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神(上)
說是驛館,但抵達時我卻見得四圍秀壑峰巒,曲水流觴,遠山薄暮下秀荷亭亭,微風輕動中竹濤陣陣,這裏。。。,這裏該是碾風山。。。
碾風山乃是有翼族皇家別苑,當年我與九翼王相遇,即在此處論書畫,品詩酒,想不到時隔這許多年,我竟還能故地重遊,而今時再見如此風姿雅韻,我不由得連聲感慨,直問身側瀾親王道,“微瀾,若是我沒記錯,碾風濱水,這裏應該還有一處竹舍,對不對?”
而風微瀾不知我來過此處,此際他見我一眼道出碾風,不由驚訝,隻點頭道,“表哥說的可是後山水濱?那是我父王生前鍾愛之所,四圍風靈禁製,平素縱連我等也不過遠望幾眼罷了,怎麽。。。,莫非表哥來過?”
我是來過。。。,算了,往事如風,再提徒餘惘然。。。
我當下隻是輕聲一歎,並未就此事再作多言,而當晚下榻碾風山,正是與瀾親王仔細商討他登基前種種要務,想來此次小親王之所以能夠順利逼退他兩名兄長,得羽帝相助至關重要,此際我念起羽帝曾發兵於邊關牽製風颺,當下即問道,“微瀾,你此番登臨大寶,可曾對羽帝陛下表示謝意?”
聽我提起此事,瀾親王一時頷首,卻朝我笑言道,“表哥,羽族與我有翼族本是多年交惡,說實話,此次丹鳳帝能發兵助我,我想都沒敢想,不過他羽族兵將驍勇善戰,的確名不虛傳,邊關一戰,羽帝調遣羽族大司馬詠王相助,才不過短短時日,我即可順利逼退三皇兄,此次我登基繼位,自然也邀請了那詠王風神都觀禮。。。”
瀾親王言未及畢,而我聽他提及詠王,當下心頭一顫,直打斷道,“微瀾,你說什麽?詠王也在風神都?”
我言辭急切,直叫小親王聞聽一驚,此際他眉峰輕聳,急急問我道,“怎麽了,表哥,莫非我此舉有什麽不妥?那詠王還未抵達,我。。。”
沒什麽不妥,隻是我與詠王之間。。。,我本以為今生不會再見到他,算了,這一段糾纏又是難堪無解,算了算了。。。
我一時呢喃,不知在念叨些什麽,而風微瀾見我麵色不對,當下又欲詢問,此際他滿麵疑惑,一雙眸子裏俱是探詢,直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當下隻得訕訕道,“沒什麽,沒什麽,表哥不過是。。。,真的沒什麽。。。”
當晚,小親王粘在我身側,竟仿似有說不完的話要對我說,而我聽他細述這十數年來奪嫡之戰,或揚眉吐氣,或十萬火急,端的是喜憂參半,感懷萬千,直至夜深,太傅前來尋我,這瀾親王方才萬般不舍道別離去,而我見他麵上不情不願之態,一時好笑,止不住微微搖首,連連輕歎。。。
其實太傅尋我原也無事,此際他行禮叩拜後,總仿似欲言又止,按說螭烺性格直來直去,在我麵前,再大逆不道的話他也說過,實不知為何,今時卻變得這般支支吾吾起來,而我隻以為他心念泗水姑母,又不便明言,一時了然會意,直笑道,“太傅放心,瀾親王登基大典,姑母不會錯過的,她啟程比朕略晚些,過幾日就該到了。”
我言出,太傅難得麵上發紅,他一時點頭,一時又搖頭,卻忽而對我道,“陛下,微臣不是問這個。。。,陛下,微臣隻是有話要對你說。”
哦?
又有何事?
聞太傅所言,我心中疑惑,當下揚手示意他有話直說,卻不想此際太傅見我表態,一時竟將我幾番打量,一歎莫名道,“陛下,那瀾親王。。。,陛下,你可曾發覺,那瀾親王對你,他對你是不是太過親厚了?”
這是什麽意思?
他言出,我好生不解,一時皺眉隻答道,“太傅此話怎講?瀾親王。。。,朕既是他兄長,他待朕自然要比他人要親厚些,太傅,你說這話,朕不是很明白。。。”
我滿腹疑問,此際言未及畢,太傅已是麵上焦躁,他半晌盯著我看,好幾番躊躇後,竟一揮袖朝我道,“龍衍,你可是真不明白?太傅言至此,你怎麽還不明白?當年那九翼王對你什麽心思,現在瀾親王也是,你明白了麽?!”
什麽?怎麽可能?
風微瀾才多大年紀,太傅莫不是老眼昏花看錯了,這真是。。。,真是胡說八道!
此際我為他高聲一吼,反應過來麵上燒燙,當即隻憤憤道,“太傅,你當朕是什麽人,又當瀾親王是什麽人,這。。。,這根本就不可能!”
我不住搖頭,連連否認,奈何口中說的多了,心下竟莫名有些不安,而此際太傅見我麵色漲紅,極為惱怒,當下也未再多話,他一時仰首長歎,轉身離去時隻留下一句道,“龍衍,太傅不會騙你的,你自己心裏要有數,早些尋個適當機會,斷了那小親王的荒唐念頭,莫要等到以後,再鬧出什麽不可收拾的局麵來。”
太傅話音落,徑自退去,而我聞他所言,好半晌呆愣不知所措,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一夜休寢不得心安,次日晨起,那小親王果然拜見的早,而我昨日見他,隻當他是年少尚顯稚嫩的小表弟,今日再見,卻因太傅一席話,好生好生不自在,一時與他交談,不免有些刻意疏離,甚至還屢屢走神,好半晌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而瀾親王察覺我心神不寧,他以為我是旅途勞頓,身體抱恙,一時麵上緊張,連聲直問我道,“表哥,是不是昨夜休寢的晚了,身體不適,我這就叫禦醫來看。”
此際他愈是緊張,我便愈是尷尬,當即搖首推辭,好容易按下心神後,忙問起風神杖一事,而風微瀾聽我提起此議,一時與我略作探討,即引我前往風神殿。。。
風神殿氣勢恢宏,此際我等未至殿前,衣袍已為風息所動,獵獵飄揚,而瀾親王引我踏入殿內,入眼高門華閣,正麵但見風靈環繞,一柄銀色嵌玉權杖高懸於頂,燦爛明華,正是九翼王身前所執,風神權杖。
此際小親王立於我身側,他仰首注目於風神杖,麵上頗有些無奈窘迫,一時隻詢問我道,“表哥,要不我再試一次?”
他話音落,我微微頷首,一時沿這罡風陣四圍查探,但見得瀾親王催靈辟開外圍禁製,直往入內,按說他近年來靈息大漲,早非是當初五靈會盟時靈力不濟,再者今時又在風神都,風息極盛之地,實在沒有道理還破不了罡風陣啊。。。
今時我於一旁駐足觀望,小親王連下三層風靈網縛後,額上已有些薄汗沁出,他一時微喘,在離那權杖寸步之遙處幾番努力,奈何權杖通體銀光大盛,無論如何終也是可望不可及,不對,不對勁,好像這權杖生來排斥他人,根本就碰不得一般。。。
我目不轉睛注視於風神杖,直至瀾親王頹然踏出罡風陣,於我身側垂頭喪氣道,“表哥,我。。。”
小親王言出又止,好生頹唐,而我腦中不住思量風靈之力,不由直問他道,“微瀾,你父王生前說過什麽沒有?有關風神杖,或者有關風靈神力?”
我問的急促,而瀾親王聞聽半晌思索,他不住搖首,好生茫然道,“沒說過什麽啊,父王故去匆匆,若非他留下遺詔,我還以為他沒有去世,隻是閉關清修而已。。。,至於風靈之力,他以前倒是提起過,風靈本無形,易化散,催靈重在。。。,重在相融貫通。。。”
小親王言至此,我心中忽有計較,正欲開口教他換種破陣之法,實未料此際不及我言出,他卻已先朝我無奈道,“表哥,我知道相融貫通啊,若不是這十數年來風神都風息曆煉,我也不至於靈息大漲,可是這罡風陣,初幾道禁製還能勉強辟其前行,可是一旦到最後風神杖處,無論你前時再如何順利,到時候他也必定會調動全陣的罡風之力與你抗衡,我。。。,我真的沒有辦法。。。”
竟會如此?莫非風微瀾還是靈力不夠?
我聞他所言,一時略略頷首,片刻思忖後隻安慰道,“微瀾,莫著急,今時你若不介意,不妨讓表哥試一試,可好?”
我此言其實甚為不妥,隻道這罡風陣乃是他有翼族宗廟法陣,我一介外人本不該輕易涉足,奈何如今瀾親王既是遭遇困境,我隻想稍加查探,淺嚐輒止,但願能發現其中奧妙,也好破陣取杖。
瀾親王聽我一言,不覺略有遲疑,此際他眉間憂色,隻朝我道,“表哥,罡風之力是最純粹的風靈神力,今時你貿然進入這罡風陣,會不會有危險?我擔心。。。”
見他憂色,我一笑示意無妨,當下安慰道,“無妨,若有不妥,我會即刻退回的。”
言畢,我盡量斂去周身水靈龍息,自罡風陣入口處提氣而上,而罡風烈,道道禁製錯綜於前,猶如刀鋒劍網,然即便如此,我心下計較,無論如何決不出手與其抗衡,隻一味躲閃避讓,少時,入得第二重風靈網縛,罡風愈烈,任我身形有多迅疾,若再不催靈已難往上。。。
我當下匆匆思緒,片刻後下定決心,再斂周身靈息,我幾番移步,借得第一重第二重風靈助力,瞬及自袖中彈出青光冷龍,直取風神杖而去,自然,這必定失敗,但可喜的是,因冷龍對風靈禁製未有一分對抗,雖然方觸及風神杖已為風靈網化散不成具形,但無論如何,風神杖並未像方才瀾親王碰觸那般,直喚起全陣罡風之力來抗衡,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陣中罡風愈烈,不宜久留,而我探得奧妙後返身直回,此際正是出得法陣,小親王已然急急迎上,他見我右臂因方才催動冷龍為罡風所傷,當下大驚小怪道,“表哥,你受傷了?我。。。,我真是沒用,想不到今時在我族風神之地,竟還要你為我涉險!”
他說著自責不已,忙是催靈欲替我療傷,此際他緊緊將我手攥於掌心,麵上表情之緊張,已叫我心感不妥,而我一時念起昨日太傅之語,不由得又是尷尬難堪,當下隻得不著痕跡抽回手來,無奈笑道,“沒事沒事,不過一點小傷而已。。。”
我言出瀾親王不依,他當即祭起風靈治愈術,細心替我化去傷口,而我心下好生無奈,一時隻朝他道,“微瀾,方才表哥法陣中一探,在我看來,這罡風陣破解之法對你來說,應該不難,你不妨化作風息之態試試,千萬切記,對於這三重風靈網,不可以蠻力對抗,能化解則化解,不能化解則避讓,隻要你不觸及禁製,風神杖即可取下,你明白麽?”
話音落,小親王一點即通,他當下恍然道,“表哥的意思是。。。,隻要我一直以風息之態順風靈網前行即可,這罡風陣辨別的是純粹風神之力,父王要的是嫡血之後,自由掌控化散風靈的繼任者,是不是?”
孺子可教,而我聽他答話,自是頷首以示讚同,然一時又想起他靈力中尚有三成屬水,不由又囑咐他道,“微瀾,今日風神杖一議暫且至此,你隨表哥回一趟碾風山,表哥有東西要送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風神杖應該是沒問題,但是問題會隨之而來,今晚風神(下),不管如何得結了這一段;
詠王。。。,陛下你早晚有一天會囧死= =
龍弟弟差不多該放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