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轉折

柔嘉對高青的突然造訪打亂了東方語準備第二日提親的安排。聽硯見機不可失,忙暗中吩咐手下的人去一趟“紅楓舞秋”,請老管家袁安出馬。

東方語扯著柔嘉走到高府大門口的影壁處,板著臉,不由分說的朝柔嘉的奶娘吼道:“郡主剛剛除服就不顧身份前來此處,你平時是怎麽教導、規勸郡主的?看來,我得提醒皇上,是不是該換換郡主身邊的人了?杵在那兒幹什麽?還不請郡主上轎回府?”接著退後一步,朝柔嘉郡主行了個揖禮,極恭敬的說道:“望郡主以天家體麵為重,莫要再做如此有失身份的事,微臣恭送郡主!”說完就一直維持行揖禮的姿勢,不退不讓。

柔嘉輕咬貝齒,看著態度堅決,一臉漠然的東方語,“金豆子”“嘩嘩”的往下流。想到他對待高青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一麵,心裏更是傷心了。不過她也是個倔強的,吃軟不吃硬,用手背擦擦眼淚,毫不示弱地回道:“你以為你這麽做就能叫我打退堂鼓?告訴你,門兒都沒有,我不會放棄,也不會善罷甘休的。還有,誰準你對我奶娘大吼大叫的?我身邊的人還輪不到你來管!哼,我們走!”說完,挺胸、抬頭、收腹,大步離去。

東方語無奈的搖搖頭,落寞的回望一眼,見高青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悵然若失的往自己府邸走去。

袁安是在城門要落栓的前一刻回到京城的,行色匆匆,擔心、無奈、苦惱等神情在臉上交替閃現。進了府,看到清一色的小廝、婆子,袁安眉頭深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提步朝內院走去。

在路過湖中小亭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影影綽綽中,他看見東方語正形單影隻的坐在亭子裏對影自酌。猛的。淚水就那麽毫無征兆的流了下來,顫顫巍巍走近東方語。老淚縱橫的喊道:“小公子,您這是何苦呀?”

東方語醉眼迷蒙,借著亭子外懸掛的氣死風燈瞅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麵前的來人是誰?打了個酒嗝,東方語雙手撐著石桌,搖搖晃晃站起來,說出的話也含含糊糊:“嗬嗬。安伯,您怎麽來了?是哪個小兔崽子去打擾您的?讓我知道了非打他五十大板不可!嗝!”話剛說完,突然像失去重心般往袁安撲來。

袁安嚇了一跳,忙張開雙臂接住東方語前傾的身子。慌裏慌張的喊道:“小公子,您沒事兒吧?幹嘛要喝這麽多酒?您不知道酒入愁腸愁更愁嗎?還有,喝酒傷身,再怎樣您都不該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呀!”

東方語借著袁安的攙扶,一屁股坐到石凳上。蹙眉苦笑:“安伯,我知道,可是這兒…”比了比心髒位置:“這兒好空,空得讓人憋悶、難受,隻有喝了酒。它才好過一些。您說,我能怎麽辦?”邊說邊端起旁邊的酒壺往嘴裏猛灌。

袁安急忙上前一把奪下酒壺,轉頭望向隱在黑暗中的聽硯喝斥:“還不將公子扶下去,讓廚房的婆子熬碗醒酒湯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待會兒跟我細說。”於是,一眾人圍著東方語忙碌不提。

時間晃晃悠悠過了三天,就在高青拿到柔嘉郡主的調查資料時,南宮睿的一封密折也以八百裏加急的形式送到了韓文謙的手上。內容不多,寥寥數語:懾於“天雷”威力,韃靼王提出議和,然軍中無擅長談判之人,請皇上派東方宰輔前來相助。

韓文謙看得大喜過望,激動不已,“哈哈”笑道:“南宮睿真乃我大周福將也!這才多久呀?他就讓向來不肯低頭、不願臣服的韃靼人都敗下陣來,真真了不得!議和?唔…這事兒還真是非東方出馬不可!”細細思索了一陣,韓文謙大筆一揮,派遣東方語前去西境談判議和的旨意就躍然紙上。

東方語在接到旨意的刹那,心頭泛起了濃濃的苦澀,更是在聽到韓文謙的口諭後,頹然就坐。原來韓文謙已經知道了他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也知道高青拒絕的態度非常明顯,問他,可還記得當初答應過什麽?如果他自己不能下定決心,那他就幫他做決定。要知道,高青對整個大周朝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旨意不可違抗,東方語也聽懂了韓文謙口諭中的潛台詞,那就是警告他不要再一意孤行,執著於非得到高青不可。若真讓高青起了逆反心思,置親人、家國於不顧,他說不定會罔顧兩人從小長大的情誼降罪於他的。

袁安一直都在東方語身邊,看著聽完旨意和口諭後一言不發、神情晦澀的東方語,他的心中微微泛疼。曾幾何時,那個神采斐然、自信滿滿的小公子怎麽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唉,“情”之一字還真是害人不淺呀!

默默的靠近東方語,袁安長歎一聲:“小公子,老奴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安伯,您是叔父跟前的老人,就像我的長輩一樣,有什麽話旦說無妨。”東方語打起精神,尊敬的望著袁安說到。

“好,老奴就倚老賣老,有話直說了。小公子,這兩日柔嘉郡主一直上門找您,您卻避而不見,心裏有何感想?再請您將自己的處境和青姑娘做個對比,認真想想她心裏會如何認為,您就明白老奴是什麽意思了?說句實話,老奴也希望青姑娘能做東方家的當家主母,但是強扭的瓜不甜,她的心不在您身上,就算得到了她又有什麽用呢?而且您肩上的擔子、責任太重了,青姑娘一直向往的是閑雲野鶴的日子,她是不會心甘情願被束縛在這方小天地中的。這點您其實心知肚明吧?所以,老奴想勸您,放下青姑娘吧,不要再執著了!”袁安說得苦口婆心,擔憂無比。

一席話讓東方語產生了不小的觸動,更是在聽到拿柔嘉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與自己對高青的所作所為比照時,東方語心中大驚失色。想一想,自己與柔嘉何其相似?那他對柔嘉不喜、厭煩的心情也正是高青對他的寫照囉?哈,自己何時也變成了一個令人討厭的人了?

沒容東方語多想,旨意言明讓他越快啟程越好。因此沉思了一會兒,東方語抬頭望著兩鬢斑白的袁安輕聲說道:“安伯,您說的話我會好好想想的,一切待我議和回來再說吧!冬日即將到來,您這段時間就在府裏幫我守著,不要回‘紅楓舞秋’了。想來叔父也不願見您因為為他守墓而凍病了才是,您看行嗎?”

“多謝小公子恩典,老奴遵命!”恭敬的給東方語行了禮,袁安下去幫他收拾路上所用之物了。

高青在第一時間也得知了東方語要去西境談判議和的消息。望著來報告的飛狐,她緩緩裂嘴笑道:“你家睿主子什麽時候也懂得玩‘調虎離山’的把戲了?不過算他聰明,知道提前報備,否則我肯定會生氣的。對了,你說這幾日柔嘉郡主天天都去找東方大哥,她家裏人就沒說什麽嗎?”

飛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恭敬答道:“柔嘉郡主這幾日都是女扮男裝偷偷前來找東方公子。她的娘親文王妃自文王過逝後,搬到了別院幽居,府裏全由兩個側妃打理。柔嘉郡主是文王最小的嫡女,性子野,兩個側妃哪管得住她?而且東方公子身為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少年宰輔,前途無量,文王府眾人樂見其成,自然是睜隻眼閉隻眼,裝作不知了,哪會因為這個去說她呀?”

高青恍然大悟,接著問道:“就你們這幾日的觀察,那位柔嘉郡主的性子到底如何?有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時候?我依她那日到家裏的表現,總覺得她就像個被寵壞的公主,心底卻沒有那麽壞。”

“這…屬下也說不好,姑娘不是說想跟柔嘉郡主私下談談嗎?您要是有疑問,見了麵不就全清楚了?”飛狐大膽提議。

兩手相擊,“啪”的一聲脆響,高青喃喃自語:“對呀,見麵聊聊不就知道了嗎?嗯,什麽時機最好呢?是主動相約還是製造個不期而遇?當然,得等到東方大哥出京了再說。”仿佛有了決定,她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飛狐叮嚀:“這兩天好好盯著柔嘉郡主,待東方大哥一走就來報我。到時東方大哥那些暗中跟蹤的人都得給我引開,我可不想讓他知道我私底下與柔嘉郡主接觸過,聽到了嗎?”

“知道了,姑娘!”

第二日,東方語在沒有等到高青的送行後,帶著滿身的鬱卒和傷心絕塵遠去。匆匆趕來的柔嘉直愣愣的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傷心欲絕!她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得到他的回頭一顧呢?對了,解鈴還須係鈴人!根本問題還是在那個名叫高青的女孩兒身上。哼,就算她是當今皇上最寵的寧妃娘娘的親妹妹又如何?她可是堂堂郡主之姿,難道還比不上一個鄉野出身的農戶之女嗎?高青,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