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衰人問卦（2）
有天早上，衰人在街上溜達，看見不遠處有個卦攤，就打算去算算命，問問自己何時能娶到媳婦。走近一看，卦攤旁立了個帳，寫著“不要錢”，卦攤後有個束發老者，托著下巴，閉著雙眼正在打瞌睡。
衰人走到他麵前，用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說道：“你算命啊！”
算命先生看看他，又眯上眼，說：“我不算你算啊？”
“嗨！老頭，你這不要錢？”
待到衰人問完，算命先生從卦桌下掏出一塊板，上麵寫著：算不準，說道：“連著讀！”
“算……不……準，不……要……錢。你這破算命的，還玩這套，快點給我算算。”衰人坐下來。
算命先生伸了個懶腰，整整卦桌，盯著他的臉看了看，然後微微一笑，說：“家人、仕途還是姻緣，你算哪個？”
衰人想著：你找我晦氣吧，哪個我都沒有，說：“算一個，算三個都一個價？”
“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嗦，到底算不算吧。”說完，算命先生又托起了下巴。
“算算算……”說著，衰人把手伸了過去。
算命先生把他的手挪開，說：“我又不是郎中，給我手幹啥？”
“哦，第一次算命不知道，那怎麽辦。”
“把你的生辰八字說我聽聽。”
“我……我不記得了。”
“名字也行。”
“這……”
“不是吧，怎麽遇到你這貨，算了算了，你先寫個字。”說著，算命先生拿出紙和筆給他。衰人思考了一會兒，寫下了一個“人”字。
算命先生捋捋他的八字胡，說道：“你這‘人’吧，尖頭不出，看來你這輩子沒有出頭之日，兩筆短直，看來雙親早亡，腿不沾地，腹內中空，看來外強中幹，家道敗落，總之慘慘慘……”
“先生，忒準了，那我還找得到媳婦不？”衰人佩服萬分，問到了關鍵問題。
“好，我給你再算算。”說完，算命先生拿過卦桌上的龜殼，像擲骰子似的，起了卦，從龜殼中擲出三枚銅錢，掐指一算，麵有難色，說道：“從卦象看，三十歲之前有確有一段姻緣，不過……”
衰人看算命先生臉色忽然一變，有口難言，越是這樣，他就越著急，忙問：“不過什麽，先生倒是快說啊！”
“不過，也沒什麽，你真想找媳婦？”算命先生又問了一次。
“是呀，先生請直言相告。”
“好吧，”三日後五更一到，在城南的月老祠裏，你會看見一位女子，記住，她拜完就走，你一定要想方設法把她留到雞鳴天亮，千萬不可拒絕她的任何問題，如果能成全好事，最後告誡你，她想幹什麽就讓她幹什麽，不然有緣無分。”
謝過算命先生，衰人拿出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興致盎然地哼起了歌就走了。
卦攤後，算命先生搖搖頭，自言道：“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
三日後，月老祠內，衰人二更天就早早就來了，這幾天好好拾到了一番，打扮成文生公子的摸樣，畢竟出生富貴，看起來還真有點書生氣。
今天恰好不是他當班，聽到門外街道上的同僚敲更：“咚咚！咚！咚！咚！”
衰人一喜，到門裏邊躲了起來。隻聽到門外輕盈地腳步聲踏來……
一個女子婀娜多姿，身穿長紗，袖如宛絲，跪在拜佛凳上，三拜九叩後，就準備起身離開。衰人看準時機，從門裏走出來伸開雙手攔在她麵前，嚇了女子一跳。
女子問道：“你是何人，攔我做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衰人這三天是好好琢磨了一番，想到了各種各樣的方法，可是到了跟前，腦子是一片空白，傻愣在一邊。
女子噗呲一笑，說道：“你這人還真奇怪，攔我又不知道幹什麽，不說的話，我可走了。”這一笑，美豔的麵容更是讓他不知所措，衰人更加緊張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姑娘婚配了沒有？”
“你這書生好無理，一開口就問這種問題，叫我怎麽回答？”女子嬌羞地回身看著月老像。
“那姑娘芳名是……”
“叫我畫眉吧。”
“畫眉，好好聽的名字。”衰人傻笑起來。
畫眉問道：“那你呢？”
這可愁壞了衰人，他最討厭有人說他名字，可一時哪裏去取個名字，支吾了半天，才說：“我……嗯……叫我王公子吧！”
“王公子，我深夜到此，隻為求姻緣，想必公子也是如此，不如我出一上聯，你若對得出，我就跟你走，怎麽樣？”
衰人心裏也是沒底，可既然女子這麽說了，也不好推辭，隻能答道：“好吧，畫眉姑娘請說。”
“紅鸞星下，鳳凰山中，愚夫妻亦可百歲相隨。”
“這個嘛……”衰人假裝思考，把眼神看向別處。
“答不出，我可要走了。”
“等等，有了，有了，呃……白皎月上，嫦娥宮內，賢伉儷豈能千年分離。”
女子點點頭，很是滿意，對衰人說：“王公子好文采，我願與你共隨。”
這可把衰人樂壞了，兩人就在月老像前定了終身，卿卿我我，直至天明。
自從那天後，衰人人前人後就說自己是王公子，大家知道他娶了個美妻，對他也刮目相看。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發現自己的妻子很怪，白天睡覺，晚上不眠，問起來，說是從小的習慣，這倒也沒什麽，隻是夜夜唱歌，剛開始還覺得很好聽，久了之後，吵得睡不著覺。衰人也提過很多次意見，可沒有一點效果。有一次，實在受不了了，就吵了一架，沒想到，從此之後，畫眉不但不唱歌了，連話都不說了，成天愁容滿麵，沒幾天就去世了。
衰人悔不該當初，可已經來不及了，在埋葬妻子的時候，從她墳後飛出一隻畫眉鳥，吱吱喳喳叫著，聲音和妻子是一模一樣，他才恍然大悟，記起算命先生的告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