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廚房裏，小火慢慢地熬著粥，時不時地攪拌。等著的這段時間裏我不禁又發起呆來。算算已經有四五年沒有自己煮過東西吃了，不知道手藝退步了沒有。記得小時候在媽媽做飯時，總喜歡纏著問東問西，經常以助手自居，不過最後往往是錯把鹽當作了糖，醋當成了醬油，結果自己卻仍不自知，還信心滿滿頗為得意的說“這回總該拿對了吧！”，弄得大家是哭笑不得。每到這時候，媽媽總會笑著點點我的鼻頭說“這是誰家的‘小笨笨’又來‘幫忙’了？”而我則撒著嬌，甜甜地說“當然是媽媽家的呀!”兒時,總是覺得媽媽的那雙手好神奇，隨隨便便就可以把隻是普普通通，長著綠葉子的菜轉眼間變成美味佳肴。常問媽媽為什麽可以做得那麽好吃，什麽時候我也能變得這麽厲害呢？媽媽則會笑著說，“因為用心啊，等小雪以後長大了，也能給自己愛的人做飯吃的時候就會和媽媽一樣厲害了呢。”當時的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隻是覺得那一天好遙遠。隻想每天都能吃到媽媽做的飯菜，享受著一家三口聚在一起時的溫馨。爸爸，媽媽……哎，甩甩腦袋，不想了。看鍋裏的粥已經煮好，閉火。成了一碗端進客廳，隻見女子已蜷著身子窩在沙發上睡著了，想必真的是累了吧。走了過去，輕輕搖了搖。
“嗯”女子應了聲，睜開滿是睡意的眼。
“粥好了，少喝點再睡吧。”扶她坐好，很自然地端起碗，舀了一勺，吹了吹了送到她麵前，沒有一絲猶豫。看她稍微頓了頓，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剛想收回手時她卻慢慢張開了嘴。就這樣一勺一勺地喂著，過程中兩人都沒有說話，似在享受這份獨有的寧靜。其實自己也在奇怪為什麽會這麽做，素來習慣與人保持距離的我居然會這麽熱心，還是對一個陌生人。想不通，隻能說今晚真是個奇妙的夜呢。
“飽了嗎？”粥見底後輕問道。
“恩，很香，謝謝。”說完女子便側倚在沙發上，雙手環抱著蜷起的雙膝，閉上眼，凝眉，似在思考些什麽。
“沒事，不用~”見她這樣便也不打擾，收拾了碗筷，想要與她道別。
正欲開口時，她又一次搶在了我的前麵，“你是一個人？”問。
“是啊，一個人，從國外回來散散心。”我說，坐了下來。
“嗬，別人都是出國去散心，你怎麽給反過來了？”女子輕笑，轉過身，麵向我。仿佛想通了什麽，原本眉間的愁緒已不複存在。
“在國外念書，看多了白皮膚，高鼻梁，到頭來還是覺得亞洲人親切，所以就回來了，怎麽說在自己的國土上有種歸屬感吧。”
“沒想到你還挺戀家的。”
“是啊，國是大家，有了大家才有小家嘛。”
“恩。”看她煞有其事地點頭，說道，“看這多愛國的孩子~值得嘉獎，”“ 呃……(╯﹏╰)”臉上浮起三條黑線。不過看來女子的心情似乎已經變得不錯，能開玩笑了，我也就豪邁了一回，學著綠林好漢拍了拍胸前，接了句，“謝謝誇獎，小女子定將忠心不二，為國報效！。”說完兩人便相視一笑。也許陪她回來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兩個今夜孤單的人兒，因為有了彼此，所以多份快樂，少絲寂寞。
“既然散心怎麽隻有一個人，父母沒跟你一起來嗎？”女子似乎有了聊天的欲望，可我卻因為這個問題打亂了已平複的心情，神色黯然地低下頭悶悶地說：“他們不和我在一起了。”
女子似是看出此時情緒變化的我並不想多聊，所以便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地坐著。
靜默……
意識到自己的變化，有些尷尬地抬起頭，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她剛剛回轉的心情受到影響，因為這畢竟是我的痛，沒有理由連累他人不是嗎？苦，一個人嚐過就夠了。
“那個……這架鋼琴很漂亮。”指了指身邊的鋼琴，有些沒話找話想要跳過剛才的插曲。
“是請人專門定做的。”女子察覺到我的用意接著說，“有時朋友來總會彈上一兩曲，你會嗎？”
“我？”指了指自己，“會是會，隻是很久沒碰了。”是啊，記得以前每天晚飯後都會在家裏彈上一曲，偶爾還磨著是知名舞蹈家的媽媽拉著爸爸給我的曲子伴舞，美名其曰：飯後健身。那是一天中最舒適愜意的時光，沒有來自社會的壓力，外界的煩惱，有的隻是一對父母與孩子的溫馨幸福。不自覺地，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彈一曲？”她望向我。
“好。”不知為何竟然答應了，若在平時我是斷然不會同意的。也許是厭倦了逃避，想要學著去麵對與接受無力改變的現實；也許是因為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因為不熟悉，所以放下了顧忌，因為不相識，所以不必在意。畢竟有些心結隻有自己才打得開，已然少了親人的陪伴，若是再將記憶封塵，那麽我將真的一無所有了。
坐到琴前，閉上雙眼，雙手扶著琴鍵感受著老朋友般久違的感覺。下一秒，熟練地奏出兒時最喜歡的一首曲子，一遍，一遍，一遍……似乎又看到了父親那偉岸的身影，母親慈愛的臉龐；似乎又聽到了他們盈盈關切的話語還在耳畔圍繞，久久不曾散去；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從前，未曾改變；似乎生活還是那麽的快樂越美好。爸爸、媽媽，小雪真的想你們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是停下，時針已指向4,5之間。望了望窗外，依舊是漆黑一片，好像在與破曉前的黎明做著最後鬥爭，不願退去。奈何，它的命運不會因一個“不願”而被改寫。再看了看沙發上的女子，她早已睡去，許是因為早秋的涼意使她緊抱雙臂裹著自己。拿出自己的外套為她披上，畢竟未經允許進別人的臥室不是禮貌的行為。靜靜地看著眼前尚未卸裝的女子，不知你有怎樣的故事才致使我們昨天有了意外的交集；不知當你再次醒來時是否還會記得曾有一個女孩陪你度過了短暫的幾個小時；不知為何你是如此的放心讓一個陌生人留宿；不過幸好，我不是壞人。笑了，心想什麽時候自己對一個陌生人有著如此的好奇心了?不覺，又過了半個小時，該走了。起身，看著你那緊拽外衣的雙手，終是又一次地心軟了。罷了，就當是我的私心作怪，希望你醒來看見手中多出的衣服時能夠想起我的存在。
“再見，好夢~”輕聲在女子的耳畔低吟了一句便轉身離去。開門，關門，我們的世界再次平行。
就這樣，兩個俏麗佳人，相遇在淩晨，分別在清晨。她們的心在孤寂的夜下相互靠近，在喧囂的白晝中相繼遠離。沒有什麽可以用來證明兩顆心曾彼此有過交集，它們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名字，隻記得靠在一起時的感覺很溫暖。它們不曾刻意的去記著什麽，再次相見時，有的隻是似曾相識的朦朧之感，僅此而已。它們究竟是茫茫人海中的擦肩而過，還是彼此的命中注定，一切皆看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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