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飛馳,秦朗遠遠地便看見遠處似乎躺著些人。
不好,難道真的應了自己心裏的壞想法?秦朗趕緊勒緊韁繩準備下馬查看。地上的血跡已經漸漸凝固,想來不是剛剛發生的打鬥,而屍體暫時還沒有發出劇烈的腐臭味,又不像是過去多日的跡象,莫非真是這幾日才發生的事情?
秦朗緊皺雙眉,慢慢移步到每個屍體身旁查看,隻希望千萬不要看到自己熟悉的臉。
可是世事難料,當秦朗看到遠處熟悉裝扮的人時,手有些微微顫抖。那會是他之前留在楚千夏身邊的隨從嗎?
顫抖著將那人翻了過來——
竟然真的是!
秦朗麵色大變,如果是那隨從,那楚千夏呢?!
幾乎是瘋了一般,秦朗倏地站起來,向四周看去,“千夏!千夏……”大聲地呼叫著,四周回應他的隻有空曠的回聲。
沒有,沒有楚千夏的身影。秦朗心中暗暗有些期許,也許有其他人帶著楚千夏逃出去了呢?一定是的,千夏一定還活著,一定。他一共留下五個隨從,這裏不是三個嗎?
秦朗安慰著自己,並強打起精神沿途尋找。如果逃出,一定有跡可循。
可是一路走去,秦朗竟然又發現了一個隨從的屍體。心中越來越不安,秦朗長這麽大,從未感覺如此心慌過。
原也遭遇過各種艱難險阻,甚至也陪著楚千夏經曆了那許多的變故,可是沒有一次,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心慌過。前幾天他還在勸說沈昭,還拍著胸脯向沈昭保證楚千夏的安全,如果這時楚千夏有什麽意外,那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秦朗悔恨不已,早知今日,還真不如沈昭所說,將楚千夏關在宮裏,隻有等到快要失去的時候人才會明白,沒有任何事比活著更重要。
他以為他是理解楚千夏的,甚至比沈昭更為理解。可是此刻秦朗才明白,他和沈昭究竟差在哪裏。沈昭看似困著楚千夏實則是在保護她。即便腹背受敵,外人指責,千夏誤會,他亦無怨無悔。
馬車!
思想正一片混沌的秦朗忽然看見前方有些破損的馬車破件,秦朗飛奔過去,“千夏?”
其實秦朗也知道,千夏怎麽可能還在這兒,不過是心中仍然不死心罷了。可是走近了秦朗才發現,這兒竟然是一個山崖邊,這馬車難道從這兒翻下去了?
探頭一看,滾滾河水自上而下好不湍急。
“千夏……”秦朗跪在山崖邊,麵對滾滾河水痛苦不已。不行,我不能就這麽簡單地放棄了,也許事情不是我所想的那樣呢?秦朗握緊了拳頭站起身,絕不能單憑這一些馬車碎片就得到那樣的推論,更何況,即便楚千夏真的隨著馬車犯下這山崖了,那他也是要去找的。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否者他怎麽也不會相信楚千夏會死掉。
秦朗首先想到便是去周圍找找有沒有人,這兒前後都有小村落,萬一有人瞧見呢?秦朗想著便上了馬,片刻都不想耽誤。
騎了一路,好不容易遇到個砍柴的,看到他遠遠地騎馬過來還收好柴刀
跑開了。秦朗覺得奇怪,下了馬追上那人。
“這位大叔,我說你跑什麽啊?”秦朗追上那人,攔下了他問道。
那人一看秦朗目光躲閃而懼怕,“大……大俠饒命。我……我隻是一個砍柴的啊。”
秦朗皺了皺眉,“我什麽時候表現了要你命的樣子嗎?我知道你是個砍柴的,我不過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罷了,你跑什麽?”
“不、不殺我?”那砍柴的大叔咽了咽口水,“當真?”
秦朗覺得有些古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山崖邊的屍體,你看到了是不是?”秦朗從這人的反應中,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砍柴人,為什麽遠遠地看到他騎著馬過來立刻撒腿就跑呢?
“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沒看到。”砍柴人胡亂的揮了揮手,秦朗立刻將他製住,“大叔你冷靜下,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隻想問那群人裏有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兒,那個女孩兒你瞧見了嗎?她在哪兒?”
秦朗也急了,好不容易找到個似乎有點線索,他怎麽可能放過呢。
“女的?女的……”砍柴人猶豫了一會兒,看了看秦朗著急的樣子欲言又止,“你認識他們?”
秦朗點點頭,“是很重要的朋友,大叔你要是知道什麽就告訴我吧。”
“可是……可是……”砍柴人還是有些猶豫,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秦朗,“那女孩兒跟馬車一起,墜下山崖了。”
什麽?!
仿若晴天霹靂。秦朗原本死死握著那砍柴人的手慢慢失去了力氣垂了下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反複念叨地便隻有這四個字。
那砍柴的人看秦朗也是真的痛苦不已地樣子,歎了歎氣,“年輕人,我勸你還是接受事實吧,掉進那河裏的人沒有一個生還的,她還受了傷。哎,節哀啊。”
“她受傷了?”秦朗皺眉。
“恩。”那砍柴人點了點頭,“我從前便在這一帶砍柴,那天碰巧聽到有打鬥聲便想出去看看,誰知便遇上兩堆人打得你死我活,我不敢出去,那些人武功厲害得很,我遠遠地看得不太清楚,但是馬車上的確有個女的,身上帶了血,又被逼下懸崖了,哪裏活得了?”
秦朗靜靜地聽著那砍柴人講述這一切,好像這兩句話真的將他帶入了當日那緊張的場麵。他似乎能清楚地看到楚千夏被危險包圍起來緊張的樣子,她受傷了?她墜崖了?秦朗搖搖頭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死者不能複生啊。”那砍柴人搖了搖頭看著秦朗歎了口氣,“年輕人,自己保重吧。”說完便離開了。
保重?
秦朗麵色慘白,若楚千夏真的屍骨無存,他如何保重?秦朗在原地呆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可是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就算要沿著懸崖下的河岸去找楚千夏那也十分困難。看來,必須要告訴沈昭了。
回宮的路上,秦朗一直在想,自己究竟該如何告訴沈昭這個消息。如果連他知道了都是如此的痛徹心扉,那麽沈昭究竟會如何呢,秦朗想象不到。
一路失魂落魄,騎馬行至宮門外不曾耽誤一刻,更不曾合眼一秒。跌跌撞撞地下了馬進宮。有相識的人發現秦朗的異常,上前詢問秦朗卻又不管不顧,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現在還有什麽事是重要的呢?
楚千夏不在了。楚千夏不在了他還可以幹嘛呢?秦朗這時候才發現,作為一個男人,他是失敗的。原本是海聚國高高在上的王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假以時日便要執掌一國,坐擁海上繁花。可是自從遇見楚千夏,他的時間翻天覆地,再也看不見其他的任何人事,整個生命仿佛便隻剩下了一個楚千夏。他隻願呆在楚千夏身邊,徒弟也好,朋友也罷,哪怕看著她和別人朝夕相處,能遠遠護著她,守她百歲無憂便是自己最大的願望。
可是,楚千夏卻這樣永遠的消失了,那他還可以幹嘛呢?沈昭若是一氣之下將他殺了解氣也好。
秦朗苦笑,抬頭看向自己眼前,是禦書房。這個時辰,沈昭一定在裏麵。
果然,屋外立著的小太監一看來人是秦朗,便著急忙慌地跑過來了,這人正是當日替秦朗傳口信給沈昭的下人。
“秦朗王子,您可回宮了。”那小太監滿眼的興奮,“皇上交代過若你進宮要立刻去見他的。”
秦朗木訥地點點頭。
是了,當日他告訴沈昭自己去確定一個故人的安危。想必現在沈昭也一心等著自己帶消息回來。可是自己卻帶了這麽一個消息回來,他該如何麵對沈昭呢。
“秦朗王子?”見秦朗不出聲,小太監愣了愣試探地見到。
“恩。我自己進去吧。”秦朗回過神來,邁開步子往裏走去。
怪了。那小太監皺了皺眉,這秦朗王子向來精神抖擻地,像個大孩子,今日怎麽垂頭喪氣的。
宮裏的人都知道這個海聚國的王子跟皇上和楚千夏的關係不一般,還好秦朗為人也極是隨和,平日裏跟這些下人的關係也不錯。
秦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大門推開往裏走,腳下仿佛被綁上了千斤萬斤的頑石,邁上一步還要耗費所有的心力。“沈昭……”
這時的沈昭正皺著眉頭看眾大臣送上來的奏折,秦朗動作極輕,他一時間竟沒有發現。如今聽到聲響,抬頭一看,“秦朗?!你回來了?”沈昭趕緊起身。
秦朗微微咽了咽口水,麵對這樣的沈昭,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說出那樣的消息。
可是聰明如沈昭,秦朗如此異樣的表現,他不會不知道代表什麽。
攥緊了拳頭,“秦朗,你當日答應過我護她安好的。”那樣篤定的口氣,仿佛如果秦朗此時告訴他不好的消息,他便會將自己麵前這人撕碎一般。
聽到這句話,秦朗的雙眼便紅了。他知道,他當然知道,當日沈昭會答應他,讓楚千夏冷靜一段時間,完全是出自於對他的信任與對楚千夏的憐惜,否則以他的為人,怎麽可能真的不掌握楚千夏的行蹤暗中保護他呢。
沈昭以為同樣是愛護楚千夏的人,秦朗必定不會比他少一分。即使心中再不情願,也尊重了千夏的選擇。
可是如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