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夕起了個大早,將醒酒湯溫在了一旁隻等著顧宸醒來。
外麵陽光正好,沈夕便將窗子打開了一點。
而這照進來的一束光剛好就打在了床前,沈夕走過去蹲在了床前。
細看顧宸的側顏,睫毛根根分明,喝醉時的他還真是格外地安靜,沈夕抬手在他的臉上戳了戳。
便想起了昨日梓靜在她臉上的所作所為,而後又看了看躺在**的顧宸。
嘴角便不自覺地上揚了,她起身去梳妝台前,先拿了兩個盒子,走到一半,感覺兩個有點多,就又折身回去放下了一個。
任她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顧宸能老老實實地躺在這讓她隨意擺布。
脂粉一點點地塗抹在他的臉上,緋紅的小臉立即就呈現了出來,而後又是額頭。
她用沾了脂粉的手指在他的額頭上寫了一個字,自我感歎道,“實乃點睛之筆呐!”
突然,躺著的人睜開了眼睛,沈夕微微一愣,忙站了起來向後退去。
連帶著那一盒脂粉都被她給扔在了地上。
顧宸已經感覺到有人在他臉上塗塗抹抹了,遲遲不肯睜眼也不過是想看看她還能再有什麽把戲。
剛才按著沈夕所寫的,他也知道是個什麽字了,所以才突然醒來。
“為何躲那麽遠,連東西都扔在了地上。”他已經坐了起來,單手撐在後麵。
“我蹲得腳麻了,起來活動一下。”沈夕很是防備地看著他,提起衣裙就要將地上的脂粉盒子給蓋住。
但顧宸先她一步,直接甩出了一個枕頭來。
嚇得沈夕一哆嗦,“是你自己過來,還是我將你給撈過來?”
剛才還不如直接跑到屋子外麵呢!
轉而一看,桌子上還有醒酒湯,她小跑著去將醒酒湯給端了過去。
用勺子緩緩地攪拌著,“這是醒酒湯,你快喝!”
顧宸很是聽話地接過了碗來,正要喝時,卻看見了碗裏自己有些模糊的麵龐。
於是,他便端著碗愣住了。
“怎麽?還是太燙了?”沈夕見他不喝,便要給他再吹吹的,當身子湊過的時候,也是看見了顧宸模糊的臉。
“那什麽,你先喝著,我去拿帕子來。”
她憋著笑,若是顧宸想整蠱她,那可是比梓靜還厲害的,現在盡量快速地讓他不去在意這件事。
她就如一個唯命是從的小丫鬟一般,拿著帕子,將顧宸臉上的那些東西盡數地擦掉。
顧宸更是喝完之後又將碗塞給了她,然後指了指肩膀。
沈夕瞬間明白,放下碗後便又給他捏肩膀,“臉上我已經擦幹淨了,現在餓不餓?要不要用飯?”
“不了,那枕頭下麵的東西拿來吧!”
她的手當即就頓住了,“要不我去給你做飯吧!”
“怎麽能勞累夫人呢!還是將那個脂粉盒拿來給我看看吧!”
為了保住自己的臉,沈夕站在那枕頭前猶豫了片刻,她將枕頭拿了起來,就朝著顧宸扔了過去,轉身便往外麵跑了去。
隨後她又大喊道:“鋪子裏今日有重要的事,你就自己用飯吧!”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又不傻,白白地將臉湊過去給你畫。
不過今日確實是有比較重要的事情。
各個地方的掌櫃已經陸續地趕來了,今日下午估計就會到。
阿緣此刻正給他們安排住處,還有尚京的一些特產,最重要的便是這一年的分紅。
“哎?東家來得正好,你看看客棧的整個二層如何?上下也比較方便。”
沈夕簡單地掃過了一眼,“行,這些你安排就是,銀票可都準備好了?”
“都已準備妥當。”
她滿意地點著頭,就要轉身上樓,到了樓梯口突然想到,“還有聚香樓的位置也要提前訂下,免得到時候會來不及。”
“好的東家,我這就去。”
然而還沒上去,沈夕就感覺這裏已經來人了。
她焦急地上去後,就見楚煙正在那安靜地喝茶。
兩人很是默契地相視一笑,“不曾想你來得這般快。”
“那是自然,我騎的可是快馬。”
“後院你的屋子已經收拾好了,若是累了可去歇著。”
“先前阿緣與我說過了。”
不多時,阿緣從對麵回來後就聽見了樓上傳來的歡聲笑語。
才不過一會兒,這所有的掌櫃差不多都已經到了。
沈夕坐在高處,輕咳了一聲,“今日將大家聚在一起,是要好好地犒勞大家的,現在阿緣所分發的是各位的分紅,而楚煙發的則是錦沫閣產出不多的一套白玉首飾,且僅有各位掌櫃才有的。”
眾掌櫃齊聲道:“多謝東家。”
待大家安靜後,她又說道:“此後皆是一年一次,且都在秋日,好了,大家繼續吧!”
前麵單獨與沈夕報賬的時候,她也大概地都了解了一下。
每個地方會有如此大的差距,不單單是她們的問題,還有就是和當地的實力也息息相關,不過幸好都是穩賺不虧的。
晚些時候,沈夕伸著懶腰在錦沫閣門口駐足了一會兒,如今該讓阿緣見識的也都見識了一番,自己也該好好地歇歇了。
過了沒幾日,梓靜也要嫁人了,這次倒是人都在,楚煙特地多待了兩日。
而安玥也喬裝打扮地與她們聚在了一起。
回想起初見時的場景,恍若隔世。
而所有的儀式結束,大家又都各自分散,最後,站在沈夕身邊的人隻有顧宸。
長街之上,車水馬龍,顧宸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並肩而行。
看慣了這裏的一切,沈夕想了想說道:“顧宸,我們去看看外麵的風景吧?”
顧宸無比認真地望著她,“你想好了?”
“我一直都很確定。”
“那好!”
於是,翌日,沈夕與顧宸帶著他們的小可愛出現在了沈府。
韓芸板著一張臉,“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母親,如今店裏也沒什麽事了,顧宸也不必如以前那麽忙了,我們就商量著出去走走看看,就隻好將翊兒托付給母親照看。”
說罷,沈夕將顧之翊向前推了一下。
而顧之翊也很是配合地軟糯糯地喊了一聲,“外祖母。”
這下韓芸便沒有了推脫的理由了,忙拉著他的手就往院子裏走,“你那母親就是不靠譜,以後就住在外祖母這吧!”
沈夕也拉著顧宸一起出了沈府。
馬車之上,沈夕興奮得都坐不住了,原本是想著騎馬的,可顧宸說天氣涼了,坐馬車比較穩妥。
然而他們這趟出行,沒有目的地,走到哪裏便是哪裏。
山川河流,漫山紅透的楓林。
借宿別家時的那嫋嫋炊煙,細雨綿綿下還在田間勞作的百姓。
他們跟著下田收割,下河捕魚,看天邊那久久散不去的餘暉。
從秋日的豐收走到了冬日裏的漫天大雪。
沈夕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尚京中的人寫信,她要將自己所見到的美景一一地講給他們聽。
如今已到了深冬,沈夕窩在客棧裏怎麽都不想出去。
每日裏走得最遠的距離就是從房間裏到客棧的門口。
而顧宸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哄騙著她去街上逛了逛。
鬥篷下,沈夕縮著腦袋,手裏拿著湯婆子,可還是感覺有點冷。
顧宸見她這副樣子,就直接把她攬在了懷裏。
“這裏要比尚京冷一些,要不要再抱一個湯婆子?”
“你,知道冷還要把我喊出來。”
沈夕看著從她麵前輕輕飄落下來的雪花,抬頭一吹就給吹散了。
她正玩得開心呢!胳膊就被人給撞了一下。
那人連忙說道:“抱歉,沒有受傷吧?”
沈夕抬眸看向那人,驚呼出聲,“陸阮擎,你這個小鬼居然在這裏,怪不得我在整個尚京都沒有找到你。”
“沈夕姐姐,你怎麽也在這?”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幾年不見,這小孩居然長這麽高了。
顧宸更是將適才的防備卸了下來,笑著對兩人說,“要不回客棧說。”
“好,我正好有好些事情要問問他呢!”
三人到了客棧後,沈夕要了滿桌子的菜,然後就拉著陸阮擎坐了下來。
“你快說說,你跟你師父怎麽來到這兒了?”
“師父說此地是師母的家鄉,所以就搬來了這裏,我反正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就跟著過來了。”
沈夕連連點頭,“確實,我也聽你師父說起過,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現在還不知道。”
“若是日後回尚京了,一定要來找我。”
“好。”
陸阮擎的蹤跡沈夕一直都在找,難怪會找不到,不曾想就在這裏找到了。
在他要離開的時候,沈夕轉身去將兩個匣子拿了出來。
“這裏麵是我給你師父和師母的禮物,然後這另一盒就是給你的。”
“多謝沈夕姐姐,我的這個就不收了。”
“不收的話,那以後就不要來找我。”
他說什麽都不想收,最後竟直接推開窗子從樓上飛了下去。
沈夕吃驚地指著那窗戶,“他居然會輕功!”
“是啊!他可是個可塑之才。”
“你別再說風涼話了,快些將這盒子給他送過去。”
沈夕原本也想說的是,你也用你的輕功將東西給送過去,但還是給憋回去了。
不過他確實是飛著給陸阮擎去送的盒子。
最後,沈夕關上了窗子,轉身就去收拾行李。
前兩日安玥和梓靜都給她來了信,很幸運,兩個人現在都有了身孕,說是過年的時候,大家可以一起聚一聚。
正好將盒子送到後,她們便出發回去,也免得那個小鬼再將盒子給送回來。
回去的這一路上,雪就沒有斷過,直到他們看到了遠處的城門,這雪才稍微地停了下來。
沈夕先回了沈府去看了看自家的寶貝兒子,將這一趟出去給他買的好玩的好吃的全都拿了下來。
而顧之翊直抱著她不撒手,還是顧宸冷這一張臉給接了過來的。
得了空,沈夕又拿了一個盒子出來,“母親,這可是上好的人參,你可得收好!”
“我看你這不是出去看看,是出去花銀子去了吧?”
“那母親是不要了嗎?”
說著,沈夕就要收回來了,卻一把被韓芸給搶了過去,二話不說地就拉著顧之翊的手走了。
正如信中所說的,這兩人有了身孕之後,顧珩和淩雲便是格外地小心。
沈夕坐在顧宸身邊,小聲地抱怨道:“你說我回來做什麽?看他們在這秀恩愛?”
“那不如我們也秀一個?”
她徹底是沒轍了,還是埋頭吃飯最實在。
隻是她實在不知為何今晚顧珩非要把大家聚在一起。
正在疑惑之時,顧珩道:“既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隨我一起去流芳閣吧!”
此閣樓是整個皇宮裏最高的地方,站在這裏,甚至都能看到整個尚京。
安玥更是故弄玄虛地挽上了兩人的胳膊,邊走邊說道:“一會兒你們可要好好地抬頭往天上看,會有驚喜哦!”
“什麽驚喜?”沈夕已經開始好奇了。
到了最高處後,顧珩才說,“今夜會有奇觀,所以才請大家來的。”
大家紛紛抬起頭來,隻一瞬間,漆黑的夜空中便有一絲光亮閃過。
“我曾在書中看到過,這可是二十年一遇,下次卻不知要到何時。”
安玥說完,便依偎在了顧珩的懷裏。
是啊,再過一個二十年,自己又會如何,沈夕不敢去想,但最起碼如今身邊的人都已圓滿幸福。
既看過了遠處的風景,又完成了自己的追求,星星閃過的那一刻,她什麽都沒想。
隻是安心地依偎在顧宸身邊。
世間縱有萬般美好,但屬於你的終究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