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三人對立

夏侯決然霍地站了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剛給暮傾雲報了平安,這一大相反的消息怎麽不讓他感到顏麵丟到了家,他失態地一把封住劉方義的衣領,“今早我走時不是還在嗎?怎麽會不見了?”

劉方義從未見過夏侯決然這要吃人的樣,當即嚇得麵如死灰,心驚膽戰, “王……王爺!奶娘說王爺去了又回,說要逗小王爺玩,帶走了。”

“易容成本王?”夏侯決然瞬間神情呆滯。

暮傾雲初時驚愕地環看著他們,這消息震驚了她,可卻突然發出噗哧的一聲輕笑,這笑聲立即讓所有人全都注視著她。

她一臉譏意,“王爺還說他不尋我。他這不是來尋孩子了嗎?”

夏侯決然猛然一拍腦門,說得不錯,王府戒備森嚴,不是誰說進就能進的,而且能讓奶娘與護衛認為是他親臨,那定是他熟悉的人,而為了孩子易容成他的就非夏侯子曦莫屬了。

他立即感到上當了,內緊外鬆一貫是夏侯子曦做事的作風,終是百密一疏,悔不當初,嘴裏道:“皇上這招真毒!不聲不響,還向外散布另立新後的消息,卻不知,私下裏緊鑼密鼓地尋到了北疆。太不把本王當回事了。我就說他怎麽能放著親生兒子不尋找?”

“他從來就是這樣做事的!從不輕易改變心中所想!”暮傾雲淺淺一笑,心卻在這會兒碎了。

“王爺!既然小王爺被發現了,隻怕……隻怕這地兒也不安全了!”伍建寧一陣回味,警惕地朝籬笆院門望去。

這話立即讓這兒的氣氛又凝重緊張起來,而就在這時,暮傾雲猝然輕抽鼻腔,爾後迅速隨手拿了那柄油紙傘向院門飛襲而去。

身法很快,一晃就不見了。

夏侯決然也跟著輕輕地抽了抽鼻腔,鼻子不是很靈敏。疑惑地問柳二蛋,“他來了嗎?”

柳二蛋當然嗅不出空氣中有什麽,可青碧在幾秒後堅定地道:“是有股很淡的墨香味。妹妹曾說過,她一嗅著這獨特的味兒就不能自拔。確實是王爺尋來了。”

青碧還是稱夏侯子曦為王爺。沒改口。

夏侯決然一聽,心急如焚,立即就朝院門飆射出去。

。。。。

細雨飄零的孤獨小橋上,兩個白衣的男女仿若仇人一樣靜靜地對立。一頭青曼妙飛舞的女子自個兒撐著一柄油紙傘,而銀絲飛揚的男子負手玉立,空氣中隱隱流淌著不安的氣息。

“你搶我兒子幹什麽?”暮傾雲終於按捺不住,先開了口。

夏侯子曦悠然一笑,“他也是朕的兒子!”

“好!那今日我們就用武功定兒子歸誰?”她性本直率,也不想多廢話,就把那傘朝河麵一拋。青鋒嗖地一聲彈出。

“南疆已經出了這郡,如不出朕所料,過幾日便會平安到達京城。比武有效嗎?”他那雙臥蠶眼迸射出濃濃的諷刺味,轉過身瀟灑望向煙雲彌漫的水麵,那水流動輕緩。而那柄被拋下的傘還幾乎停留在落水點,“這地兒風景不亞於往生台,如仙境一般。真是個好去處。你過得很幸福吧!”

她習慣性地晃了晃頭,新仇舊恨一並襲上心頭,巴不得刺激死他,那劍嘲諷地收回,笑得誇張。眉飛色舞,“是啊!我很幸福、很快樂!北雁王爺天天與我相守在一起。他撫琴,我跳舞……她對我好得不得了。為了怕我冷,還在這地兒特意修建了房屋。我們冬天在這兒度假。即使是這大寒冬也不覺得寒冷。一家人其樂融融。怎麽?你沒人相伴嗎?”

她幾乎覺得話有些不通,但隻想迫切說這些話。反正這話一說心裏舒服極了。

他嗬嗬地冷笑兩聲,宛若一點也不在意。“朕已經下旨立尹蘭為後。你說朕有沒有人相伴?”

她勃然大怒,“既然你過得如此的好,就讓她給生一個兒子或是女兒,你尋我兒子幹嘛?”

他扭過頭來,卸下了前一秒的偽裝。眼神變得冷冽,俊美的五官因內心的痛苦而幾乎扭曲,狠狠地盯著她,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她稍稍一愣,也迎著他微微眯著一雙冰雪大眼,心中的恨不比他少,當然不怕他,那下頜也在不經意間就稍稍上抬,蔑視一切。

大手一揚,他雪白在巴掌疾如風地向她臉上抽去,卻及時停下,久久地高抬。

她沒打算閃躲,心口那火正在沸騰燃燒。

長久的靜謐,心弦收縮,連飛雨飄落水麵的微響都似乎能聽到。

“此行!我隻帶了無言……”他緩緩地放下那隻大手,沒有習慣打女人,何況是一直暗地裏尋找的女人,可話說了一半,就觀著她的神情。

若是那巴掌當真抽來,她當真要與他青鋒相見,恩斷義絕,可他斷然收回大掌,這讓她心中的那股火漸漸的弱了。

她艱難地移開與他對接的目光,強壓下心裏那股直往上竄的悲戚,雖說恨,可自從見他的第一眼開始心就再次碎了,“我隻想守著兒子!你把他還給我!”

“與朕回宮。兒子天天守著你。”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心裏的難過無人能懂。

他怕她在懼怕太妃橫加阻攔、懼怕尹蘭橫在中間,“母妃已在頭一個月病逝,而蘭兒也病得不輕。她讓我來尋你。”

她驚了又猝然大怒,太妃年紀大了,經曆了那麽多事,也許身體早扛不住了,而尹蘭要死了,他就來尋她,若是不死,他看來也不會來尋她。

“我不去。”

“別賭氣了。蘭兒說,她知道錯了。是她對不起你。碧秀的事她還很內疚。”

“這是做虧心事的下場。恐夜夜睡不安寧,死了的碧秀天天來找她吧!”暮傾雲興災樂禍地微微勾了勾唇角,又道:“碧秀跟了她那麽久,她竟然忍心讓她被活活燒死在火中。活該有此報應。”

“我一直在找你。而一切都已經過去。現在,我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丫頭!曾許你一世繁華。這下,我做到了。與我回京城吧!”

麵對他的深情和表白,她做出了讓步,當然,心裏也是記得對夏侯決然的承諾,“我在這兒過得很好!真的不想回去。你把孩子還給我,大不了,你想兒子的時候也可以來看看他。”

他眉峰簇起,覺得她這種想法不可思議,“朕的兒子怎麽可以流落在外,皇後更不容許。”

她眼見他不能接受,也就不在虛與委蛇,言辭鑿鑿,“我記得我與你再無瓜葛。戰場的人誰都可以作證。我們已經一切兩斷。”

夏侯子曦一怔,突然拉扯大了衣領,雪白的心口上傷痕累累,縱橫交錯,慘不忍睹。

他雙眼血紅,眸中含淚,衝著她大吼,“這x膛上全是戰場留下的傷痕,為了早點與你相守,我日以繼夜地征戰,苦心籌劃每一場戰事。幾十萬大軍對決幾百萬大軍,不能說輕鬆,每一次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就說這一次深。入北疆,還特意不帶任何人,隻帶了無言。偷了孩子,無言回去了。我又跟蹤護衛到了這兒。這一切,你能說我是為了別人而做的嗎?你怎麽能說斷就斷?”

她別個頭,不忍再看那奪目驚心的傷痕,兩行清淚滾滾滑落,驀然想放棄孩子,孩子隨著他也許會更好。

“孩子……我可以不與你爭!但我們已經晚了!”

“怎麽會晚?”

他緊張地掌住她雙臂,那雙不可置信的眼眸意欲從她臉上瞧出什麽來。

她答不出話來,卻是不忍再傷他,而他手上的力度不斷加大,令她苦苦地蹙著眉,可那疼比不了心裏的疼。

風蕭蕭,雨綿綿,雨水浸濕了她與他的肩頭,而兩人就一直這樣對立地站著。驀然,一聲斷然的話飄來。

“當然晚了。”

她與他同時扭頭向水麵看去,就見夏侯決然足點水麵而來,他轉眼間就輕飄飄地落到窄小的橋麵上。三人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