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川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已經是晚上時分了,手機好幾個未接來電,陌生的號碼,他卻知道是誰。

捏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正準備開車回家,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喂。”

聲音透過冰涼的機械落在安妤的耳朵裏,是深深的寒意,可她如今並不怕了。

她晃動著自己的雙腳,夜風習習,吹起她的頭發,她笑的格外好看:“顧慕川,我們談談。”

顧慕川眉頭微蹙:“你有什麽資格。”

他拿起桌子上的車鑰匙,並沒有太在意安妤的話,反而覺得給她的懲罰太少了。

A市的夜景總是燈紅酒綠特別好看,安妤坐在天台上,俯瞰下麵的萬丈深淵,眼底是灰沉一片。

“顧慕川,我沒什麽資格跟你談條件,你讓我變得一無所有。我什麽都沒了,隻有賤命一條。”

聽筒裏傳來女人絕望而悲傷的聲音,呼呼的風聲如同刺耳的催命音,讓顧慕川放在電梯按鈕上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

“安妤,你在哪裏?”

“顧慕川,顧氏高樓的天台真好看啊。”

“安妤!”顧慕川的心髒一緊,腦海突然閃過她毫不猶豫從三樓跳下去的畫麵,整個人的瞳孔驟然縮緊。

這個瘋女人!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整個人的心髒都提起來了,放棄做電梯的想法,捏著手機直接從應急通道去了頂樓。

“顧慕川,你那麽討厭我,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過安家了?”

安妤從天台邊緣上站起來,捏著手機咯咯的笑著。

是啊,她本來就該死,在白煜川死了的那一刻,她就該跟著去的,卻天恬不知恥的活到現在。

“安妤,別做什麽傻事!”

顧慕川一路狂奔到了天台,一腳踹開天台的小門。

安妤正捧著手機,站在邊緣搖搖欲墜,巨大的聲響讓她身形一顫,顧慕川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安妤!”壓抑著自己想狠狠將她拽下來的衝動,他陰沉著臉,並沒有太多的柔情。

安妤歪頭天真一笑:“這麽快就找上來了啊,顧總。”

女人笑靨如花,放下手機雙手別在身後,沿著天台的邊緣搖搖晃晃,搖搖晃晃的行走,隻是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再也沒了光彩。

“安妤,別試圖耍什麽花招,就算你死了,安家也於事無補。”

安妤停下腳步,心髒一疼:“可是,顧家會因此受牽連的,顧太太死了,死在顧氏的樓底,能不能上頭條?”

顧慕川的心裏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個女人有多瘋狂,也知道她跳下去事情未必好過。

她在用生命威脅。

意識到這一點,男人的心髒硬如磐石,將手機放回口袋,聲音愈發清冷:“你想的太多了,顧家隻會在你的頭上扣一個精神病的帽子。”

安妤瘦弱的身板微微顫抖著:“顧慕川,你的心真狠。”

來之前,她想過了。

她可能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臨死之前,或許能夠讓所有的事情回到原點,可她錯了。

顧慕川饒不了她。

“為什麽要對安家出手,就因為我死纏著你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顧慕川,我從這裏跳下去,你會既往不咎麽?”

你會既往不咎麽?

顧慕川的心髒被什麽蟄了一樣狠狠一痛,恨她是真的。

男人眼底的情緒複雜,黑白分明的雙眸中,透露著冷淡和疏離,亦有壓抑無法釋放的暴怒。

“安妤,今天從這裏跳下去,我會讓你全家在A市活不下去!”

“顧慕川!”

安妤眼底的淚噴灑而出,她為什麽會招惹這樣的男人。

天台涼風侵骨,安妤穿著寬鬆的病號服,赤腳踩在狹窄的邊緣,身體因為絕望而微微顫抖著。

“我真的能死……”

安妤不畏懼死亡,她經曆的太多了。白煜川死後,她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抽煙酗酒,喝到胃出血,割腕安眠藥,沒有一樣她沒有嚐試過的折磨自己的方法。

人間太辛苦了,活著太難了。

“顧慕川,你把我從黑暗中救贖,又要推我入深淵,你真狠。”

女人忽而哭鬧忽而冷笑,瘋瘋癲癲,搖搖晃晃。

顧慕川神情冷峻卻心亂如麻。

她每走一步,他就窒息一秒。

“安妤,你想好了,從這裏跳下去,我會讓你的父母從此滾出A市,讓你哥哥把牢底坐穿!”

安妤哭哭笑笑,聽到這句話突然停止:“為什麽?”

男人站在天台門口,挺拔偉岸的身軀淩厲而又冷漠,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野獸。

“你若現在下來,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顧慕川冷眸微微眯著,眼底諱莫如深,隻是額頭青筋暴起,背在身後的手蜷曲成拳頭。

他在憤怒。

“真的?”安妤毫無生氣的眼睛忽而閃過一抹光亮,踩在天台邊緣的腳,因驚喜而步伐淩亂。

寬鬆的褲腳纏住她的另一隻腳,她失去平衡,身體失控。

“啊!”

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安妤!”

顧慕川偉岸的身軀一抖,身體已經快過腦子衝向搖搖欲墜的女人,伸手拉住她飛揚在空氣中寬鬆病號服。

電光火石之間,安妤整個人撲進顧慕川的懷裏,男人失去平衡,直接朝著天台的地麵倒入。

“唔……”

堅硬的胸膛砸的安妤眼裏火冒金星,心髒的狂跳遲遲無法平靜下來。

直至現在,她才明白,她開始怕死了。

“顧慕川……”

男人被她壓在身下,俊臉痛苦,依舊死死的捏著她的肩膀,良久才回過神,用一雙近乎無情的眸子注視著她。

“想死?”

“我……”安妤喉嚨哽咽,不了,她怕了。

在看到男人的眼神時,她才清楚的明白,從現在開始,活著才是真正的煉獄。

安妤咬了咬唇,從地上爬起來,跪在男人身旁,冷靜的開口:“放了我哥,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真的!”

“好。”顧慕川咬牙從地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女人。

“安妤,你給我記住了,想救安家,你就給我乖乖的。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讓安家安生的!”

安妤跪在冰涼的地麵上,周身縈繞著森森寒意,她顫抖著:“是,我知道了!”

“所以還不快滾?”

在顧慕川威嚴的注視之下,安妤從地上爬起來,腳心已經滲出血絲,疼的她一瘸一拐的下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