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報與桃花一處開
雍正黝黑的眼色滑過一絲光亮,看了眼沉斂淡定的兒子,唇勾了勾,這小子是擔心他額娘為難雲珠吧?當年烏喇那拉氏也是大婚後幾年才有了弘暉的,之前也沒少受妯娌言語上的擠兌和德妃有意無意的打壓,說起來,那幾年宮中生活雖然艱難了些,卻是夫妻感情最好的時候。“也好,以前你瑪法在時你嫡額娘還有叔伯嬸子都有機會跟去木蘭秋獮或南巡,朕這些年卻沒離過京城直隸……嗯,王欽,你去東三所問問老五家的,看她是不是也想到莊子上休閑幾天。”
“嗻。”當值的傳話太監王欽領旨去了,不一會兒就來回,五福晉想留在東三所照顧貝勒爺和小阿哥。
雍正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對渾身上下寫著“想趕快回去給雲珠報信”的弘曆道:“好了,回去準備出發吧,順道問你媳婦一聲,還有沒有那自製的綠茶,你十三叔喝著挺好,跟朕討了……唔,朕的也快喝完了。”
弘曆巨汗,“是,兒子一定把話帶到。”
回了乾西二所,聽了雍正的話,雲珠笑眯眯地奉上兩竹桶自製的茶葉,又將新出爐的榆錢餅放上一盤裝進食盒,讓王進保和素問給雍正帶去。
雍正實在太體恤人了,他既派了人去東三所問五福晉,熹貴妃自不好再說她什麽,她可以過一個無憂無慮的假期,解開那個玉鼎的最後一層印訣了。投桃報李,她當然要好好孝順他了。
“高興了?”弘曆見她笑得跟偷了油的狐狸似的,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子。雲珠微皺著打掉他的手,“我的鼻子本來就不夠挺,再捏就更醜了。”怎麽越來越把她當小孩子逗?
第一次聽她說出自己也有愛美之心,弘曆覺得新鮮又有趣,連忙安撫:“不醜不醜,我的福晉是天底下最美的。”
“自吹自擂。”她給了他個白眼,也給他準備了一小罐茶葉並一些路上用的點心、肉幹。“這次春和也去嗎,你們路上一定要小心。”他們每次出行幾乎都會碰上刺殺,而且對方好像也越來越不想掩飾了。
“別擔心。”弘曆吻了吻她,“巡畿甸最多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等我們回來直接到莊子上去接你……對了,你準備住哪裏?”
“我最大的兩個陪嫁莊子一處在景山一處在房山,雍正七年地動時景山還有小湯山那兒的莊子受損嚴重,房山那裏倒沒什麽事……住景山吧,房山那兒有機會去看看就可以。說起來,景山的莊子重新修建我還出了很大力的。”格局的重新規劃與設計提了不少意見。
“那好,出門多帶些護衛。”他頻頻叮囑。
“知道知道。”她有些不耐煩了,“快走吧。”
弘曆氣得抓住她狠吻了一通,最後才戀戀不舍地放開,“記得想我。”
勉強答應,雲珠踮腳輕吻了他一下。
他一走,雲珠就讓素問將打包好的行李裝好,又讓明心去接了芷馨一行人,駕著馬車就出了宮,直往景山而去。福惠很是羨慕芷馨,隻是他如今都十一歲了,自不好像七、八歲時那樣跟著雲珠了。
雲霄千尺倚丹丘,輦下山河一望收。
這是康熙登景山眺望京師見晨霧繚繞、霞光流雲、一派□後寫下的詩句。丹丘,乃神仙居所,康熙用它喻景山,可見其景致之秀美。
古時景山跟北海一樣,是永定河故道,遼代在此營建行宮,堆土成“青山”(小丘),到了元朝又辟為專供皇帝賞遊的後苑,明洪武時,拆毀元故宮,明成祖朱棣在北京大規模營建城池、宮殿和園林,依據“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靈,以正四方”之說,紫禁城之北乃玄武之位,當有山。故將挖掘紫禁城筒子河和太液、南海的泥土堆積在“青山”,形成五峰,稱“萬歲山”。
山下遍植果樹,通稱“百果園”或“北果園”。在山的東北隅建壽皇殿等殿台,供皇帝登高、賞花、飲宴、射箭。園內東北麵的觀德殿原是明代帝王射箭之所,山下山下豢養成群的鶴、鹿,以寓長壽;每到重陽節皇帝必到此登高遠眺,以求長生。
到清順治十二年,順治帝將“萬歲山”改為“景山。”
雲珠這一支的富察氏先祖在入關後圈的土地裏很大一部份就有景山附近的果園田地,因為富察家祖輩與皇帝關係緊密,在順治和康熙兩代帝王艱難之時都是站在皇帝一邊支持皇帝,因功所賜田產便也多在皇帝行宮附近,所以她的陪嫁莊子地點是非常好的,有山、有水、有果園、有上等水田,又能瞭見皇家行宮美景,附近田莊更是族人親戚所有,從安危上講,再安全沒有了。
山莊的果園是斜坡與丘陵地勢,種了銀杏、桃、蘋果、葡萄和柿子,取的是前世北京景山的建造經驗,共有五十畝左右。雲珠入住的是處於莊子最中心,約十畝左右的院子,造型不算淳樸,配合著遠處的行宮造型,不過裏麵的空間規劃卻是很簡單的,沒有那麽多的耳房隔間,門窗也開得極敞亮。除了正中三間闊麵帶著衛浴間的主人房,其他的房屋除了近身下人住及幾間做雜物房外,還有可做客房的左右廂房和供守門婆子住的門房。
院中種植了不少牡丹、海棠和玉蘭樹,院外有寬闊的草坪,四周是桃林、梅林、玉桂林,每年花季總會有人將花朵采摘下來曬幹送進宮去給她,再外圍才是下人住的外進院,它附帶了廂房、廚房、馬廄、柴房、庫房、衛浴間……
除了果園、莊院還附帶了五十畝上好的水田及一個十畝大小的活水蓮塘。
景山莊子如今的管事娘子就是玲瓏,自接到雲珠要來的消息她就沒個消停,早早將簇新的被枕清洗後拿到太陽底下晾曬,住處更是灑掃得非常幹淨,又親自帶了莊上的莊頭下人在莊外候著。
主子的住處、護衛的住處,什麽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地。“自奴才成親,主子還沒來過這莊子呢。”她欣喜地說道,“主子這陣子過得可好?”她每年有一到兩次借著進宮給雲珠進上莊子的產出的機會,主仆得以見麵。但這樣的機會有時也不能實現,比如她剛好生產、坐月子。
“一切都好。”雲珠淺笑道,“你不是生了兩個小子麽,怎不帶來給我瞧瞧?”
“哎,皮著呢,整天爬樹抓鳥、泥地裏折騰的,沒打理幹淨奴才可不敢帶到主子麵前獻醜。”她笑嗬嗬地,結婚生子後身體胖了點,以前伶俐開朗的性子在歲月的淬煉下愈發豁達。
知道她有所顧忌,雲珠笑了笑,道:“後麵車上有幾枝海外橙樹折下的枝椏,我打算在這裏嫁接,這裏有種柑橘吧?”
“有的,在院子外頭的桃樹林附近有七、八棵呢。”
“那就好。”
“是。主子是先洗漱歇會兒還是用膳?”現在還不到晚膳的時候,不過玲瓏卻是知道她在府裏是一日三餐的主兒,在乾西二所更是吃喝隨手可得,跟百姓家是不同的。
“我先歇會兒,醒了再用膳。其他人餓了可先吃。”這古代的馬車,真不好享受。自己這也算是由奢入儉難吧,不管願不願意,這身子確實是養嬌了。“芷馨,你是跟四嫂一起去歇一會兒還是吃飯?”雲珠轉過身子問秋嬤嬤懷裏的芷馨。
芷馨已有些睏了,毫不猶豫道:“跟四嫂一起。”
……
醒來的時候,素問和葉嬤嬤等人已將帶來東西安置妥當,玲瓏更是問過素問後利落地找人將帶來的臍橙枝椏嫁接好了。
反正離住的院子不遠,雲珠隻好再尋機澆灌空間水了。
來到景山不可不登山,尤其是春天萬物複蘇,林野生機盎然一片新綠,想起不少詩中描繪,雲珠第二天一早便帶了眾人去爬山踏青了。
此時正值春季萬物勃發的時候,偶爾看到清新可人的野菜或新雨後出土的菌菇又或一些好吃山間野果,便趁人不注意收進空間,豐富空間種類。
五公主芷馨才四歲,雲珠便讓她的奶嬤嬤秋氏等人在陽光和煦之時抱她在園中玩耍又或者到田間去走走,也讓小姑娘樂得像隻安靜不下來的小鳥,看到雲珠就嘰嘰喳喳地向她訴說著她新奇的一切。
晚上,她有時整理空間的物產,在空間擴展出來的土壤上添種上果苗或藥材,便更多的時候,她坐在玉蘭樹下,靠著神識汲取空間靈氣,朝玉鼎打出上麵的印訣,每完成一遍,玉鼎上的紋路和印訣、陣法便會發生變動,原先呈羊脂白玉裝的玉鼎慢慢從洇水似的紅轉到了現在向流光五彩靠攏的顏色。而它的質地也隨之一變再變,現在雲珠也說不清它到底是哪種金屬或晶礦石煉製而成,或者是兩者皆有,又或者並不止這兩種。
現在,她的神識已壯大到隱隱有脫體而出的狀態,隻是這現象必須在空間內才能達到,就跟她練習揣摩玉鼎上的印訣陣法一樣。也是這時她才深刻地意識到,她選擇修煉神識(靈體)其實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若沒有空間這個安全無比又靈氣充裕的存在,她修煉時稍被驚動便會神識受傷,這對修行者來說是極恐慌的事,比之**受傷還要來得嚴重,不容易恢複。
然而因為有空間在,她的修煉卻太過有保障了,簡直是為她準備的最佳做弊器,在安全無虞的情況下,她用神識溝通、運用起空間的靈氣更為如魚得水,靈魂與空間的融合也在一遍一遍的煆煉中更加渾然一體了。
“這裏麵到底封印了什麽東西?”印訣和陣法一層一層地完成之後,它變成了最為高深繁複的禁製。雲珠再也不敢小看這個玉鼎,得到它,就跟垃圾堆裏撿到蒙塵的夜明珠一樣,太令人驚異。它很有可能也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物件,隻是得到它的人並不能解開它的麵紗,便將它當成了一般的隻具象征意義的擺設。
第n次將神識收了回來,探不進去。
看著一片生機盎然的空間,雲拿不定主意是否冒險。她珍惜現在的生活,這樣可以吃到飽、睡得安穩、有親人在的生活是她在末世裏夢想了千萬遍的;可她同時也知道,生命的意義在於不斷地取舍、冒險,這樣下一刻的人生才會有“驚喜”——不管它帶來的是快樂還是悲傷。
她從來就不是墨守成規,等待著命運裁決的人。如果不是有著玉蘭樹留下來的亙古記憶,她也無法自己摸索、解開和學到這玉鼎上所刻畫的印訣、陣法,起點高嘛。可是對這最後出現的禁製她遲疑了,這表明這玉鼎至少也是封神時期的東西,而裏麵的東西究竟可怕到何種程度才能讓擁有玉鼎的大能將之層層封印在玉鼎裏?!
“這麽大費周章,到底是殺不死呢還是不舍得殺死?”如果裏麵是活物的話。如果不是活物,又會是什麽東西?!如果隻是簡單地失去生命倒也用不著考慮這麽多,她怕的是連這個空間都會被毀。
拿到空間外解除禁製明顯是不可能的,她本身是沒什麽真元力的,充斥在她**內的隻有靈氣及少數的靈力。隻有靠神識才能源源不絕地從空間汲取靈氣轉化為可用靈力施展術法、印訣。空間外雖然也能抽取空間靈氣轉化為靈力,但跟空間內比起來,簡直是小溪跟江河,完全無法支撐術法的完成和連貫。
想了許久,她決定采取一個曲折迂回的法子,先用靈魂蘊養這個玉鼎,如果說玉蘭樹和空間是她的本命法寶,已成了她靈魂的一部份,那麽她要將這個玉鼎當成自己的第二法寶來蘊養……它若受損她的神識也會受創,但若成功與它形成聯係(還談不上煉化)自己也能大略了解它裏麵封印什麽東西吧?就算不行,出了什麽事也能及時做些補救。
本來就怕解開玉鼎的封印動靜太大才來莊子上小住的,現在這一既定目標顯然是達不成了。
雲珠一旦拿定了主意便不再糾結,每夜都回空間裏用自己的神識包裹蘊養著這個玉鼎,從開始的別扭不適應,到開始靜下心神,全心去感悟它的一切,二十幾天過去,竟發覺自己的神識又凝實了不少。
要知道,即便有空間在,不虞外力打擾使得她可以不斷地煆練自己的神識,可神識的凝實壯大也是緩慢的,從她擁有空間到決定選擇煉神這條道路到現在神識還不能在空間離體就可看出了。
陽春三月,桃花吐妍。院外的桃林漸漸呈出一片爛漫桃粉,灼然飄香。
初三日,芷馨挎著小小的竹籃站在結實的小方桌上可愛又笨拙地學著雲珠的模樣采下支頭的桃花,問道:“四嫂,我們摘桃花幹什麽呀?”
“釀桃花酒呀。”三、四歲的孩子正是愛模仿的時候,隻要安全無虞,雲珠並不介意她跟在一邊照著她做事。
“桃花酒是喝的嗎?”
“是啊。”
“那我可以喝嗎?”
“長大後就可以。”
還要長大啊,有好多東西她要長大才能吃,好多玩兒要長大才能做……小嘴微噘了起來,不過一會兒又樂了,現在摘桃花也是很好玩的。她好喜歡四嫂,她會陪她玩,會給她帶好吃的,她想跟四嫂一起住,可是秋嬤嬤說不行。唉!
帶著素問、司綺、侍墨、芷馨等人采摘了足夠的桃花,接下來幾天雲珠分別釀了桃花酒和桃花白芷酒,剩下的曬成幹花。
“四嫂我們把花摘了,桃樹不是會少結了好多桃桃嗎?”芷馨皺著小鼻子道,桃桃很好吃,去年七月份的時候她有吃到四嫂送的桃桃,聽秋嬤嬤講以前也是有吃的,不過她記不太清楚。
“我們並沒有將枝上的花全部摘掉不是嗎,剩下的桃將來結的果子會更大更甜的。”其中的道理對一個周歲隻有三歲的小女孩來說,理解上有點難度,遇到這種問題雲珠往往隻告訴她結果。
芷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模樣兒逗得素問幾個忍不住發笑。
采花、釀酒的工作也不過幾日工夫,不算忙碌的忙碌過後,雲珠又閑得有些發慌起來。春光懶困倚微風,可惜常年形成的生理鍾更為強大,睡醒花前坐,煦陽輕暖金燦,那成片的桃花林真有“萬枝丹彩灼春融”風華……這種仿佛燃燒生命一般的美,令她有花下撫琴、喝酒、跳舞的意興。
越來越壓不住……
“侍墨,去將我的‘綠綺’抱過來,素問、司綺,還記得那首《神人暢》嗎?來一曲吧。”她興致勃勃道。《神人暢》是現代古琴大家龔一根據《西麓堂琴統》打譜,周成龍改編,龔一獨奏,上海民族樂團小樂隊伴奏的古琴曲,跟《化蝶》一樣,是雲珠前世最為喜愛的樂曲之一。
《神人暢》原譜有序雲:“唐堯所作”,又有“神授聲”傳說……曲風頗有漢魏遺音,描繪的是古代宮廷舞蹈場景,表現了“堯彈琴,神人現”的神話故事。
眼前如此美景,雲珠想盡情地揮灑心中的逸興,不說感動上天神人,但卻想憑著曲中那忽爾悠揚舒緩、忽爾神妙而奔放、熱烈神奇的音調再現那歡樂歌舞、慶祝這一盛事的畫卷。
“主子您這是——”
雲珠笑眯眯地:“我想跳舞了!”
葉嬤嬤吃了一驚,“奴才先去安排一下。”可不能讓閑雜人等看到。
“我也去準備一下。”自學會了裁衣刺繡,在現代見過不少電影的、電視劇的、演藝節目的……遊戲的古裝,再加上很多現代難以再現的衣料對穿越後的她來講垂手而得,她便也不客氣地做了不少她夢想中的古裝,放在了空間裏,想找一套配合眼前的場景、琴曲做舞衣是再容易不過的。
梳妝打扮後一出來,所有人都看呆了!
春光裏,鴉堆似的秀發梳成望仙髻,斜插桃花枝,一半垂放在背後,於肩下處用粉色的緞帶子束住;延頸秀項,方才還顯得秀麗清婉無匹的小臉上被桃紅、輕紫、紫紅幾色花粉,輕染芙頰、勾挑眉眼,妝出一張桃妖般醉惑人心的容顏。
窈窕曼妙的身上穿著桃色繡粉白花的裹胸裏衣,外罩雪綾紗衣長裙,同色高束腰,及地裙擺從下到上繡著由深及淺的層層飛灑桃花,袖長如煙帶,裙薄似煙籠,間有桃瓣紛飛,花蝶飛舞……
這,這簡直就天女下凡啊,太美了!
“準備好了嗎?”除侍墨彈奏古琴,司綺和素問兩人跟前也擺了兩樣樂器準備伴奏,她們好久沒合奏這首樂曲了,此時都有些斂色凝神,看得匆匆回來的葉嬤嬤分外詫異。
……
弘曆和傅恒帶著幾個護衛輕騎匆匆而來時,玲瓏正帶著十幾個粗使婆子守在桃林、梅林、玉桂林等外圍,聽道是雲珠下令不讓人靠近弘曆和傅恒有些奇怪,不過內院本來就是外人不可輕入之處,隨他們來的護衛也留在了外院,便阻止她們通報,漫踱了進去。
未入桃林,便聞樂曲。
樂曲的泛音仿佛遠處的鼓聲,由慢而急地敲響,琴位高音上下重複的大段泛音清瑩透亮、仿佛神在天空出現……
他們不由加快了步伐,穿過橫斜的深紅淺紅,他們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此時雄渾的按音豪爽跌宕震撼人心,隨著那微妙的韻腳規律,綠茵上的人兒舉臂、甩肩、拋袖,折腰,絲帶翻飛,舒如雲卷,灑如豔霞帶絲,踏雪回風,清風明月,蝶飛花舞,螓首勾轉,啟唇淺笑,顧盼流波,傾醉人心……
一陣春風吹拂,片片桃花飄飄離枝,漫天吹向旋舞的人兒,連那翩翩彩蝶也欲離不舍地上下伴飛不去。
她眼眸微閉,整個人沉浸在一種與神、與天地的交流中,仿佛祭天樂舞,又仿佛花中仙子與花共舞,歡暢、赤誠。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飄飄桃花漸落,伊人卻欲飛天而去——
“雲珠!”弘曆大驚,飛身上前抱住了她,琴音也嘎然而止。
雲珠看著橫抱自己的人,不顧額上香汗微涔,笑靨帶著淡淡的歡悅輕甜:“怎麽這麽快就來了,不是要一個月麽?”
他抱在懷中的是桃花仙子吧?他緊盯著她分外嬌妍的容顏,緊緊地摟在懷裏,久久,才啞著聲道:“我們將行程縮緊了。你……怎麽突然在這跳舞?”
她嬌呢道:“我看著春光爛漫,桃林分外明媚嬌妍,突然很想跳舞就跳了!”
他啞然無言。
“好熱。”她推推他,“我先去洗個澡!”
他手鬆了鬆,接著眼睛滑到她堆雪似的脖頸下,眉頭微蹙,不顧她掙紮地又緊了緊摟抱的力道,朝一邊停了彈琴的侍墨道:“去拿件披風來!”
“這麽熱,不要了。”
弘曆瞪了她半晌,無奈放開她,看著她帶著侍墨、素問進了大門。葉嬤嬤含笑吩咐下人也去給兩位爺準備洗漱和衣食住處。秋嬤嬤則帶著芷馨默默退了下去,此時此刻,想必不上前行禮四阿哥也是不會怪罪的。見了剛才四福晉的舞,她現在還無法心神寧靜下來,太震憾了!簡直是懾人心神。
“姐夫,我姐跳舞好看吧?我也是第二次看到。”傅恒輕笑,這樣的姐姐,在姐夫心中就算做不到獨一無二,那也是無可替代了。
弘曆轉身瞪了小舅子一眼,心中憤憤,要不是湊巧到來,自己是不是一輩子也別想看到她跳舞了?!更可惡的是,她這麽美的模樣居然被別人看去了!!
晚膳的時候,眾人還在為那曲、那驚天一舞神思不屬。
回房後,他提及心中不忿之情,雲珠對他的抱怨回以無辜地一笑:“彈琴和跳舞是要有興致才行的,在宮裏,哪裏有什麽地方能安安靜靜地讓我盡興一舞呢。”
其實,在他們進入莊子的時候她已經知道了,這麽好的時機,她不將利益最大化才是傻子,正好讓他驚豔一把,省得他看慣了她優雅嫻婉的一麵,久了將她歸到無趣的人堆裏。
他確實難以抑製心中的怦然。他從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的一麵,可以不做滿人打扮,可以這麽飄渺出塵,美得如夢似幻!一麵嫉妒她身邊侍候的人可以欣賞到她別樣的風姿,一麵又忍不住還想再看那絕美的畫麵。
不過她說得有理,在宮裏,她要做皇子福晉,端莊大方為要,怎能輕易起舞?他也不願這樣優美動人心魂的舞姿被其他人窺見。
“以後隻有我在的時候才可以跳舞,不許教其他人看到。”他霸道地宣布,春和那小子別想再有機會見到看到她的舞姿了,其他人也不許。
“你能給我伴奏?”弘曆一哽,琴,他隻會聽,彈嘛,就是傳說中的半調子啊,不由訕訕然,“好吧,準許素問她們給你伴奏。”
她輕笑,“本就是不欲給人見聞,才讓身邊侍候的人一起學習樂器的,有時心情不好也能讓她們撫琴舒緩情緒,若不用她們,豈不教她們白學了。你可是做大事的,為國為民,這種小藝學它何用。”
“我也隻是嫉妒她們能時時伴在你身邊,看盡你的風華……”他坦承道,言語中有無奈,早就明白了人生難以全美,他是人不是神,她就不必拐著彎子安慰他了。
她無辜地偷笑:“這一點臣妾就沒辦法了!”
他恨恨地撲上去,狠吻了她一通,直到喘不過氣來才放開。“你什麽時候再舞一曲?”
“都說要興致高時才會跳的了,我很少跳舞的……”
“可是我想看,很喜歡,這麽美的你……”細細地吻著她的唇,蜿蜒下至堆霜砌雪處,留下一朵又一朵的桃花印。
某人軟磨功夫越來越好,纏不過他,雲珠隻得承諾,等他生辰時再給他舞上一曲。歡愉中她昏沉地想著,反正沒答應是哪一年的生辰。
都考慮要捏包子了,今年……是別想了。
在這春暖花開的桃源中,兩人過了幾日神仙眷屬般的生活,白天遊賞青山碧水,晚上因為雲珠打著造人的主意,弘曆的性福生活也很美滿。這段日子,在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常常讓他回味、留戀。
本想陪雲珠多過一段悠閑的生活,無奈三月底京中傳信,寧郡王弘晈嫡福晉西林覺羅氏病逝,弘曆隻得帶著雲珠匆匆回返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