身欲走,未料想方行出幾步,迎麵倒正遇上提籃而至的鼎貞。此際鼎貞一見我,一驚後忙欠身行禮,她抬首再見我身側龍溯為冷龍緊縛,當下慌張,不由急聲喚我道,“皇兄,龍溯他又怎麽了?”

鼎貞一問急切,尚不及我答話,不想龍溯見此竟冷笑不止,一張口又是譏諷道,“王妃來的可真巧,陛下方至,你隨後就到,可憐本王經年困於此處,累月都見不到你一麵!”

龍溯話音落,鼎貞驚訝不已,她一時開口辯解,急聲直道,“龍溯,你怎麽能這麽說,你明明知道我不耐深水。。。”,鼎貞言至此,已帶泫然之色,她一時又看向我,忍不住哀聲道,“皇兄,不是這樣的,我每日都來探望龍溯,隻因為不耐深水,每每停留不過片刻,可是龍溯他,他從來都不願見我。。。”

鼎貞言出,龍溯斂眉冷哼,不置一詞,而我一見他這般模樣,就知道鼎貞所言無虛,我當下火冒三丈,反手一巴掌甩於龍溯麵上,直喝道,“混賬,你到底怎麽回事?!”

卻說我這一掌毫不留情,力道之大直叫龍溯身形不穩,數步後退,此際龍溯捂麵死死盯著我看,目光憤恨幾至怨毒,而一旁鼎貞哪見過我如此狠手,驚訝之餘擔憂龍溯,不覺怯聲朝我道,“皇兄,你別打他。。。”

哪料到鼎貞出言為龍溯求情,這不識好歹的定域親王竟還不領情,此際他絲毫不覺愧意,一張口又不知朝誰吼道,“本王不稀罕你們虛情假意,什麽不耐深水,不耐深水你今天怎麽會來兩次?你就想見他,我知道你就想見他!”

龍溯一番嘶吼,毫無道理,而鼎貞聞於耳中早止不住落淚,此際定域王妃低首淚水漣漣,落於她手中藤籮,奇花異草一沾的晶瑩淚珠,立時隨海底深流化去,無影無蹤。。。

好半晌沉寂,鼎貞不覺低聲哭泣道,“龍溯,今天。。。,今天是我的生辰,我隻是想讓你陪我去一趟渡厄島,今晨來時,守衛告訴我你不想見我,我隻是想再來看看你。。。”,鼎貞言辭懇切,如花似玉的麵龐上淚痕蜿蜒,她言至此生恐龍溯不信,急急又道,“是錦鯉大人送我來的,若不是他助我,一天之內兩次涉水,我根本就做不到,我根本就不知道皇兄親臨。。。”

鼎貞提及錦鯉,我心下忽有一顫,回神之際卻見龍溯正死死盯著我看,他目光掃過鼎貞,譏聲直笑,“我道皇兄怎麽會突然興致大發,不早不晚就今天出現在東海,原來是貞兒的生辰,連我都忘了,皇兄居然還記著,真叫臣弟感動。。。”

“你!”

龍溯言出,隻怕我已氣到頭上冒煙,當下一句話也說不出,手中催靈直將那縛龍索愈絞愈緊,片刻他雙腕鮮血淋漓,深可見骨,而鼎貞見此慌忙求情,聲聲直道,“皇兄,都是我不好,你別怪龍溯,你放過他,我求你放過他。。。”

我聞鼎貞泣聲,一時回身但見她美目盈滿淚水,一雙柔荑拽過我衣角,隻不住道,“皇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且道今時鼎貞愈是自責,我心下就愈是無措,一時麵對於她,徒留一聲長歎,我當下一甩袖撤去龍溯腕上禁製,片語未發,不想此際方欲轉身離開,就聽得龍溯咬牙恨恨道,“惡心,我見到你們就惡心!”

他此言出,我身形微頓,一時間四圍死一般沉寂,而我本以為自己真會出手殺了他,不想今時怒過超越極限,已然不覺怒意,我當下連頭也沒回,直往東海之外。。。

出得東海,果已是月上中天,而淺灘不知深海怒濤,靜謐繾綣,此際我漫無目的行於月下海濱,自欺欺人想道,“也許龍溯妒火燒去理智,有我在場,他夫妻二人難免慪氣,隻要我不在,他與鼎貞總會幸福的。。。”

其實我此番一行,原本還欲探望龍漣,奈何因龍溯一鬧,早已是身心俱疲,若此際再見龍漣,她再與我鬧上一鬧,我隻怕真要如舅父所述,折壽千年萬年。。。

念及此,我一抬眼但見天幕上圓月已虧,心下無來由好一陣傷春悲秋,隻道這數年來,自從當初莽原求親,我實在是曆經太多恩怨情仇,感受太多大喜大悲,未料想如今好容易略得平靜,驀然回首竟發覺,自己早不是從前冷情冷性青龍衍,而這世上情愁無解,又有幾多幾多。。。

我腦中恍惚,足下徘徊,也許此一夜就該虛耗於東海之濱,思及此,我正是苦笑不已,不想驀然間,竟發覺身後有人跟隨,此際我心頭一陣詫異,瞬及無名之火油然而生,卻道是哪個敢如此大膽放肆,一路鬼鬼祟祟相隨?

我當下回身,手中青芒在月色下愈發冷冽,森森寒光,而身後之人顯然未料及我會忽有發覺,他不及避入水中,此際正是與我對麵相視,來人見我怒色,早已是雙腿發顫,一時跪伏於地,不住叩首,出言抖抖索索道,“陛下,微臣。。。,不,草民叩見陛下。。。”

作者有話要說:萬事皆注定,悲催還悲催= =

——————

龍弟弟扭曲的很,唉,無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