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局2

靈力大耗後複作人形,我一時足下不穩,不得已隻能持劍穩住身形,而此際放眼再看,洪流如利刃辟開整個連雲山體,靈場之動想必已經波及整個五靈界,然我腦中一片混沌,至於他靈獸族怎樣,那靈獸長如何我已然無暇理會,甚至今時,就連厖夷近前摻扶,我也仿似渾然未覺,半晌,我勉力壓下紛亂思緒,轉身隻留下句道,“厖夷,如今山地成江海,借水靈之勢,無論如何,你也要給朕守住這壅涉關!”

滿目汪洋,我心中一念,隻知速返泱都,而今日辰時,無論龍溯繼不繼位,那汲月潭下法陣萬萬不可任其妄動,九淵龍印,萬萬不容有失,思及此,我方欲禦風離去,實未料此時此刻,驀然間我竟發覺自己已無須催靈禦風,但隨心之所動,一眨眼間,即至碧泱宮外。。。

數月困頓,不見天日,今時舉目一見宮門輝豪,氣象萬千,我竟說不出自己心下何感,再一念數千年過往,我出生於此,成長於此,錦瀾風和,泊光千波,父皇,母後。。。

我腦中越來越模糊,此際臨門遠觀,顯然碧泱宮中業已大亂,宮門外兵將層列,劍拔弩張,非止禦林精兵,親王近衛,甚至還有諸路勤王兵馬,各色大旗迎風飄揚,血肉相搏一觸即發,隻不過此一時,他等目視我自遠處行來,麵上或驚喜或駭異,莫辨其一。

我仔細分辨各路兵馬,泗水郡王,涉川郡守,漓城九嬰,東海虺己,卻說他等中不乏有人真心為我帝位盡力,但隻怕亦有多少魚目混珠,一圖私利,而此際大亂之中,按說那泗水郡王本來年事已高,但他是泗水姑母之父,即是那七翼王外祖,想來當日七翼王脫身後,已將澧水下諸般事宜相告,故而老郡王顧不得年高勞頓,泱都勤王。。。

再者漓城九嬰,這鎮海將軍千年鎮守漓城,勞苦功高,而如今水羽盟好,邊境安定,將軍怕是聞聽朝中大亂,又有龍溯栽贓嫁禍,混淆視聽,想來他百般思慮進退不得,邊境萬不可擅動,然朝內又久無聲息,這才北上勤王,一表忠心。

至於那東海虺己,哼,當年龍溯困囚東海,若說這廝對親王殿下無一絲相助,隻怕是自欺欺人,任誰也難相信,至於今時,這廝退居眾將之後,態度不明,他不知是想支持親王奪嫡,還是欲要勤王已表忠心,罷,這廝先且不提,最可惡是那涉川郡守,卻說涉川緊鄰壅涉,眼看兵禍緊急,戰況慘烈,他非但不知及時起兵相助,反來泱都添亂,這該死的東西莫不是收受了靈獸族多少好處,還是說,這廝什麽時候也與龍溯沆瀣,想上位做什麽開國元勳不成?!

一時間我愈往近前,眾人麵上各色愈濃,泗水郡王與鎮海將軍均驚喜拜伏於地,直呼萬歲,而虺己混跡人群,麵露惶惑,至於涉川郡守,這廝早已滿麵驚懼,不知所措,嗬嗬,現在知道怕了?既然現在怕到兩腿發抖,那當初又何必心懷不軌,犯上作亂?!

涉川郡守直直目視於我,他麵上發白,眉間驚駭,我知道,如今的我雙眸赤紅,殺氣漫溢,如今的青龍衍,早非是過往等閑指點江山,談笑五靈為尊的青龍帝,如今的我,甚至都不太清楚自己是誰,如今的我揮袖即利劍,瞬及青芒刺破這廝咽喉,血光四濺,靈本無蹤。。。

出手如此狠辣,決非我一貫作風,然今時今地,連雲一役險峰成江海,我壓不住腹內怒潮洶湧,手下靈息盛極,心中漠然無緒,此際我眼看那涉川屬下諸將,無不惶恐拜伏,無不聲聲告饒,一時隻冷笑道,“諸將何故如此惶恐?郡守犯上,爾等不勸止,不上稟,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爾等究竟該當何罪?!”

言出,不待任何人反應,我揚手青芒作冷龍,直將這一眾兵士圍縛絞殺,瞬及眾人靈息湮滅,甚至連嚎哭都不及,而今時宮門外慘況如此,且莫提那虺己已然穩不住身形,惶恐大駭,就連一旁泗水郡王與鎮海將軍也不免大驚失色,而我見此,微挑眉角,開口隻冷聲道,“眾將無須驚慌,自古欺君之罪隻有死,這涉川郡守駐防壅涉之南,明知前線有難,他非但放任戰況,同族不援,致使壅涉嘉迎數十萬戰將慘死沙場,更甚者這廝包藏禍心,泱都作亂,簡直罪無可赦!至於其屬下將官,不知忠君明辨是非,更不知報國對敵疆場,統統都該死!”

一言怒斥,我回首冷看虺己,卻說方才,這東海郡守本還有意死撐,如今他眼看涉川將官瞬及魂滅,不由得雙腿發顫,抖抖索索跪伏於地,哼,身為一方重臣,卻屢屢騎牆搖擺,不錯,這些年來,我是從不曾重用過他,可是他這般心性處事,如何值得重用?

今時今地,我根本無暇與這虺己多作糾纏,當即隻一甩袖斥道,“東海虺己,你罪雖不如涉川隸濂,但陽奉陰違,百年來看守親王不利,又擅離駐地,見風使舵,你算什麽封疆大吏?!今天,朕給你個機會,若是今時,你自裁於碧泱宮外,朕即放過你手下兵將,隻判苦役,若是你膽敢為自己多辯駁一句,那涉川之死,即是你前車之鑒!”

千年為政,我從不敢誇口自己寬厚仁德,然今時看來,隻怕這千年過往,我待他等施恩封賞,他等卻當我好騙易誆,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此欺君之思,他等為臣子者竟也膽敢妄念?

虺己生來猶疑搖擺,如今我逼他自刎於宮門前,即是最大的懲戒,而一待東海郡守散靈受罰,回神來那東海屬下無不叩首謝恩,既如此,他一眾人等且先收入天牢,待樞密院一一問訊後,再作發落。

如此,宮門前所有諸路兵馬,無人再敢妄言騷亂,而我又一念連雲戰況,當下指令九嬰率部壅涉增援,避水速至前線,至於泗水郡王,老郡王忠心耿耿我銘於內心,隻是他年事已高,少時,這碧泱宮中腥風血雨,實不敢再勞碌郡王多見心煩。

兵馬定後,我徑往碧泱宮內前行,一路天水閣至錦瀾殿,禦林軍與親王近衛拚殺廝鬥的痕跡尚未退去,血跡斑斑,靈息散亂,該死,若論實力,親王近衛根本不是禦林軍對手,而今天之所以有這等結果,隻怕是定域親王親臨陣前,背水一搏。

一路的巍巍宮閣,粼粼水波,一草一木,一點一滴,如今在我看來,竟變得既熟悉又陌生,而我方才好容易穩定的思緒又開始翻覆如水波,目視九層網縛錦瀾殿,回首千波環繞泊光閣,我恍惚自己是不是千年曾於此,為帝位所縛,是不是多少年後,我還將於此,繼續這龍帝尊位,一成不變。。。

不知覺間已至水靈深處,卻說今時,這偌大宮閣幾至靜無人息,而此處九淵下卻如同宮門外,祭司群臣,內官侍衛,亂作一團,此際這汲月潭,本是我水族皇家禁地的汲月潭,道道遊龍刻印形同虛設,該死的白龍溯上躥下跳,簡直不成體統!

龍溯借九淵水靈,拒群臣於外,甚至此刻我方步至此,他正威逼欽天監祭司為其加冕,今時這昔日禁地,非但內臣踏足,更甚者還有外族君王當場,如今之際,且不提樞密院諸臣大亂,也不提欽天監祭司無措,我隻見龍溯強催水靈,擅動龍印,意欲自封為帝,而那七翼王澧水脫困後居然未返風神都,此際風微瀾一步搶上,高聲告誡眾臣定域親王作亂,澧水下我已脫困,少時必定回返。。。

七翼王到底年輕尚難辨輕重,他這般不顧自身安危,深入他族禁地,尚好今時我能順利回返,可是萬一,若我在途中有任何差池耽擱,哪怕是僅僅一時半刻,他這一國之主也有可能遭蒙大難,唉!

步至汲月潭口,遠在高台上龍溯一眼見我現身,定域親王當即大驚站定,這廝呆呆盯著我看,手足無措,而這之後,毫不誇張,至少半刻內無人出聲,直至那七翼王回身一言大喜,直喚我道,“表哥!”

七翼王驚喜步至我身側,而龍溯依舊立於高台,不言不動,至於群臣祭司,眾人跪伏,一呼萬歲後無人膽敢再動,哼,白龍溯,該死的白龍溯,今日這九淵之下,宗廟之前,我正要替列祖列宗,清理門戶!

半刻,我與龍溯兄弟相視,我眉間森寒,滿麵冰霜,而龍溯隻仿似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他張口一言,結結巴巴,卻朝我道,“皇兄,皇兄,你。。。,這帝位是舅父首肯的,國不可一日無君,你,反正你龍角不存,靈力俱喪。。。,皇兄。。。,壅涉關。。。,你想怎麽樣?!”

滑稽,事到如今,他居然問我想怎麽樣?莫非他還當我是前時離燈湖底,澧水之下百般無力青龍衍,任人欺侮之落難帝王?

聞龍溯一語,我連聲冷笑,正是這廝又欲探手汲月潭旁龍印時,青芒一瞬,就聽得親王殿下厲聲哀嚎,片刻龍溯不可置信抬起手臂,但見其腕上筋脈寸斷,傷口深入骨血。。。

龍溯抬首望我,這廝麵上驚懼惶恐幾至不可言訴,他言出聲顫,是不信,抑或是不敢相信,卻問我道,“你,你的靈力,你的龍角?不可能,青龍角明明還在溯涵宮放著,這怎麽回事?你怎麽會突然恢複。。。,這怎麽可能?!”

是嗎?他從我頭上生生拔出的青龍角還在溯涵宮放著?隻怕是如今,那一對龍角早已化流光消散了吧?隻怕是如今,我頭頂上複生的一對龍角,浸漬了太多的龍血,隻怕是現在,他逼得自己的親哥哥。。。,他逼得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方才連雲一役,如今再憶,我隻覺自己已不像是自己,想那連雲山脈,橫亙東西,堪稱五靈第一,其處靈場所鎮,草木繁華,當初隻因為羽帝一場火,就差點靈場閉塞,後患無窮,可是我,方才我催極盛水靈之力,我毀去了整個連雲山,我,我青龍衍。。。,我何時會變得如此不管不顧,我何時竟會變得控製不住自己一身靈力?

突如其來的恐懼不安,突如其來的麵前九淵變得極度不真實,按說我曾經在這汲月潭中布下逆天法陣,可是當時我想做什麽?曾經的我到底想做什麽?不對,方才自連雲而返,我心中隻怕龍溯會危及九淵法陣,可是這法陣,我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我怎麽會突然都不記得了。。。?

一時晃神,頭重如裹,而體內力量的奔湧,不停在加速我記憶的流失,遺忘,遺忘讓我變得越來越漠然,甚至越來越暴戾,我這到底是怎麽了?

半刻死寂,風微瀾察覺我麵上有異,然今時不知是否因我周身戾氣過重,一時連七翼王俱是眉間驚詫,而他原本想對我言語,卻又堪堪言止口中,至於龍溯,這該死的白龍溯見我遲遲不表態,竟是瞬及化龍,妄想逃脫!

白龍方是騰身而起,我當下化青芒為縛龍索,揚手間青光纏縛,扼於其頸上直直將其拽回,一時間,汲月潭口祭台上,白龍淒聲哀嚎,而我腦中萬千繁雜,一片茫然,我頭疼。。。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堵車,今天晚了,還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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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眾攻再會,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