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次事情我也有錯,我應該好好查查他們的身世再召集他們來的。”秦朗有些懊悔,更多的是心痛,被生死兄弟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們中間沒有別的叛徒了吧,若是有我一定要親自宰了他。”秦朗咬牙切齒。
“約莫是沒有了吧,我曾探聽他的口風,不像是還有人的樣子。這不過是個小小插曲,倒不要放在心上,”沈昭笑著搖搖頭,從懷裏摸出一枚木質牌子接著說道:“我在裏頭天天被看著,卻一直沒人注意到我召集人馬的最重要的令牌。”沈昭笑著把木牌往桌上一扔,大夥兒湊過頭來一瞧,可不是嘛,木頭牌子上血跡斑斑,隱約瞧得見一個“昭”字。
“大約是木頭太舊了,他們沒見過這麽破舊的令牌。”慕容曉爾打趣道。
“這個令牌大約可以召集多少人?”慕容舒拾起令牌,細細端詳。
沈昭沉吟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以前所有的部下都可以召集,還有一些新的軍戶,不排除他們當中有人已經投靠沈臨風,但這些可由新加入的人抵消,兩者平衡,估計還是有三萬人的。”
“好小子,原來你私藏這麽多兵馬,難怪可以和沈臨風分庭抗禮,”秦朗撫掌大笑:“不過別算上南金元老都城裏頭的,那兒現在還在沈臨風的勢力範圍以內,我們不能明目張膽地去裏頭撈兵。”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咱們暫定為三天後出發,明天我讓曉爾去買一些冬衣物路上用,沈昭你這幾天就把自己的胡子頭發弄一弄,別被人一眼就瞧出來,秦朗你就負責打聽守城城的那些人是怎麽一個查法兒,咱們好有對策。”慕容舒打斷二人,說出計劃。幾個人都點頭同意。
冬至的大雪一直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下下停停,斷斷續續的,城內的主幹道還有人去掃雪做做樣子,城郊的一些地方雪有一尺多厚,一腳下去還要再拔出另一隻腳,走得異常艱難。
“雪太大了,我拿不了多少東西。”慕容舒幾人棲居的小屋門被“砰”地一聲打開,隨著一股凜冽的寒風,慕容曉爾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曉爾把肩膀上扛的,手上提著的還有背著的東西一股腦兒甩在桌子上,開始清點起來:“喏,這是你們三個人先避寒用的襖子,沒買綢緞的,都是粗布的;還有沈昭你的綿帽子,假胡子;四雙鹿皮靴子,聽那個老板說防寒防雨可好哩;還有幹糧,我數了二十塊餅和十隻饅頭。”
沈昭目瞪口呆地看著桌子上滿滿堆著的東西,內心偷偷感歎:女人不管到了哪裏都是喜歡逛街購物的,哪怕現在是在逃難……
秦朗則是一直混在城門口的幾個小酒館和賭場裏頭。像這種交通要塞周圍的酒鋪子、賭場的客源都是源源不斷,而且魚目混雜,什麽人都有。秦朗日日帶著帶著一把銀子在那兒豪飲,遇到看得順眼的就請客喝酒,等到喝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再扯著人家去城門口守衛那兒開始套近乎,有時候還會袋些酒鋪子裏頭的好酒去孝敬孝敬。
這一來二去,秦朗很快就和守城的三班兵卒混的爛熟。
“這群丘八喝了我足有兩個金瓜子兒的酒,”秦朗也回來了,把肩膀上的褡褳往桌子,腿往凳子上一盤,氣呼呼說道:“真他娘能喝,一個人半壇子喝下
去雙腿都不打晃兒的。”
“喲,你們都回來啦。”門“吱呀”地又開了,慕容舒被一陣冷風裹進了屋:“秦朗兄我今兒又在沽酒鋪子看見你啦,你弄到什麽消息沒?”
秦朗放下腿直起身子,從褡褳裏頭掏了一張紙出來:“也不枉我送了那麽多酒,打聽到了。他們這群人一共有三十五個人。其中有十五人是在這城門下頭專門盤查人的,分成三班兒,五個人一班早中晚輪著來。還有二十個人常年呆在上頭,烤火吃肉。我隻和這十五個家夥混熟了,上頭的丘八頭子我見都沒見著。這是他們緝拿沈昭準備的畫像,還應像的,醜死了。”說著,秦朗把桌子上的那張紙舉起來,轉了一圈兒展示道。
果然畫得挺像的。隻不過不醜,而是挺帥的。不過這樣就得麻煩沈昭去貼假胡子,弄花自己的臉了。
“我那邊兒也探到一些宮裏頭的消息,”慕容舒撣去袍子上的雪花,淡淡道:“沈臨風沒有對千夏做什麽,眼下估計還是將她關在宮裏頭好吃好喝地養著。另外,我得到一個她那兒的消息,”說到這兒,慕容舒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沉聲道:“楚千夏流產了。”
“什麽?!”慕容舒的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下子將屋子裏的幾個人劈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會這樣……”沈昭臉色慘白,喃喃著。
秦朗臉色頓時黑了下去:“我和她在西夏的時候還好好的,你們不會在牢裏還那啥吧,沈昭你也太禽獸不如了吧。”
“聽我的探子說是突然流產,懷孕的日子好像不長,”慕容舒皺緊了眉頭:“那沈臨風居然沒有因為這個大發雷霆倒是讓我挺驚訝的。這綠帽子帶著可不舒服。聽說千夏周圍的宮女都得了賞銀,連診斷的太醫都拿了好處。”
“那晚千夏偷偷來找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一時沒忍住就……”沈昭漲紅了臉訕訕道。
“所以你現在沒有多少時間了,”慕容舒冷下臉:“今晚咱們就出發,千夏早些救出來才能調養。她被關在深宮裏頭又掉了孩子,夫君也不知道去了哪兒,按她那個急性子隻怕現在什麽東西都吃不下。咱們得盡快把她救出來。”
也許老天也知道這群人的苦處,今晚的月亮隻有一點殘邊,厚厚的烏雲有時候會飄過來擋住這唯一的一絲月光。一路上,伸手不見五指。
幾人策馬疾馳,遠遠地望見有兩支燃得有氣無力的火把豎在城牆的兩邊,微微照亮了朱紅色的城門。
雪夜裏頭,天特別冷,秦朗等人的臉和手暴露在風裏頭凍得很僵,說一句話嘴巴要扭動半天。城門口的士兵比往常的也少,隻有三個出現在視野裏頭,兩個瘦些的一左一右站在城門前臨時支起的柵欄旁邊,還有一個圍著一堆已經快熄的火堆搓著手烤火。
“什麽人?!”一行人行至城門前,一個機警的瘦子大聲喊道。
“曹大哥,是我,秦老三!”秦朗雙腿一蹬,跳下馬,嬉皮笑臉地迎了上去,順手摸了把銀子,往三人手裏各塞了一塊:“這幾個都是我的弟兄,咱們幾個趕鏢呢。“
“這麽急的鏢啊,”幾個人笑嗬嗬地收下銀子,為首的胖子笑著拍拍秦朗的肩膀:“當鏢師也不容易啊。你們這次送的什麽寶貝?可有通行關
文?”
秦朗一臉神秘地從懷裏掏出一直綢緞袋子,慕容舒眼尖,一下子就認出這是秦朗用來裝粉珍珠的布袋子。秦朗笑嘻嘻地打開展示給胖子看,胖子顯然是被嚇到,一臉的驚訝,秦朗再次摸出一塊銀子,這次的銀子足足是方才的一倍大。
“這麽冷的天,兄弟幾個還要在這兒守門,真是辛苦了,這是我孝敬你們的一點兒酒錢,不成敬意。”秦朗說著便把銀子往胖子手裏頭塞。
“你們有關文嗎?這幾天實在是抓得嚴,要是出了事兒,哥幾個也擔不起,”胖子收了銀子卻還有些躊躇,又衝著沈昭等喊道:“你們幾個,走過來讓我瞧瞧長相,看看有沒有通緝令上的這逆賊!”
“這些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怎麽會有逆賊,”秦朗摸摸鼻子,訕笑道:“至於這關文嘛—”
“關文在我這兒!”慕容舒在後麵高聲說道,從慕容曉爾那兒拿了包袱就跳下馬掏出關文急步跑了過去:“大哥你出門的時候許是太匆忙了,關文擱在桌子上沒拿。”慕容舒掏出他自己帶來的西夏關文:“我們是西夏來走鏢的,上麵是西夏皇室的印章和金元皇室的印章。專門給官員們帶鏢的。”
胖子接過關文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的恭敬起來,諂媚地笑道:“原來是這樣,想必諸位與我們金元的大人們混得也爛熟了吧。難怪帶的鏢是粉珍珠這種珍貴的皇家貢品。”
“你們幾個,過來讓官爺瞧瞧你們的臉,看看是不是那叛國的逆賊。”慕容舒朝沈昭和慕容曉爾揮手喊道。
“不用不用了,”胖子連連擺手,媚笑著:“我們就不擋您的鏢路了。一路順風。放行!”胖子轉身衝著兩個呆在一旁的瘦子喊道:“通行!”
一行人通過了關檢,一路沒有停,哪怕雪埋沒馬的小腿,幾人都沒有慢下來,日夜兼程地往西夏趕。餓了,就吃點饅頭餅之類的幹糧;渴了,就在路邊的茶攤上要杯茶;累了,就在馬背上小小地打下盹兒。一路上每個人都換了六匹馬。整整四天,幾個人終於到了金元的邊境。
“秦朗兄,沈昭兄,”慕容舒朝兩位拱手說道:“愚弟要先回西夏處理宮手裏的一些事情,離開這麽久,想必手頭上的事情已經堆積很多了。曉爾與我一起回去,我們先將手裏有剩下的銀子給你們去招兵買糧。若是我處理完得早,我與曉爾過幾日便去找你們,若是我處理得慢,我便讓曉爾帶著銀子先來找你們。你們覺得如何?”
“行!大恩不言謝,你的救命之恩,沈昭沒齒難忘!”沈昭翻身下馬,拱手回禮。
“早些練好兵!我走了!”慕容舒笑了笑,揚手揮鞭。
冬日的太陽落得特別早,秦沈二人披著一身夕陽騎馬進城。城門口的守備鬆懈,幾個兵卒連眼皮都懶得抬,揮手便讓放行。那張醒目的通緝令貼在牆頭似乎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秦朗這麽多日子一直呆在皇城,沈昭則是一直被關在牢裏,對淮南現在的狀況是一無所知。沈昭被捉走之前,開放了所有糧倉和米庫,百姓的基本糧食需要是保證了的,米價也控製在原本的浮動價格以內。
沒想到短短的幾個月,城裏頭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城裏顯得異常蕭索,乞丐特別多,都異常瘦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