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山海關南麵濱海處的一座山坳,高牆深院內座落著幾棟別墅,麵向渤海,潮起潮落,幽靜之極,這裏是國家某機關的一處療養所。

夜深了,最靠海的那棟白色的別墅裏還亮著燈,門外站著兩個身著便服的警衛。

客廳裏,黃建國麵壁負手而立,站在一幅唐山地區行政地圖麵前沉思著。

“他們是要到開平去,據說是要回到‘客家聖母’王婆婆的原籍看一看,陽公,你對你師父的老家了解多少?”黃建國扭過頭來,對端在沙發上的陽公問道。

陽公明顯的消瘦了許多,麵色蒼白,似乎顯得疲憊不堪。

“建國,真是沒想到我師父竟然會追來關東,她是想來要我的命的。”陽公手捂著胸口,喘息著說道,他的肋條骨斷了數根,那是在黃龍府遼塔地宮中,劉今墨最後奮力的一撞所造成的。

陽公自從地宮水潭裏落荒而逃,便一路奔京城而來,見到了首長,首長對其近段時間的工作甚是不滿意,遂派他到黃建國手下當差。

“你還是這麽懼怕王婆婆麽?”黃建國鄙夷道。

“這……她的功力實在是太強了,而且心狠手辣。”陽公心有餘悸的說道。

“哼,她已經失去了全部功力,活不了幾日了。”黃建國嘿嘿冷笑了起來。

“你說什麽?”陽公驚愕道。

黃建國會意的一笑,然後緩緩說道:“總之,你不必再怕他了。”

陽公想再問清楚,這時,門外一個妖豔的女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他就是村上武夫。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陽公,關東黑巫門的舵把子,這是筱豔芳和村上武夫,今後一段時間裏,你們要共同在一起工作。”黃建國介紹道。

“日本人?”陽公疑惑道。

“不錯,村上武夫是日本宮本武藏二刀流當世第一高手,中文說的也不錯。”黃建國解釋道。

村上武夫矜持的對陽公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筱豔芳則對陽公嫵媚的一笑,說道:“陽大哥,小妹這廂有禮了。”

陽公緊忙回了個笑臉,心道,這女人身上的陰氣真他媽的‘隔路’(關東土話,意為異樣),采陰補陽倒是不錯。

黃建國介紹完了,接著說道:“朱寒生一行共有七人,王婆婆師徒兩人,青田劉今墨已成廢人,一個小侏儒翠花,一個遼塔裏的幹癟木乃伊,名字叫耶老,另外還有個叫馮生的人同行,此人是京城公安部的一名幹部,專為黃龍府的一樁兒童謀殺案而前去調查的,返京途中與他們搭夥同行。目前,這些人住宿在了山海關城內的利民旅館,明早啟程前往開平。”

黃建國看了看眾人,接著繼續說道:“我們的目標是朱寒生,你們的任務是一路嚴密的監視,不要暴露,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秘捕朱寒生,明白了麽?”

“怎麽樣才算是合適的機會?”筱豔芳問道。

“到時候我會通知你們的。”黃建國陰笑著說道。

落日餘暉,斜斜的投撒在了白雲觀後花園雲集山房之上,鐵皮煙囪裏升起白色的煙靄,屋內爐火正旺。

金道長盤腿坐在蒲團上,低頭不語,臉上的皺紋又加深了許多。

地上站著獨臂人柳教授,麵色陰沉。

“筱豔芳突然失蹤了,自從上次在雍和宮,他突然間出手割殺了那個泰國人坤威差,我當時就不解,以筱豔芳的武功製服那人易如反掌,何必要不留活口呢?這兩天,哪兒都找不見他,也無人知道他的行蹤,我看是出事了。”柳教授皺著眉頭說道。

金道長依舊沉默不語。

“道長,你倒是說句話嘛,筱豔芳他能去哪兒呢?”柳教授不耐煩的說道。

金道長緩緩的呼出一口氣,沉沉的說道:“他一定是出關了。”

“出關?你是說……”柳教授倒吸了一口冷氣。

“對,他是追蹤江西來的那個小夥子朱寒生去了。”金道長說道。

“道長,你懷疑他是內奸?”柳教授驚訝道。

金道長緩緩的點點頭,道:“丹巴喇嘛為坤威差所害,筱豔芳這麽急著殺人滅口,掐斷了我們追尋降頭師幕後黑手的唯一線索,這是其一。白素貞推斷出了朱寒生可能就是丹巴臨終前的受托之人,筱豔芳也聽到了,隨即便失去了蹤影,這是其二。所以貧道估計他是一路追去了黃龍府,這樣,朱寒生與青田劉今墨就十分危險了。”

“你認為筱豔芳能夠對付得了那個青田劉今墨麽?”柳教授疑惑道。

金道長苦笑道:“這個貧道不知道,但卻猜得出與筱豔芳相勾結的那個幕後黑手定會考慮到這一點,可能另有高手接應。”

“唉,丹巴也真是的,有什麽放不下的秘密不能同我們說,反而交給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呢?”柳教授埋怨道。

“這正是丹巴的聰明之處,你想,連筱豔芳都變成了覬覦丹巴秘密的人,他還能相信誰呢?當然,也許他還並未懷疑筱豔芳,但朱寒生的出現,促使丹巴臨時改變了主意,後來若是沒有白素貞的出現,也許丹巴老喇嘛的秘密就得到了最好和永久的保護。”金道長分析道。

柳教授點點頭,讚成金道長的推斷,想了想,他又問道:“道長,事已至此,我們怎麽辦?”

金道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丹巴以死相護的秘密必定是極為重要的,我想是與何人入主中原的預言有關,此事關天下蒼生的安危,端的是性命攸關,不然丹巴也不會如此的慎之又重。教授,看來,我倆也必須關外走上一趟了。”

“何時?”柳教授問。

“現在。”金道長說道。

京城火車站。

夜幕降臨了,華燈初上,柳教授攙扶著金道長來到了站前廣場。廣場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操著南腔北調,行色匆匆。

“有一個穿著硬牛皮底鞋的人,身體較重,自白雲觀出來後,一直在跟著我們。”金道長壓低聲音說道。

柳教授聞言吃了一驚,輕聲道:“道長,你如何得知?”

“此人一隻鞋子的後跟有鐵掌,另一隻脫落了,所以聲音不同。”金道長回答道。

“等著,我去瞧瞧究竟是什麽人?”柳教授放開金道長,準備回身尋找那個跟蹤者。

“不必了,我們去條僻靜的胡同裏,讓他自己送上門來吧。”金道長說道。

柳教授攙扶著金道長拐進了一條陰暗的小胡同,這樣的巷子在京城裏很多,有的甚至連路燈都沒有。

後麵的腳步聲仿佛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尾隨著跟進了小巷子。

這是一個魁梧的年輕人,身著藍色上衣,勞動布工作褲,腳上穿著一雙黃色的軍用翻毛牛皮鞋,在胡同裏的石頭地上,間歇的發出“叮叮”的碰撞聲。

前麵的那個瞎子和獨臂殘疾人不緊不慢的走著,轉過牆角,不見了蹤影,這是一條彎巷。

這人一麵注意傾聽著前麵的腳步聲,一麵謹慎的拐過牆角,咦,目標怎麽變成了一個?惟見獨臂人兀自在前行著……

不好,上當了,年輕人剛剛反應過來,可是已經遲了,一隻有力的大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頓時腰部以下的半邊身子完全酥麻了。

“你是誰?”耳邊傳來了低沉的問話聲。

青年人扭頭一望,咫尺處的那雙灰白色的眼球正在直勾勾的盯著他,此刻,獨臂人也已轉身回來了。

“我是過路人,你幹嘛抓著我?”青年人冷靜的回答道。

“嘿嘿,”金道長手上加了把力,說道,“不說算了,就讓你也當回殘疾人吧。”

那人肩胛骨頓時痛徹心扉,眼瞅著就要被捏碎了,冷汗自額頭上冒出。

“我是被雇來監視你們的。”他疼得直哆嗦,戰戰兢兢的說道。

“雇主是誰?”金道長追問道。

“是,是,名字是叫筱豔芳……”那人吞吞吐吐的說道。

“他要你怎麽做?”金道長繼續問道。

“監視並跟蹤你們,看你們是不是會北上出關,”那人一麵倒抽著涼氣,一麵招供道,“若是發現你們出關,便一直跟著,並迅速用電話與他取得聯係。”

“筱豔芳不在京城,如何打電話?分明是狡辯。”金道長嘿嘿冷笑道。

“他給了我一個山海關的電話號碼。”那人叫了起來。

“號碼是多少?”金道長說道。

那人報出了號碼,柳教授心中記下,目光望向了金道長。

金道長眼皮往下一垂,刹那間,柳教授便是一掌拍在了那人腦瓜頂百會穴上,於是便一聲未吭的倚著牆壁慢慢倒下了。

“我們走吧。”金道長說罷,在柳教授的攙扶下,蹣跚著沿著胡同折返,向著燈光明亮的火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