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逐出師門
玄一真人的長眉聳動了幾下，轉又恢複平靜，他的目光在大殿眾人的臉上轉了一轉，最後停在寧小青的身上，緩緩開口：“寧小青，你可還記得在進入凡人界之前，自己對我說過的話？”
“回掌教，弟子記得！”寧小青答道。
“很好，那麽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現躺在你腳邊的二位同門是怎麽回事？”玄一真人又問。
“他們中了荒毒！”寧小青回答。
“他們是如何中的荒毒，你又如何認得荒毒？”
“弟子原本不認得荒毒，但是在二位師弟之前，家父也中了同樣的毒，並由赤冉叔叔幫忙確認過，所以我知道這是荒毒。”
“你父親是如何中的毒？你的二位師弟又是如何中的毒？說來給大家聽聽。”
“我……”寧小青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哼，回答不出來了吧，我來替你說，你的父親和你的同門，之所以齊中荒毒，皆由你的兄長所引起，可你的兄長原本隻是一先天之境的凡人武士，身上如何會有荒毒？說到這裏，我想大家都還記得，在十一年前，就在距玄道宗山門不過數千裏之遙的荒山上出現過一頭君王級荒魅之事。”
“當年，逍遙峰主的這位愛徒被荒魅抓去，並與荒魅一起陷身於玄道宗的玄一坎離幽火大陣中，直到荒魅都被煉化，而她卻安然無恙，當時，我，紅雲道兄，還有玄宗道的諸位道友皆在場，不錯吧？”玄殺接過了寧小青的話題。他目光灼灼的盯了她一眼，又轉向玄道宗當年在場的六大峰主和紅雲真臉上，一字一句的問。
“此事不假，可這位姑娘我記得當時已自盡身亡，為何現在又好好的活在這裏？”碧遊宮的紅雲真人接口道。
“我的弟子是我耗費了十年之功才救回一命，怎麽，諸位是不是連我林默然也一要起懷疑？”閉目養神的林默然突然睜開眼睛，冷笑了一聲。
“不敢，以林道友的本事，耗費十年之功。能救活你的愛徒，原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她一出現。荒毒就跟著出現，這就有些解釋不過去了。”紅雲淡淡的接口。
“難道就不興我們這方世界中有人與魅魔勾結，然後栽贓陷害麽？”林默然唇角一彎，揚一起抹淡淡的嘲諷。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要證據。如果林道友拿得出證據，自然是可以證明你的弟子是無辜的。”紅雲的脾氣好得狠，語氣中沒有一絲火氣。
“嘿嘿，紅雲道兄說得不錯，若是你逍遙能拿得出證據證明你弟子的清白，我們無話可說。怕隻怕……”玄殺嘿嘿一笑，接過話頭。
林默然沒有再繼續爭辯，他的目光卻像利劍般朝玄殺真人望了過去。玄殺被他盯得心底莫明一寒，連忙輕咳了一聲，繼續道：“逍遙老弟愛護弟子心切，懷疑有人栽贓陷害，情有可原。但是你卻拿不出絲毫有用的證據，反而是我這裏卻有足夠的證據顯示眼前的這小姑娘不是你原本的弟子。”
他此言一出。在座之人皆齊齊一驚，雖然除了林默然之外，其它人對寧小青都產生了很大的懷疑，但必竟沒有真憑實據，他們也隻能是在心裏猜測。
當然，若當事人不是林默然的弟子，這些人根本不用如此費事，這麽多的大人物齊聚一堂，隻為會審一個築基期的弟子，這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要知道在修道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則：任何人隻要與荒魅沾上關係，哪怕是錯殺，也絕不容錯過。但林默然的弟子，就另當別論了，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前，隻怕誰也沒膽隨意處置寧小青，否則，他的怒火沒有幾個人承受得起。
“大家請看！”玄殺說著，手掌一揚，一個碗口大的晶石朝空中一拋，那塊晶石很快化為丈許大小的屏幕，上麵顯示的正是寧小青在藍月城外，吞噬天魔時的場景，畫麵中，那些天魔就像潮水般朝寧小青湧去，不斷的被她吞沒，可對她本人卻是一點影響都沒有，這畫麵實在有些驚人。在座之人雖然都是一方大佬，卻也不禁看得目瞪口呆，以他們的能力，要消滅這些天魔自然不是難事，但難就難得，他們也不可能像吸潮水一般將這些天魔給吃了。
“寧小青，你可還有什麽話說？”玄一真人輕輕吐出一口氣，盯著臉色蒼白的寧小青開口道。
“回掌教真人，弟子無話可說。”寧小青心中起了驚濤駭浪，是什麽人在那種情況下，竟然將石毛驢吸食天魔的一幕給錄了下來？
“這麽說來，你並不否認自己就是荒魅了？”玄一真人的目光輕輕縮了一縮，一團風暴不知不覺的在醞釀。
“錯，掌教真人，弟子隻是說對上麵的畫麵無話可說，但沒有承認過自己就是荒魅，數月前，我在離開宗門，前往凡人界之前，記得掌教問過我：若有人懷疑我與荒魅之間有什麽瓜葛，我該怎麽辦？我說清者自清，濁則自濁，隻要我自身是清白的，無論什麽樣的汙水都會有流盡，露出本色的一天。”寧小青道。
玄一真人長眉一皺，目中蘊藏的殺意卻是淡了幾分：大殿之下這個神色平靜的小姑娘，難道真是被冤枉的？他深知林默然護犢子的本性，寧小青本身又是不多見的天才，若能證明她不是荒魅，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宗門中失去這樣一位出眾的後輩弟子。
想到這裏他心中微動，忍不住問了一句：“畫麵中你能吸食天魔是怎麽回事？如果你能說得清楚這一條，不管多少矛頭指向你，我玄道宗皆能保你無恙。”
他是玄道宗的掌教，處人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公正二字，就算他再不願意得罪林默然，再不願意處理寧小青，但若是寧小青沒仍任何辦法證實自己的清白。一切都是枉然。他總不能當著天下人的麵，公然庇佑很有可能被荒魅奪舍的一個門下弟子。
寧小青張了張嘴，她的目光不自覺的朝林默然望了過去，關於石毛驢之事，她不知該說不該說，而且就算她現在想說，石毛驢已陷入沉睡之中，也無法為她做證。
嗯？難道林師弟知道一些原由？玄一的目光順著寧小青朝他望去，卻見林默然仿然老僧入定，全然沒有站出來幫自己的弟子解釋的意思。其實不是林默然不想說，而是他知道，若將寧小青體內寄居了一條天宮神獸之魂一事說出來。隻怕比荒魅帶來的震動還大。
他深知人性貪婪這二個字的可怕，若將寧小青的這個秘密暴露出來，隻怕整個修道界都要瘋狂！到時候，那種瘋狂的搶奪力量，隻怕比去圍巢荒魅還要可怕百倍。
“嘿嘿。玄一道兄，你還問什麽，眼前的這妖女不用說盡已是被荒魅奪舍無疑了，至於逍遙道兄，嘿嘿。”玄殺嘿嘿怪笑道。
“嘿嘿什麽？你是不是準備說我的弟了既然已被證實是荒魅無疑，而我這做師父的卻一直拚命維護她。極有可能很早就與荒魅勾結在一起了？”林默然冷冷的朝他望了過去。
玄殺卻並不與他的目光對視，將頭轉到一邊，還是玄一真人看不過去接口道：“玄殺道友。事情一碼歸一碼，請你沒有證據之前，不要隨意搞牽聯這一套。”
“哼，我可沒有這意思，這逍遙道友自己說出來的。”玄殺鼻子重重哼了一聲。林默然目露殺機。目光緊緊的盯在他身上轉動，卻不知在想什麽。玄殺真人被他盯得心膽發寒。神經不由自主的繃了起來！大殿中的氣氛也頓時變得凝重無比。
“咳，咳，逍遙道友，玄殺道友，我們現在說的是荒魅一事，請二位不要意氣用事如何？”碧遊宮的紅雲真人忍不住開口勸了一句。
“哼，什麽荒魅，這都是你們自己在妄加揣測，將所有的巧合都放到我這弟子的身上，究其因不過就是因為她在十一年前被荒魅抓到過，所以，就將荒毒的出現等一係列之事往她身上栽，至於她在藍月城助各宗之人消滅天魔一事，為什麽非要她說過清楚明白”
“修道之人，誰身上沒有一些秘密？若她就是荒魅，她為什麽不助魔魂**平藍月城？反而要助各宗修士消滅魔魂？”林默然冷哼一聲，桀驁不馴的目光從在座的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逍遙師兄，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就算她在藍月城的行為可以解釋，但是她的哥哥虜去我等弟子，到現在還有二個，身中荒毒，不知生死的躺在這裏又怎麽解釋？”開口的正是風文玉的師尊紫光真人。
以她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在風文玉身上發身了什麽事，隻是大庭廣眾之下，她不好發飆，心裏卻已將寧小青恨到骨子裏去了，若不是她，自己這心愛的弟子，豈能遭遇這樣的屈辱？
林默然心中微怒，好個紫光真人，竟然當著外人的麵，針對自己的弟子，正要開口，寧小青卻已搶先一步道：“師門幾位師兄弟妹受害確都因我而起，在這一點上，我沒有任何可以推脫的借口。”
一邊說著，她望向林默然的目光還充滿了哀求之色，那意思自然是希望林默然不要再於這件事上為自己辯駁，林默然微微一怔，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他是坦**君子，並未認真注意過風文玉，自然不知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哼，既然你沒有可以推脫的借口，就表示你認罪了，既是認罪了，你為何還不自裁？卻要磨磨蹭蹭？難道是想讓你的師尊為了你，與天下人為敵麽？”紫光真人語氣咄咄逼人！
“紫光！”林默然終是忍不住大喝了一聲！
“紫光師叔，你說得有理，若是我真的認罪了，就該自裁，但問題是我雖然承認宗門幾位師兄弟們的失蹤與我有關，但其中還有許多的隱情，在沒有找出這件事的真相之前，我寧小青不敢輕易言死，因為我家中還有父母，宗門還有師尊，我不能這樣無憑無據。不清不楚的死去。”寧小青道。
“寧小青，我給過你機會，但是，你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你要讓我們如何信你是冤屈的？。”玄一真人忍不住插了一句口。
“掌教師伯，我現在確實證實不了自己的清白，但有幾個疑點，請掌教師伯還有在座的諸位前輩，允許我說出來。”寧小青道。
“你說。”
“這位真人七殺教的吧？”寧小青突然一指玄殺道。
“是又如何？”玄殺冷哼一聲。
“如果我記得不錯，烈無儔和烈無垠都是你們教派之人。在藍月城的時候，烈無儔行動詭異，差點讓天魔攻擊了驅魔大陣。讓藍月池變成了一片廢墟，你一直糾著我在藍月城外吸食天魔不放，若我真是荒魅，就如我師尊所說，早已助天魔攻下城池。豈能會助各教之人消滅天魔？”寧小青冷笑一聲。
“真有此事？”玄一真人道。
“不錯，烈無儔詭異行為我或許找不到什麽證據，但是烈無垠率陰魂攻擊寧宅，長風師兄可以做證。”寧小青道。
玄一真人的目光落長風無垢的身上，長風無垢立即站出來：“稟師尊，寧師妹所言屬實。藍月城魔魂平息之後，寧師妹他們剛回寧府，就發現府中出現了大量陰魂。當然還是東方師弟利用傳喚符求救，我趕過去幫他們消滅的那些陰魂，烈無垠接擅長驅鬼，這是修道界人人都皆知之事，最後。陰魂被滅，烈無垠也死在寧師妹的手中。連魂魄都被她煉化了。”
“玄殺道友可是有什麽要解釋的？”玄一真人看著臉色鐵青的玄殺道。
“哼，烈無儔是我的弟子不錯，但這隻是她的一麵之詞，並沒有任何證據，至於烈無垠，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我宗逐出宗門了，若是諸位不信，可去我宗查實，至於她為什麽幫助各宗之人消滅藍月城的魔魂，或許正是想賣個好給大家，讓大家放鬆警剔，好圖更大的陰謀。”玄殺冷笑著道。
“玄殺真人不僅道法高深，這嘴皮子也遠遠不是晚輩可以比的，你如此強行奪理，我一時的確找不到好措詞反駁，不過你說我有更大的圖謀，那我為何又要在同門身上下荒毒？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寧小青淡淡一笑，反問了一句。
除了被怒火蒙蔽了理智的紫光真人之外，在座之人聞聲忍不住都皺起了眉頭，目光不由自主的落以了玄殺的身上，寧小青此言並非沒有道理。
“哈哈，任憑你口燦蓮花，你卻忘了一件事，吞噬魔魂正是荒魅的特長，荒魅乃魔中之魔，它以吞噬各種魂魅以助自己的成長，而你正好能吞噬天魔，又找不到可以解釋的原因，在座的莫不是時間太久了，導致大家都忘了萬年前曾發生過的一切？”玄殺突然指著寧小青哈哈大笑。
玄殺的話音一落，大殿中頓時靜得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清晰傳出來，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精彩。
許久之後，玄一真人才緩緩開口道：“將寧小青押進鎮魔......”
“慢著，掌教師兄，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你，你僅憑揣測就想將我的弟子押進鎮魔洞，恕我不能接受，我曾說過，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隻要我相信我的弟子是無辜的，誰想傷害她，就先過我這一關。”林默然從他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擋在寧小青的身前，盯著玄一真人緩緩的開口。
“師弟，你這是讓師兄我為難了。”玄一長眉聳動，目光灼灼，寸步不讓。
“師父，你這樣護著弟子，隻怕會給有心之人利用，用來攻擊玄道宗。你是我的師尊，可玄道宗同樣還是你的師門，它也是我的師門，所以，師父，請你讓開，不要讓教宗師伯為難，也不要讓弟子為難。”寧小青呼吸一滯，果然，事情又到了十一年前一樣的境地。可她卻不能再一次拉著師尊下水了。
這一次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不徹底整死她是不會幹休了，若師尊還如同以前一樣護著自己，隻怕會將整個宗門都帶入萬劫不得之地。
“好徒兒，你說什麽傻話呢，你是我的徒兒，若我林默然明知自己的弟子是無辜的，卻要做那縮頭烏龜，不敢站出來，我還有什麽臉做你的師尊？若是師門容不下我們，為師就和你一起離開師門罷。”林默然轉頭看著她，神色柔和了許多。
玄道宗眾人聽得又驚又怒，這個林默然，他，他竟然為了座下一個弟子，要叛出師門？寧小青也呆了，一時間，她隻怔怔的望著林默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默然，連你的徒兒都知道，你不僅是她的師父，玄道宗還是你的師門，你真要為了一個弟子而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刻棄我玄道宗於不顧麽？”就在玄一真人不如何處理的時候，一個蒼老荒涼的聲音突然在大殿中響了起來。
“千葉老祖！”在座眾人聞聲立即站了起來，就連紅雲真人與玄殺也不例外。
林默然隻覺呼吸一滯，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口，千葉老祖不僅僅是他的長輩，對他來說算得上亦師亦友，可以說沒有千葉，就沒有今天的林默然。
“罷了，寧小青是不是荒魅，現一時難辯，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時，送她去鎮魔窟，太嚴重了，於情於法都不合規矩，但現在許多事的矛頭都指向了她，她又沒有證據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不處理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決定，此事折中處理，將她逐出宗門，寧小青，這樣的處理你可心服？”千葉老祖的聲音在大殿中回**。
“弟子心服！”寧小青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朝大殿中所有玄道宗的長輩規規舉舉的瞌了三個響頭，算是感謝這些年來，宗門對自己的培育之恩。
“全宗之人聽著，我是千葉神君，現我以玄道宗太上大長老的身份喧布一件事：逍遙峰弟子寧小青因身份不明，從即日起，被逐出師門，大凡我玄道宗弟子，日後若有敢隨意包庇者，一律以叛宗之罪論處。”蒼老荒涼的聲音突然傳遍了玄道宗的所有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