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死地而後生

為了咬夏侯一落,暮傾雲已經快要瀕臨死亡。

他知道她本沒力氣,這大動作已經讓她的五髒負重,呼吸困難,“你瘋了!”

她曾璀璨的眸光逐漸渙散無光,眼瞼嬌柔地一閉一閉,好似馬上就要合上,斷斷續續的聲音蘊藏著一縷快意與癲狂,“我……是瘋……了,從李才人死後……就瘋了!”

他捧著她的小臉,猝然吻向她張大的小嘴。

在他緩慢的吹入氣息中,她的心髒得到一個緩衝,慢慢恢複正常,所以呼吸也漸而平穩,臉色沒有之前那麽難看了。

她毫不猶豫地一把推開他,發出低沉的怒吼,“滾!”

夏侯一落殺氣騰騰地站起,手臂僵直,撈起地毯上的龍袍,大力一掀帷幔,向殿門走去。

她一直冷若冰霜地盯著他的背影。

可他走到殿門前,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把龍袍往座榻大力一扔,沒看她一眼,獨自向上麵睡去。

時間便在暮傾雲的心跳中悄悄流逝。

她瞧著側麵朝裏睡的夏侯一落,心裏止不住地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她記得十分清楚,他第一次來這兒,就是擁著她睡在座榻上。

那會兒的她,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記憶,心智糊塗,把他錯當成了夏侯子曦,幾次差點陷入他的謊言蜜語中,幾乎s身。

那會兒的他,卻刻意隱瞞事實,故意編織謊言。妄想讓她為他而活,甘心成為他手中的工具。

她聽著他均勻的鼾聲起起落落。慢慢地下了軟榻,從梳妝台上拿了把剪刀在手,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他肩頭上亦是一片鮮紅,兩排細細的牙印讓雪白的內衫點點微皺。

她顫抖的手高高揚起,深吸一口氣。拚勁了全力狠狠地落下,就在要觸及夏侯一落咽喉時,就見他手臂一動,閃電般地捏住剪刀。

他眸中滿是驚詫的異色,灼灼地盯著她,“你對朕真有那麽大的恨嗎?”

“仇深似海!”她心裏知道,再沒有機會,可仍是倔強地道。

“就算朕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你。可這一切不是朕造成的!”

暮傾雲的心微微顫抖,是啊!他並沒有來得及實施陰謀,隻是巧借了碩和宮與柳一亭相拚的那一幕後果,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地一再地騙她,還致使李月素身亡。

夏侯一落很快鎮定下來,不管怎麽說,碩和宮的那一幕與他無關,唯有這事問心無愧。“朕救了你!”

她剛軟了些的心又硬如鐵石,相救是在居心b良的情況下並施,“我不用你救!”

“就算朕傷害了你。可你也傷害了朕!”他眼底劃過一道哀光,手上的力氣漸漸減弱,“而且,王薈已經失蹤,想這事是你所為吧!”

她冷冷地瞧著他,王薈的事當然沒忘。也記得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鳳眸挾著縷難以言喻的痛苦流光,“你曾問過朕,一生可愛過人!”

她記得他當時的回答:生在帝王家,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因此,朕沒有感情,也從未愛過一人!

這句話記憶猶新,還時不時從腦海閃出。

“你幾次三番冒犯朕的尊嚴,觸及朕的底限,朕都沒有殺你,這是為什麽?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她嗤之以鼻地狂哼了一聲,“你的愛普及天下,我想,我沒有這福氣!”

“朕棄她們如敝履!當然不會在乎她們的生死!”他唇角微微勾起,“朕的愛可以泛濫,但心中獨留著一片淨土!”

暮傾雲眼眶乍紅的時候慢慢放開了手,思緒潮起潮落,萬千往事湧上心頭。

說到底,在他們兩人之間不過上演了一場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大戲,最終,殃及池魚,李月素與玉兒等人成了殉葬品。

這場遊戲她再也玩不下去,認輸都可以!

傷痛與寂落包圍著她,她緩緩地向軟榻走去,“如你對我還有一點真情,就收回那道荒唐的聖旨,放碩和王爺回南疆,我保證,他不會危及你的皇位。”

他把剪刀放到榻上,轉過身來望著她搖搖晃晃的窈窕倩影,“他是朕的囊中之物!不配做朕的敵手!”

她強自壓下心口又升騰的怒火,鄙夷地嗤笑一聲,“他是沒有你心狠手辣,顧慮太多!”

夏侯一落微微眯著鳳眸,大手內斂收緊,這話重創了他的心靈。

重病躺在軟榻上的先皇向他說的話一下子從塵封的記憶裏蹦出來。

皇兒!你就是殺心太重,邪氣太濃,執著於爭強好勝,可心狠手辣不是治國之道……

他就是憑著先皇這番恨鐵不成鋼的話,敏銳地感到皇位將要異位。

夏侯一落心中驀然騰起一團火來,大吼一聲,“來人!”

然而,門外久久沒有人回答,可他分明記得淩飛今晚也在外值班。

萬般的寂靜中,他的心漸漸跳得猛烈起來,突然凝神看著軟身靠在榻頭的暮傾雲,“剛才誰來過?”

暮傾雲噗地一聲噴笑,笑得花枝亂顫。

“問你?”夏侯一落在她的嘲笑聲中逐漸沒有了耐性,一張臉憋得通紅。

“你說呢?”她斂了笑容,正經地反問。

夏侯一落頓時明白了,剛才榻上暮傾雲的反常動作隻是為了掩蓋窗外有人而做,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雄雄燃起,瞬息燒著了他,再也不能忍。

他點足飛襲到榻前,青筋暴突的大手成掌高揚,“朕殺了你!”

她眼中滿是滄桑與痛楚,唇角勾勒出一抹決然淺笑,“好啊!”

他的身形晃了晃,可高抬的大手卻長久地沒有落下,輕緩而低啞的聲音在久靜後驀然響起,“你與朕心目中的仙子相差太遠!”

她的眼前如放電影一般緩緩滑過劉塵媚、李嫵兒、李妲兒、還有梅芳的身影,得意地道:“我本就不是什麽仙子,是你想像化了我!不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了我就得死!”

他緩緩地放下大掌,挑了挑眉,“你說得對,朕很欣賞你!不過,朕現在的改變主意了,現在就下旨殺了他。”

“你就是個瘋子!”他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濫殺有功之臣,而且還是當著夏侯決然的麵。

他大步向殿門走去,“瘋子也是你逼的!”

“等等!”

她記得他的邪,他的瘋,急得下了軟榻追去,可還沒走到殿門,就聽得淩飛與侍衛參見夏侯一落的話響起。

“聚集侍衛,拿下意欲謀反的碩和王!”

門外傳來他亦是瘋狂的吩咐聲,接著就是急促離開的眾多腳步聲。

她咬著牙,提了提力,還是不行,跌跌撞撞地走到座榻前,拿了那把剪刀在手,來到殿門前,衝著急劇移動的那隊人大喊,“站住,你若再不站住,我就死在這兒!”

隊伍倒是突然停止不前,但幾秒後,又往前移動,速度很快,轉眼消失在茫茫黑夜裏。

他已經瘋了!

暮傾雲捏剪刀的手輕輕抖動,隻一會兒,猝然把剪刀狠狠地向心前刺去。

剪刀深深地刺進身體,卻沒刺中心髒。

一縷無法道出的劇痛在身體裏竄開,心口很快滲出如水的血液,染紅的輕紗白衣,遠遠望去,儼如有一朵j大的牡丹花嬌豔怒放。

“娘娘!你怎麽啦?”住在側屋的宮人披了衣服出來,猛一見此情景,驚得向後退了兩步。

她扶住門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可那痛席卷過後,神智逐漸清醒,氣清神爽,也驀然有了點力氣,便屏氣凝神,盤腿坐下。

那冰封的丹田如春回大地,萬物蘇醒,開始氣流竄動,而且那股力量越來越強,越來越大。

終於有了點內力,暮傾雲伸手點了穴止血,心中暗暗高興,想得不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痛能激發身體不可估計的潛能,而她可以借著這股力量暫時把毒逼到身體一處無關緊要的死角。

大約十多分鍾後,她一躍彈起,向黑夜裏飛襲而去。

人體的潛能本不可恣意估量,而潛能的爆發力度,那也是根據各人的體質來衡量。

暮傾雲一路沿途追去,幸好夏侯一落等人沒用輕功,因而,很快看到目標。

她加快腳步,輕盈地落到在黑夜裏前移的幾個人前麵,冷冷地閃了眼淩飛,玲瓏劍霍地出鞘,仗劍於前,向夏侯一落道:“想動手,先過我這關!”

淩飛愕然地盯著她,心裏直不解她為何突然恢複了武功。

夏侯一落愣了一下,狠惡的眸光盯著她豔紅一片的心口,向前走了一步,“你寧願傷害自己,也要救他?”

她的指尖輕輕地撫過劍身,似在找尋熟悉的感覺,未看夏侯一落,“你有本事就與他正式開戰,何必用這種卑鄙手段?”

他在她的瑩白如玉的臉上看到了不屑與不敬,“你會為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

她仰頭一笑,“無怨無悔!”

可隨著她的這句話落,左臉及左半身猝然有些灼。。熱,伴隨著若有若無的被什麽狠噬的痛楚。

站在淩飛身後的周平突然扭頭向夏侯一落道:“皇上!解藥!”

“來不及了!”夏侯一落瞥了眼周平,隻是專注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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