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殤情之痛
“小徒兒......”林默然看著巧笑嫣然的寧小青，心中莫明一痛，忍不住輕輕喚了一句。
“師尊什麽都不用說，也不用覺得害羞，若是我，曾有過師娘這樣的紅顏知已，亦會如同師尊一般，刻骨銘心，不能忘懷的。”寧小青笑顏如花，俏皮的朝林默然眨了眨眼。
林默然雙目微瞌，垂下眼瞼，不再言語，他初遇張心韻，多年相思得願已償，激動之下根本未曾多想，就帶著她一起來見自己平生最為得意的小徒，卻是忽略了小徒兒這些年在自己麵前的一些異常表現，再看她今日模樣，以他的智慧如何瞧不出，寧小青竟是在不知不覺間已對自己情根深種？
此念一出，生生讓林默然驚出一身冷汗，這麽些年，他對寧小青的關心和愛護可以說是刻到了骨子裏，隻要看見她想起她，他那顆滄桑冷漠的心就會泛起默默的溫情，可是，在他的下意識中，寧小青都隻是自己的晚輩，自己的徒兒，他從來，或者說從不敢去想寧小青會對自己產生別樣的感情。
因為心中從來沒有起過這樣的念頭，所以，他才會毫無預警的將張心韻帶到了寧小青的麵前，可他瞧著此時此刻，笑龐如花的寧小青，隻覺心中輕輕抽痛，這麽多年的師徒關係，他如何瞧不出寧小青笑顏之下的隱藏的淒楚？
小徒兒，為師一心希望讓你快樂，希望能為你擋下所有的風雨，卻不曾想過，有朝一日，真正對你造成傷害的人正是我！林默然瞌目長歎。
“默然，這些年，苦了你！”張心韻走到他的身邊。輕喚了一聲，她聽得寧小青的話，才知道林默然這數百年從未有一日忘過自己，心中的感動一時像要溢出來一般，又如何感受得到這對師徒之間心裏的苦楚，她望向林默然的目光不知不覺的更柔了幾分，眸光深處，似隱有淚光浮現。
“說這些幹什麽，你我相識於幼時，後遭逢大劫。我一直以為你......”林默然睜開雙目，輕輕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傷害了自己的小徒兒，無論如何，他再也不能傷害眼前這個女子。
“師尊，師娘，你們剛剛重逢。想必還有許多話要說，此地之事已了，我和冷月先回東朝大陸處理一些事務，待你們得閑時，再來找徒兒如何？”寧小青瞧著這二人的模樣，眼神微微一暗。隨即抬眸道。
“好，為師遲些再帶你師娘過去你看，在遠古戰場中呆了十年。想必你已經很累了，先回去休息一段時間罷，若是有什麽需要為師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林默然壓下心中紛亂的情緒，抬頭看著寧小青。淡淡的開口道。
“謝謝，師尊。師娘，弟子先行告退，冷月，誅仙劍靈，我們走！”寧小青朝林默然夫婦拜了一拜，轉首看著冷月與誅仙劍道。
她的話音一落，誅仙劍靈已化為一柄丈許古劍，寧小青與冷月踏了上去，誅仙劍靈化為一道流光，那速度比星艦還要快上很多，轉眼就從眾人的眼簾中消失不見。
“默然，小青的身份似乎不簡單呢，連九狐天狐和誅仙劍靈這樣的人物，都跟在其身邊供其驅使。”張心韻看著他們消失不見的身影，若有所思的開口。
“再不簡單，那也是我林默然的弟子。”林默然挑眉一笑。
“嗬嗬，你的性格一點沒變，還是那麽自信，那麽的不可一世，不過，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張心韻收回目光，朝他莞爾一笑，她目中所含的脈脈溫情似乎可以融化一切。
“青丫頭，如果你想哭的話，就哭出來罷，這樣壓製著自己的情緒不好。”無數亂流倒竄的罡風層中，有一道流光穿雲破霧，速度比閃電還要快上無數倍，仔細一看，這是一道約有丈許之遙的劍光，在這柄劍上，端坐著二個女子，開口說話的是那個身著白衣的女子，這二人一劍的組合正是寧小青，冷月，誅仙劍靈。
“我為什麽要哭？師尊找到了師娘，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寧小青臉色平靜的接口。
“你，哼！死丫頭，在我麵前，你用得著這樣偽裝自己麽？你心裏的悲傷引得周圍的雲彩都在哭泣，還用得著裝成這般若無其事麽？”冷月差點被她噎得一頭栽進下方的罡風層，氣得她忍不住伸手，狠狠在寧小青的額頭上戮了幾下。
“你胡說，我哪來這種本事，惹得天地同悲？”寧小青瞪了她一眼，可她的話音一落，被她強行壓製的悲傷頓時像潮水般將她淹沒，淚珠像缺了堤一般堤壩一般，怎麽擋也掃不住，大顆大顆順著臉頰滾落。
他是我的師父，是我此生最為尊警的人，數百年來一直都在苦苦思念師娘，如今師父得償所願，我不是應該高興麽？可是，為什麽？我的心如此的痛，痛得讓她的五腑六髒都糾到了一起，痛得她喘不過氣來，除了痛之外，還有一股莫明的戾氣在心中不斷的積累膨脹！
啊！寧小青口中發出一聲狂喊，突然從誅仙劍的劍體中衝進了更高的雲層，誅仙劍靈被嚇了一跳，就要衝上去把她拉回來，卻被冷月一把擋住：“讓她發泄一下，不然，這丫頭都要被活活憋死了。”
寧小青衝上九天，識海中的絕仙劍透體而出，一道道凶戾森然的劍芒直指蒼穹，似乎要斬開天地一般，斬滅一切悲憤的來源，直到引來無數的九天雷罡一陣猛劈，將她劈得像顆流星般朝著地麵跌落，攪動了九天風雲的劍芒才停止下來。
冷月與誅仙劍靈趕過去一把將她接住，冷月抱著被劈得渾身焦黑的寧小青，看著她那雙死氣沉沉的雙目，心中一痛，目中不自覺的冒出了一股殺機，她將寧小青與誅仙劍靈的劍體中一放，開口道：“你先帶她回東朝大陸，我去殺了那個張心韻！隻要她死了，青丫頭總是有機會的。”
“冷月，站住！”寧小青死氣沉沉的目光動了動，朝冷月望了過去。
“我偏要去殺了她，你這模樣著實讓我看得心煩......”冷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寧小青。
“我沒事，真的，不過是發泄一下心中的悶氣罷了，被雷劈幾又不會死，師娘有什麽錯？難道隻因為我這權勢滔天的徒兒對自己的師尊產生了不倫之戀，就要讓人去殺了她麽？”寧小青不無自嘲的開口。
“你，你又如必如此。”寧小青愈是如此清醒，冷月愈是心疼，別人不能體會這種單戀的痛苦，她可是親身經曆過，正因為親曆過，感觸才特別的深。
“情之一字，最不由人，我喜歡師尊，對他產生師徒以外的感情，原本就是我的錯，又豈能因為自己之欲，而牽怒它人？若真如此，師尊他憐我，救我，培養我，造就我，還錯了不成？”寧小青搖了搖頭。
“恨隻恨，我明明知道這樣的感情不對，卻偏偏克製不了自己，尤其是在看見師娘的那一刹那間，我心裏竟是難以控製的產生了嫉妒之意，我......”寧小青說到這裏，已說不下去，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雙目。
她，喜歡林默然，或許從林默然在荒魅山中，擋在她的麵前說出那句：即便是要與天下人為敵，亦不會將她交出的那句話開始，就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他，她擁了二世的記憶，二世中，第一個不求回報，義無反顧的擋在自己麵前的人，就是他。
再到林默然曆盡千山萬水，不惜代價為自己補齊五行，以及之後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幕幕的往事，像走馬燈一般從她的眼前掠過，自己對師尊的那份喜歡和依戀，隨著歲月的推移，已經不知不覺的刻進了她的靈魂。
她從來沒有想過能得到回報，隻想著，能經常看見師尊，能經常伴在他的身邊就心滿意足了，這一切的奢念都在今日看到張心韻的那一刻起崩潰了，師尊自有陪伴他一生的人，又何須自己的追隨？就在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活著是如此的多餘！
父母家人早已化為黃土，伴著自己一路走來的伴生獸也因為自己被人抓走了，師尊，也不需要自己的陪伴了，我追求長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難道就像一個行屍走肉般活在無窮無盡的勾心鬥角和算計中麽？
寧小青隻覺得一直在支撐著自己的信念在那一刹那間崩塌了，她心若灰死，若不是師娘張心韻突然走過來搖醒了她，說不定，她就那樣慢慢的斷絕了生機。
“青丫頭，不要自責，你沒有錯，就如你所說，情之一字，最不由人，天地間，無論是什麽樣的生靈，隻要沾上情之一字，都無法做到心如止水，而你，較絕大多數的人，已經好上千百倍了，你情願自己默默沉受一切，也不願傷害你的師尊和師娘分毫，你......”冷月走過來，坐在她的身後，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