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忍著痛也不想壞了蓮起的心情

這下,蓮起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其實一開始傅敬堯這樣做他是很開心的,覺得自己像大狗子一樣有人哄著、護著,隻是大狗子被爹娘哄著、護著,而他的對象換了傅敬堯,可是,走了兩刻鍾以後,蓮起整個感覺就不好了,耳朵旁總有個東西嗡嗡叫,倒像他尚未化妖以前那些討人厭的蒼蠅一樣。況且,他又不是小孩子,用得著這樣三、五步就一提醒嗎?他蓮起雖是小妖,但小妖再不濟也是個妖,難道還比凡人無用嗎?

天又熱,想著想著蓮起就躁了起來,說完話,見到傅敬堯這樣賠小心,心底也很過意不去,腦子轉來轉去又找不出什麽話好應上,見到傅敬堯額上都是汗便抓了袖子,直接在傅敬堯的頭上按了按。

“你很熱嗎?要不我再招場雨?”

蓮起說完話,傅敬堯就傻了,這會是真傻,不是因為看蓮起看到傻眼。

“大仙,剛才那場雨是你招的?為什麽?”

“呃…。”這問題真的把蓮起給問倒了,他總不好說你不是渴的想舔地上的水,所以我就下場雨讓你從頭濕到腳。

“是因為看我熱嗎?”想到剛才蓮起說的話,傅敬堯很自然就聯想到。

蓮起正煩著不知道要怎麽回答,見傅敬堯這樣一說,也隻好昧著心順著傅敬堯的話,點了點頭。

“大仙,你真的是好人,不,是好仙,好神仙,好大仙。”

蓮起被傅敬堯說的兩頰燒紅,不敢再看傅敬堯,隻是低著頭說:“快走吧,不是說要我嚐到什麽叫天下第一好吃的烤紅薯嗎?”

下過雨的山間路上又濕又滑,蓮起在山裏走慣了倒不覺得什麽,不過就苦了傅敬堯,傅敬堯穿著已經半破的草鞋,背上還背著快二十斤重的紅薯,每走一步,他的腳趾就從草鞋的縫隙間突了出去,於是傅敬堯還要施暗力把腳往回退到鞋裏,才能再走下一步,這樣等於是一步花了走三步的力氣,而且他還是趕著走在蓮起前麵,所以又更吃力。

又走了一刻鍾,總算看得到竹林了,這大片的竹林中心點便是小屋所在,傅敬堯暗暗的呼了口氣,其實這一路走到一半,他的腳就又脹又酸了,如今更是已經肌肉結塊,痛了起來,能走到這裏是傅敬堯一直強忍著,他見蓮起想吃烤紅薯的興致那麽高,寧可忍著痛也不想壞了蓮起的心情。

“那是什麽聲音?”

“沒有啊,大仙。”傅敬堯才剛回頭,右手還指著往竹屋的方向,正想著要蓮起說竹屋快到了,不想,蓮起卻搶了先,傅敬堯聽到蓮起的問題,連忙跟著停下,左右探看一番,並沒有看到什麽特別的東西,這山裏除了花草樹木什麽都沒。

“有,那是什麽聲音?”

傅敬堯本來想舉腳再走,卻見蓮起沒有要走的意思,隻是望著山下一個方向,整個人緊繃著,似乎很緊張,傅敬堯看蓮起那樣子,隻好再用心仔細的聽了一次,隻是仍然沒有聽到什麽特別的聲音,入耳的隻有鳥叫聲,風吹過葉片間的沙沙聲,還有蟬叫,蟋蟀叫,除此之外,真的就再也聽不到其它,啊,他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感覺到脖子上血管股股的跳,他真的流太多汗了,該喝喝水。

“大仙,真的沒有什麽特別的聲音啊,咱回去竹屋了可好?”

傅敬堯看向蓮起,蓮起一動也不動的看向山下,傅敬堯看著蓮起一副失了魂的樣子有點害怕,蓮起此時的樣子,跟當初他娘剛知道他爹死訊的樣子一模一樣,他娘也常這樣失魂落魄的望著門外一個方向,一看就是一整天,問話也不答,水都不肯喝一口,後來,他娘沒多久就死了,他們兄弟也不得不去投靠姨母,才落得他哥哥傅敬文生當了活祭品。

“大…仙…?”

傅敬堯伸出手,一邊喊人,一邊想把人牽回屋裏去,誰知那大仙的大字才剛出唇邊,手指甚至不及觸到蓮起,蓮起就往另一個方向飛奔起來,任傅敬堯用盡力氣的大喊,腳步都沒頓一下。

“大仙,你要去那?”

傅敬堯跟著跑了一段路,但蓮起實在跑得太快,那沒穿鞋子的腳在山間充滿泥濘的小路上輕點著,看上去已經不像在跑,腳快的似不著地似的,傅敬堯見到人已經連影都看不見,也隻好停下。

蓮起一不在,一直強提著的精神便鬆了下來,傅敬堯忍不住彎下腰,雙手支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頭一偏,望向已經失去蓮起身影的小路,傅敬堯突然隱隱有種直覺,蓮起今天應該不吃紅薯了。

顧不及地上還沒幹,傅敬堯找了一個草長的茂盛點的地方坐了下來,把背上裝著紅薯的大竹筐放下,他頹喪的用雙手抹了抹臉,手上都是汗,放下手,他往衣服上擦了擦,擦完又想到蓮起之前嫌他衣服臭的事,覺得有些懊惱,手掌心向上兩手攤在眼前,看了一會,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終又放下,一手撐在背後,呆等著蓮起回來。

等了一會,時間已經靠近正午,山裏地勢比平地還要高些,縱使躲在樹下,太陽的熱氣還是讓傅敬堯曬覺得難受,又感覺到脖子上血管股股的跳,長年勞動做工的經驗讓他知道這是不好的預兆,有幾次他做工太過,累昏之前都像此刻一樣,聽見自己的像亂跳的心跳聲,感覺到血管的脈動。

撐起身子欲站起身,傅敬堯忍不住按著額頭,頭果然有些昏,待昏眩感退了點,他伸長了脖子踮起了腳往山下探,左探,右探,仍沒有看到蓮起,也沒有看到其它不屬於山裏的東西,他鬆下了腳跟,抬頭看了看天,低頭看著地上那筐裝滿紅薯的竹筐,剛淋了雨,天空又這樣濕熱,不盡快把紅薯晾幹隻怕要發芽了。

抬頭再往小路望了望,仍然沒有人跡,也沒有任何聲音,脖子上的血管還是股股的跳,肚子也餓的咕嚕咕嚕叫,大仙不回來還是要吃飯的,畢竟他是凡人,他會餓,會累,會病,歎了口氣,傅敬堯用力拽起了地上的竹筐甩到背上,慢慢的往竹屋方向走去,傅敬堯往前走了兩三步,就回頭看一下,每看一次心中的失落就加深一點,明明竹屋已經在能眼所及的地方,傅敬堯卻覺得路好漫長,拖著發麻酸痛的腳,剛才覺得近在眼前的竹屋,現在似乎怎麽走都覺得遠。

傅敬堯硬是又花了一刻鍾才走到竹屋,一走到屋前幹著堆旁,傅敬堯放下背上竹筐,直接攤在幹草堆上,幹草堆雖然是堆在竹屋的屋簷之下,但之前的雨下的大,難免噴賤到幹著堆上,傅敬堯躺在上麵覺得有些涼,配合著炎熱的太陽倒也舒適,傅敬堯坐了起來,拿起儲在一邊的竹筒喝了些水,往唯一通往山下的那條小路望了望,小路兩邊竹子隨風搖曵,仍然不見蓮起蹤影。

大大的吐了口氣,告訴自己要振作起來,拿起竹筒又喝了些水,傅敬堯開始準備烤紅薯的事,傅敬堯烤紅薯的方法是土窯烤,許多農村裏的孩子都會,傅敬堯先找了幾個大土塊堆在迎風麵堆造個爐口,再用小一點的土塊開始慢慢向上圍,為了要求穩固,傅敬堯還挖了些黏性較好的泥,糊在土塊之間,用力拍將土給壓密壓實,接著越往上堆,選的土塊就越小,越堆越往內縮,一直到閉合為止,最後整個土窯看起來就像一個小土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