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國皇帝知道盧照鄰似乎有心向著楚千夏和沈昭,這次便特意派了人見識盧照鄰。
監視盧照鄰的人喚做陶大。是黑岩國的錦衣衛頭子之一。輕功上乘,也正是借著好的腳力才能跟著盧照鄰這麽久而不被發現。陶大什麽都好,就是嗜酒好色。盧照鄰為了不讓楚千夏受牽連卷入殺戮,一直等到楚千夏的生辰前出使西夏之後才動手。
陶大跟著盧照鄰住在了同一家客棧內,一開始陶大尚有自製力不去碰酒,陶大覺得等盧照鄰動了手再一醉方休,可是等了好幾日,盧照鄰遲遲不動手,而且深夜出去的時候也隻是一直觀察皇宮的地形,陶大耐著性子跟了幾次,吹了幾夜冷風都沒有看到什麽,覺得盧照鄰許是膽怯了不敢去刺殺了,於是晚上便破了酒戒,破戒的第一晚陶大隻喝了半壇以保證深夜的時候可以清醒,可是那晚盧照鄰仍然沒有動手;陶大酒戒已開,也顧不上許多,第二日晚便開始爛醉如泥。
恰好這日就是楚千夏出使西夏、盧照鄰動手之日。盧照鄰將沈昭放走的時候,陶大還在客棧裏呼呼大睡。盧照鄰動完手的當晚就整理行李連夜離開了,陶大則是睡到將近中午的時候才醒,此時皇宮走水,沈昭駕崩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陶大什麽都沒看到,可是因為畏懼黑岩皇帝的追責,決定回國後就說確實刺殺了。
這大概是盧照鄰等人怎麽都想不到的弄巧成拙吧。
沈昭與盧照鄰達成協議之後,拿走宮裏頭楚千夏最喜歡的幾個玉簪子。為了更加逼真些,盧照鄰讓沈昭將佩劍原封不動地掛在床頭以表示確實是葬身火海而不是遭刺殺再被焚屍。沈昭更是將自己的貼身玉佩也交給了盧照鄰讓他好回去交差。作為回報,盧照鄰也給了沈昭一把鋒利的匕首,以備不時之需。
沈昭穿著一身粗布衣服,外裹著太監袍翻牆跳出了宮。按照盧照鄰給的圖紙那般,準備前往山中的秘密草棚。
馬匹已經在城外備好,馬車上的水和食物充足。沈昭回頭望了一眼已經漸起火光的皇宮,翻身上馬。
城裏麵道路寬敞,馬車行駛得很快,可是出了城,便都是泥濘的小路,馬車也漸漸慢了下來。沈昭心急,怕第二天一早皇宮走水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楚千夏會立刻趕回來遭中沈臨風的埋伏,發力使勁抽打著馬屁股。
忽然,耳後一陣勁風掃來,沈昭頭一歪,一根銀針極速掠過,接著,整個馬車一個厲害的晃**。沈昭暗道不妙,盧照鄰這廝居然反悔又追殺而來,雙腳一蹬,身子高高躍起,一個跟頭跳到馬車的前麵,馬失去了控製,一路撒歡著飛馳而去,一個人影從馬車的頂上跳了下來,橫在
沈昭的麵前。
沈昭定睛一看,發現不是盧照鄰,當下更是疑惑。不敢貿然開口,便一直站在那裏,手偷偷摸到藏在袖口的匕首,握緊了。
“我真是想不到,盧將軍有朝一日也會背叛黑岩投靠金元。”黑暗中,隻聽得對方冷笑一聲,一動不動。
遮蓋住月亮的烏雲此時漸漸散開,投在對麵的光暈越來越大,終於將對方的臉也照亮。沈昭借著微弱的月光細細一看,頓時驚住了:居然是一直跟隨自己的鼓上蚤尚品!
“想不到是我吧,沈將軍。”尚品見沈昭驚訝的樣子,輕蔑一笑。尚品就是黑岩國皇帝的最後一個金牌,也就是安排在金元進行二次刺殺的人手。
“確實沒有想到,你是什麽時候加入的黑岩國?”
“在妻兒被沈臨風殺害的時候,”尚品低頭把弄著手裏的一把銀針,聲音波瀾不驚:“看來盧將軍已經將他是黑岩派來的事情與你坦白了。不過他不知道我會來。”
沈昭皺眉,盯著尚品手裏的銀針:“什麽意思?”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尚品抬眼看向沈昭,同時捏起一根銀針朝他射了過去。
沈昭一直注意著尚品手裏的動作,見銀針飛來,不緊不慢地抬手一截,接著攤開手掌,一枚閃閃的銀針安靜地躺在手心。
“沈將軍果然好身手。看來我今日的行動怕是也不能順利得手了。”尚品一點兒也不怒,將手中的銀針盡數撒了過去。
一時間,銀光漫天。
沈昭一躍而起,歪跳到樹枝上,再借力被樹枝彈了回去。
“你撒針的時候,若是舉刀再來刺我,那我會困難很多。”沈昭衝著一動不動的尚品喊道:“你現在該告訴我,你為什麽加入黑岩了吧。”
尚品從懷裏掏出一條手巾,又從身後撈過一隻葫蘆,倒了一些**在手巾上,慢條斯理地擦起手來。沈昭也沒催,靜靜地立在那裏等著。尚品見沒將沈昭惹惱,有些不快起來:“看沈將軍淡定地樣子,似乎一點愧疚之心也沒有?”
“此話怎講?”沈昭撫住眉心,似是在思考什麽。
尚品的眼神忽然變得淩厲,氣息也變得不穩:“既然沈將軍將自己如此捧高,那麽可還記得七年前被沈將軍押送刑場親自監斬的雲南葛家?”
沈昭一個激靈,腳下踉蹌了一下。
尚品冷笑著,一步步走近:“看樣子,沈將軍是想起來了。如今人人都稱讚離王沈昭是如何如何的仁慈博愛,為金元立下如何如何地大功,頌揚你,追捧你,將你擁戴為南金元的皇帝,可是我卻是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別以
為你現在洗脫得幹淨,就會讓我忘記七年前的抄家滅口之仇!你為了完成任務,一意孤行,將無辜的葛家十六口家小押送刑場親自監斬!你可知他們是無辜的?你現在開倉濟民做出一個大無畏的樣子,那時候你的良心又在哪裏?”尚品一口氣說完,胸口一起一伏,氣憤難平。
“那時候我已經掌握了你就是主罪犯的證據!沈臨風下令抄家,我當時本已經勸阻下來,可是你這個主罪犯居然棄下一家老小不顧,自己逃命!主罪犯不在,抄家難免!”沈昭厲聲回擊,忽而又頹了下來:“不錯,這是我從軍以來犯下的最大的錯誤。我親手……親手將一幹老弱婦孺趕上了斷頭台。”
“你不要推卸責任!”尚品別沈昭揭穿了行徑,聲音徒然淒厲起來,一把扒開自己的衣服,露出全是傷疤的胸膛,指著沈昭尖叫:“我若是不逃哪裏還有命在!抓不到我就殺我全家泄憤?!這麽多年我為了報仇,苦練功夫,不惜將自己出賣給黑岩國做奴!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親手宰了你!”
沈昭一把抽出藏在袖口中的匕首,舉起匕首,對著刀麵哈了一口氣,暖氣噴在刀麵上形成了霧氣,又迅速地隱去了。“其實你才是真正的懦夫!”沈昭迎風而立,捉起袍子的一角輕輕擦拭著匕首。
“那月我頒布了通緝你的公告。明確說明你若是可以自首,我便將葛家一十六口的老弱婦孺全部放了。我給了你半個月的時間,防止你在遠方收到消息收得慢些。沒想到直到你的妻子,你的老母老父,你那些孩子,你的叔伯們,他們被推上斷頭台的時候你仍舊沒有出現。你可曾想過,你的家人們被推上台的時候,心裏麵最恨的究竟是誰?!”沈昭擦完匕首,昂起頭,目光直視尚品:“葛品!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叫葛品吧。你想過你的孩子們是怎麽看待你這個父親的嗎?你的妻子是怎麽看待你這個丈夫的?”
“你給老子閉嘴!”被擊中心思的葛品癲狂地撕扯著身上的布料,衝著沈昭狂吼:“你這個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的人,有什麽資格說我?!你不過也是個孤家寡人罷了!”
沈昭的臉色完全沉了下來,捉緊了匕首提氣就朝葛品逼了過去,帶起一陣淩厲的疾風。正徒自癲狂對天吼叫的葛品一時來不及做出反應,一下子就被躍到眼前的沈昭揪住了衣服領子:“說!你把楚千夏怎麽了?”沈昭再也難以抑製心中的焦急,將匕首抵在葛品的脖子前,低身怒吼。
葛品見沈昭動怒,更加得意起來,嘻嘻地亂笑。
沈昭將手裏的匕首又往前推了些許,葛品的脖子見了血,似乎才感覺到一絲痛楚,癲狂迷亂的眼神逐漸清明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