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江蘇都督李秀成
李秀成懷著複雜的心情等候漢王召見,茶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就是沒有人前來宣見,不禁暗自嘀咕:這離天黑還有一個時辰,難道漢王這麽早就睡了?還是漢王故意把我晾在這裏?
半個時辰之後,親衛進來對坐立不安的李秀成道:“漢王召李大人覲見!”
李秀成整理了下衣服,快速的跟著親衛走向書房。
“臣李秀成拜見漢王,漢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李雲中平靜的看著他,道:“起身吧!坐!”
“謝漢王”李秀成隻坐了半個屁股,直立上身,雙手放在膝蓋上麵,目光直視正前方。
“李秀成啊,自從藤縣認識你開始,我就對你是另眼相看,不到三年時間,就將你從一名普通士兵提拔為第一軍軍長!這在漢軍之中是絕無僅有的!
難道因為我這樣看重你,你就得意自滿了!我告訴你,如果是別的將領犯這樣的錯,我立馬就將他革職查辦!”李雲中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但想起曆史上李秀成功績和下場,又於心不忍!
心想:再給他一次機會!忠心又會打仗的人實在太難找了!
李秀成想起往事感動至極,立馬離座跪在地上,帶著哭腔道:“末將知錯,末將本是該死之人,全靠殿下提拔重用才有今天,實在是慚愧!”
李雲中是打定主意給李秀成一個深刻教訓。
“你能知錯就好了,我也明白你的心思,咱們以前都是窮苦人,一文錢還掰成兩半花!如今看見白花花的銀子!當然會產生占為己有的心思,隻是君子愛財取之以道,說說你錯在哪裏。”
李秀成不敢有所隱瞞,在上海時,他就感覺有人監視他,曾不動聲色的捕獲幾人,明白漢王有一支類似明朝錦衣衛的軍隊在暗中活動。
“臣不該收取上海縣買辦商人的賄賂,給予他們方便,打壓其他商人。”
見李雲中皺眉,李秀成趕緊從袖口拿出一張紙,補充道:“臣一共受賄十七萬五千八百兩整,除了修建將軍府所用八萬三千兩,剩餘九萬二千二百兩都在臣的府中,這是向臣賄賂的人員名單,請漢王過目!”
李雲中將早已準備好的名單拿出來,“不用了,我這裏也有一份,你看看有什麽差錯沒有?”
李秀成起身上前接過名單看了一眼,心裏有所準備,還是驚出一身冷汗。
上麵不但詳細列舉了向他賄賂人員,還寫了每人賄賂的金銀數目,就連時間地點也標的很清楚,這些連他自己都記不清,隻有一些零散記憶。
李秀成咽了口唾沫,六神無主,急忙退後跪倒在地,慌亂答道:“臣貪功冒進,麻痹大意,沒有查清杭州清妖情報,就率五千人偷襲嘉興縣,結果中了清妖張國梁以逸待勞之計,墮了大漢軍的威風!”
李雲中見目的達到,便恩威並施,反而為李秀成開脫,“這些我都很清楚,是會黨人士徐然貽誤戰機,先是失期到達約定地點,後是張皇失措,棄城而跑,白白讓清妖得了婁縣與華亭縣、嘉定縣,你以後要吸取教訓,會黨人士良莠不齊,像羅大綱這樣堅貞不屈,英勇善戰之人不多了!大多都是投機革命、兩麵三刀、貪生怕死之人!”
李秀成俯首在地,心底暗喜,恭聲答道:“末將知錯,以後一定吸取教訓!”
“我已經把你從第一軍軍長的位子上調離了,你知道我會把你安排在那裏嗎?”李雲中漫不經心的喝著茶。
雖然已經知道去處,李秀成還是裝作懵懂樣子,“末將不知,請殿下明示!”
李雲中放下茶杯,聲色俱厲道:“如果你以後再敢胡作非為,就算你再有才華也定斬不饒!”
李秀成發誓道:“末將誠惶誠恐,保證以後絕不再犯,如違此誓!任由殿下處置,末將絕無怨言!”
李雲中接道:“蒙上升的一幹親戚因為在蘇州欺男霸女、胡作非為都已被下獄,本人也被我召來南京訓斥了一頓,你以後就升為江蘇都督,專門處理民政事務!暫時就不要帶兵了,好好反省!
李秀成雖有不甘,但理虧在前,隻能吞吞吐吐問道:“那末將以後還能在……領兵打仗嗎!”
“隻要你能認清自我,不在被貪欲所迷惑,等有機會,還是可以上前線打仗的!”
李秀成放下心來,見漢王麵有疲色,躬身道:“末……臣告退!”
北京
一般轎夫閑下來都會到‘大酒缸’喝酒聊天,一邊飲著二鍋頭,一邊吹噓著自己所見所聞,不時還哈哈哈大笑幾聲,他們已經把這些當成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三子,聽說你今天給一位山西來的大人抬轎,打聽到什麽事沒有?我可是聽說長毛正在山西鬧著。”一位腳夫打扮的人,問道
那個叫三子的轎夫四處看了看,確定都是熟人,神秘的說道:“清哥,你們還不知道吧!長毛已經打到河北涿州了,就離京城不到100裏!”
清哥臉色陰晴不定,小聲道:“你們說這官兵是怎麽了,南邊短毛占了南京、蘇州,西邊長毛都打到北京了,這大清是不是要……”
“這大清亡不了!長毛三天前就被僧格林沁率領豐台大營的禁軍擊潰,如今正被圍在霸州,南方的短毛也在上海吃了個大敗仗!聽說被斬首十餘萬人!”
眾轎夫四處查看是誰在說話,就見一個坐在角落裏的年輕人,一邊飲酒一邊看著眾人。
三子嘲笑道:“我說小洽啊,你小子裝什麽大爺!這些消息你是從哪聽來的,如今京城人心惶惶,如有打勝仗的消息,還不立馬傳遍整個四九城!”
“各位鄉親們!官軍大捷!長毛來犯之敵已被斬殺幹淨!詳情都在布告上麵!”一個騎馬的差役喊完話,迅速從此地路過。
轎夫全都驚奇的看著這個麵目白淨的新成員,清哥道:“小洽,你不是轎夫吧!我在京城當了二十餘年轎夫,就從來沒看見過你。”
三子卻不耐煩起來,“管他是誰,難道咱們還有什麽能讓人家覬覦的東西?來!喝酒,既然長毛被打跑了,咱們還是安心當轎夫吧!”
…………
“王爺!您這樣太危險了!萬一有個閃失,萬歲爺怪罪下來,奴才可承擔不起!”一個小廝在僻靜處為他的主子換衣服。
剛才發言的小洽就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愛新覺羅·奕誴道光帝五子,過繼給惇恪親王綿愷,為惇勤親王,母祥妃鈕祜祿氏。生於道光十一年辛卯六月十五日辰時,僅比鹹豐帝奕詝晚出生六天。京城民間稱為小五爺。
惇王奕誴賦性粗荒,書讀得也不好,但是卻有著很多優點,對外不擺王爺的架子。夏天一件粗葛布的短褂子,拿把大蒲扇,坐在什刹海納涼,能跟不相識的人聊得很熱鬧。冬天也往往會裹件老羊皮襖,一個人溜到正陽樓去吃烤羊肉,甚至在“大酒缸”跟腳夫轎班一起喝“二鍋頭”。所以闤闠間的動態,在天潢貴胄之中,誰都沒有他知道得多。
奕誴邊穿衣服邊回頭笑道:“你不要小看這些市井小民,往往就是他們決定著王朝的興衰,提前了解他們的動向,也有助於皇上處理政事!”
小廝皺眉,為自己主子打抱不平道:“可是每一次您都被皇上訓斥!說有失體統!”
奕誴對鹹豐的訓斥並不放在心上,“走回府換上官府,我又想到一個剿滅反賊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