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偷梁換柱
久久側立於一旁的張圓見小安子下去,便憂心如焚地上前拱手道:“皇上!老奴聽得宮人們說禦書房附近子時有……”
張圓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夏侯一落淩厲的眼神打斷。
他斥道:“休聽閑人閑話!”
張圓不甘心地又道:“皇上!夏侯國乃泱泱天朝,而且老奴覺得這事邪門,也不會空穴來風。為避謠言,要不要請位高僧作法驅邪!”
夏侯一落狠瞪了眼張圓,臉上怒氣橫溢,大手一拍龍案,“傳旨下去,誰要是胡說八道,滿門抄斬!”
張圓嚇得雙膝一軟跪在了地毯上,嘴裏道了句遵旨,再不敢說什麽。
看著腳步蹣跚的張圓下去,夏侯一落陰霾的眸光瞟向左側麵的大立櫃,心知是柳一亭食血時導致宮人發出的慘叫,可為了柳一亭身體能盡快恢複,別無他法,隻得用最嚴厲的方法堵住悠悠眾口。
張圓一路順著藤蔓垂懸的回廊慢走,心思沉沉,嘴裏輕輕地道:“先皇啊!這是造的什麽孽?皇上越來越邪門了!”
“張公公!這是去哪兒?”
驀然,對麵傳來一聲悅耳好聽的女音,張圓忙收回遙思,抬眸看去。
遠遠地,就見一襲淺藍色宮裝的李才人帶著兩個侍女迎麵走來,綿綿細風不時掀起她垂到胸前的青絲,一枝枝懸掛在頭頂木條如碧玉簪的綠色映襯著素雅打扮的她,唯美唯仙,應是去禦書房。
他忙拱手道:“老奴張圓見過李才人!”
李月素輕搖一柄山水軟團扇,唇角噙著一抹高深的淺笑。
眼裏的張圓一臉的愁苦,不似奸詐小人,而她早在暮傾雲嘴裏聽到過張圓的大名。
她邊走邊道:“有些事,張公公若是煩悶得慌。可找香妃娘娘訴訴!”
張圓一凝,這話好玄妙!可她分明才進宮!
他馬上意識到剛才的話可能被李月素聽了去,大腦在此時猝然閃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莫名其妙進宮的李月素與暮傾雲早相識,可他聽宮人們說威武門前。暮傾雲可是醋意大發。
這個念頭太可怕,他不由得抹了抹腦門的汗水,忙一撂袍子向地下跪去,“老奴嘴碎,才人剛才聽到了什麽?”
“沒什麽!”李月素未停留,話很輕,表情也沒變。衣裙飄飄飛襲,轉眼越過張圓。
張圓直愣愣地看著李月素嫋嫋婷婷的背影,直到她的倩影恍惚,隱入一片綠油油中。才輕微地拱了拱手,嘴唇翕動,卻再無聲音發出,依稀可辨,應該是。“多謝才人提醒!”
暮靄沉沉,一襲白織錦披風的暮傾雲獨自向死牢走去。
死牢裏隻有張經與李甲,沒有牢獄。
他倆人一見暮傾雲到來,趕緊站起來施禮,未聽到以前好聽的聲音。便抬眸偷偷望去。
隻見暮傾雲裝扮更是樸實無華,三千煩惱絲上隻簡單地斜插了支碧玉梅花簪子,而瑩白如玉的小臉掛霜,一雙清澈晶瑩的眼眸飽含著無限憂傷,雙手攏緊了披風,好似很冷,便猶感她此次前來不似以往,更加小心地侍候著。
她手托香腮,久久地支在桌上發呆。
張經躊躇再三,“娘娘!那兩個侍女沒在了。昨日與前日她們分別被淩統領提了出去後,再沒有回來!”
看來,秋菊與秋落沒死在柳二蛋手上,倒是死在了柳一亭的尖齒下,而且估算得並沒有錯誤,這次,定會輪到羞月。
“給本宮沏壺好茶去!” 她未回答張經的話,隻是依著心中所想而吩咐,見張經一拱手向台階上跑去,懶洋洋地問李甲,“羞月怎麽樣了?”
一提到羞月,李甲好似恍然大悟,懂了暮傾雲為何這般愁眉苦臉,討好地道:“那侍女一進來就大罵娘娘,小人還抽了她幾個耳光,若不是聽久聞娘娘待下人寬厚,小人定給來個全家福,讓她再也說不出話來,對了,小人給她嘴裏塞了塊臭布,她現在說不出話了!”
她無可奈何地抿了抿唇,苦著臉道:“其實,本宮也不想這樣處罰她,可她仗著是老宮人,曆來話多,而且這次是冒犯了聖上……你帶本宮見見她去,也慰了本宮與她主仆一場。”
李甲忙取了鑰匙,帶著暮傾雲向幽黑的牢道走去。
關李嫵兒與李妲兒的欄柵已空,她們姐妹倆定是餓死了,在經過關秋菊與秋落的地方時,她佯裝著好奇地問:“那兩個死丫頭從本宮來後沒什麽反常舉止吧?”
“沒有。自娘娘走後,小人複來檢查,見這兩個侍女還是老樣子。”
看來,柳二蛋雖當麵接受了她的禮物,可實則沒動侍女一根手指。
暮傾雲心裏的負罪感更重,不由得輕輕地道:“何必呢!”
李甲便以為她是傷心羞月的事,也不多問。
轉眼間,來到關羞月的地方。
窄小的牢籠內,羞月雙臂反束,嘴裏被塞了塊破布,淩亂不堪的兩鍘青絲更是幾乎遮掩住了那張亦是髒汙的小臉。
暮傾雲眼底劃過一道哀傷,隨後淡漠的眼神閃向李甲,“好呆她也是本宮的隨身侍女,以後不要再惡待她。”
李甲躬了躬身子,便巴結地打開鎖。
她向李甲揮了揮手,雪裙內斂,一步一步向裏走去。
李甲便知她不想他留在現場,知趣地返回。
他把鑰匙掛好,又懶散地磕起瓜子來。
沒幾分鍾,就見雪色輕紗的女子一手攏緊了披風,一手用羅帕試著臉上的淚漬,疾步穿過桌子向台階上跑去。
動作很快,他一時愣愣地看著,待得雪影快消失在眼前,才道了句,“娘娘這就走了?”
未聽到回答,他便輕輕地搖了搖頭,自嘲一笑。“盛傳香妃娘娘心善,真的不假,來見個下人都這般傷心!”
他複走回關羞月的地方。關了牢門,特意瞟了眼亦是緊靠牆角坐著的女子。
女子已經不再抬眸恨他。而是把頭埋到雙膝上,雙肩輕輕地聳動,想是在哭泣。
“別哭了,最後的日子,好好想想美好的時光吧!”他歎了聲氣,上了鎖,慢吞吞地回轉。
他剛離開。女子便抬起頭來,好看的唇角微微向上彎起,仍是小臉髒汙,隻是大眼悠悠。透出冷冷的淺淺藍色,在幽暗的光線下如夜空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輝。
誰說死牢的人冰冷無情,她就看他們也實屬無奈。
她複又把臉往牆上輕輕地擦去,直到頭發弄得更淩亂,小臉更髒。這才又靠著牆休息。
張經與李甲吃了晚飯,胡聊一通,就見淩飛又如往日一樣踏進黑幕走了下來。
他倆便心領神會,一番禮畢,帶著淩飛向關羞月的地方走去。
淩飛一瞄衣裙嶄新。精神尚好的女子,就知是新關進來的羞月,扭頭問:“隻有這侍女了嗎?”
“回統領!死牢本沒幾個人,現如今隻剩下香妃娘娘的侍女了!”張經拱手道。
淩飛背著手在牢門口走了兩個來回,爾後便大步向來時路走去。
他足尖輕點,展開輕功,沒有多久,就來到李月素的住處花布閣。
李月素成功地把夏侯一落拉到了花布閣,正與他吃著春意盎然的鴛鴦晚膳,可當他一聽死牢裏隻有羞月了,頓時臉色凝重。
白天時還猶豫著要不要到梅苑,這會兒怎麽就麵臨著要把暮傾雲的侍女送入血口。
他驀然一拍桌子,衝著淩飛怒吼,“你白天為何沒到宮外的牢裏去提人?”
淩飛打了個哆嗦,抱拳道:“卑職該死,今天忙著了一天,查無念的事以致耽擱了,請皇上降罪。”
“查出什麽了?”夏侯一落一聽是這事,便斂了怒火,鄭重地道。
“據卑職細查下來,無念早在幾年前就遭人替換,並不是本人!”殘陽道。
“幾年前?”夏侯一落重新回餐桌前,舉盅一飲而盡,後凝神望著淩飛,“幾年前是多久?”
“也就是四五年前!”淩飛趕緊答道。
“四五年前王弟就先安插了眼線在宮中。”夏侯一落把暮傾雲來到皇宮的種種事情歸於殘陽的身上,驀然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麵,怒吼道:“無念那時的職位?”
淩飛臉色灰暗,單膝跪下,拱手道:“無念那時看守西華門,並沒有機會接觸宮中諸事!”
夏侯一落稍稍安心了些,看守宮門的侍衛品級低下,他們不光兩班倒,而且並沒有如高級侍衛一般是單人單間,是幾人一個房間住著,也起到了互相監督的作用,因此,應該沒有什麽機會知道宮中的事情,而且四五年前,他還不是皇上,淩飛也不是總統領,按說起來,怪不得淩飛,但他仍是餘怒未消,大聲地質問淩飛,“這就行嗎?”
淩飛的頭垂得更低,“卑職有罪!”
李月素聽不懂他們說什麽,可憑著王弟這兩個字,她就知道失蹤的無侍衛是夏侯子曦派到皇宮的臥底,當下,舉了盅酒送到夏侯一落的唇邊,嬌滴滴地道:“皇上!淩統領也怪盡職盡責,就不要再生氣了!”
女人的話如泉叮咚悅耳,讓夏侯一落心緒舒暢,便向淩飛揮了揮袖袍,“滾!以後決不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
淩飛答應一聲,起身後又問:“皇上!羞月一事……”
夏侯一落眉峰的一對鳳眸閃過一絲陰冷,沒有一絲的猶豫,斷然地道:“提人已經來不及,既然是香妃親自打入死牢,也就不必介意是誰的侍女了!”
淩飛點了點頭,感激地瞟了眼李月素,大步向屋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