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夏的皇後之位還未穩妥便被沈臨風囚禁起來,這在楚清明看來可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了,原本心裏十分不平衡,如今倒是覺得解氣不少。
沈臨風將自己隻身反鎖在殿內,最近讓他憂心的事情太多,比如馬上就要迎來的四國宴。
天下四分,各有其所長。海聚國的陸戰稍弱而海戰極強,平日裏看似和平但誰也不能保證什麽;黑岩國兵卒不擅水但擅騎射,況且黑岩國皇帝一直野心勃勃;金元國海陸兵術都較為平庸但農業發達,實為諸國民生之咽喉;西夏國擅奇門遁甲和醫術,士兵中不乏身懷絕技的死士。
四國雖有所長也有所短,各有忌憚而不敢妄動,這樣表麵的和平倒也持續了很多年。
各國君主為向民眾昭顯其恩澤浩**更為維持這來之不易的短暫和平,便有了四國宴這傳統,一年一度,每年由不同的國家做東,四年一個輪回。不僅各國皇族前去承辦國參加國宴,普通百姓也會在這幾天去走親訪友而不用批過關公文等一些繁文縟節。各國皇帝也會在那日大赦天下並開放市集允許各國商販進入,平日裏的一些雜稅在那一日也通通免去了,可謂是四國人民共同的盛日。
可以說四國宴不僅是皇室的宴會,更是四國人民的宴會。
楚千夏雖說被軟禁在深宮對外界鮮有消息,可是宮內的一些變化她還是可以注意到的,比如內侍的人數是往常的數倍而且逐漸增多,還有很多穿著太監服的高手混雜其中;宮女也忙碌了許多,宮殿的內外被擦拭了好幾遍,莫說蜘蛛網了,灰塵都難以尋跡;過節用的燈籠也取了出來,小皇子的笑聲也比平日裏多得多。
楚千夏很想探聽到些什麽,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可惜周圍除了照顧日常的丫鬟和守門的內侍,再無旁人,而那些人又都是沈臨風的人。
又沉默了半日,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楚千夏在一個丫鬟給她送早點的時候問道:“近日宮中張燈結彩的,莫不是皇上又娶了新的嬪妃?”
小丫鬟楞了下,噗嗤一笑:“娘娘莫不是吃醋了?皇上現在哪裏有空娶妃子呀,四國宴就快到了,皇城裏頭啊上上下下都在準備著呢。”
被四國宴這個重磅消息砸到的楚千夏沒空再去糾正小丫鬟嘴裏的“娘娘”這個措辭,迅速地在腦海裏搜尋著有關四國宴的信息,發現除了知道是四國的盛日之外,其餘所知甚少,隻得再向小丫鬟請教:“四國宴快到了,想必是很盛大的節日吧。”
“可不是嗎。”小丫鬟笑了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來:“娘娘不知道這個節日嗎?每年做東的國家都不一樣,前年是西夏,西夏皇帝讓人在皇城門口屠宰了上千頭牛羊送百姓,聽說皇城裏頭家家戶戶都分到不少肉呢。去年是黑岩國,黑岩在那日可是將官鹽的價格降了兩成呢!可花了血本了。我去年也跟著去黑岩國服侍皇上了呢,街上的東西果真是比平日裏頭便宜好幾成呢,樣式還多,我去年隻花了9錢就買到了一盒子胭脂,要是在平日裏頭,隻怕連半盒都買不到呢……”
眼看著這小丫鬟越扯越遠滔滔不絕,楚千夏急忙打斷,又問道:“看這
宮裏頭的架勢,今年莫非是輪到我們金元國做東了?”
“是啊,娘娘您瞧殿外頭都裝了燈籠了,宮裏頭娘娘的例銀多了一倍,我們的新衣服也快發下來了。我們金元可是陸上糧倉,比西夏他們都有錢,肯定比他們風光得多!”小丫鬟得意洋洋,搖頭晃腦,看得楚千夏忍俊不禁。
“如此講來,做客的那幾個國家是否會有些有頭臉的皇族過來?皇帝會過來嗎?”
“那是,皇帝會帶著皇子和一些大臣來做客,隻留太子留守在本土。”
“各國的皇帝都過來,那……難道不怕有人刺殺或者乘機入侵?”楚千夏猶疑道:“沒有人心懷鬼胎嗎?”
小丫鬟又楞了一愣,仿佛恢複了些警惕的神色,:“不會啊,這時候即使有幹戈都會停止的,往年都沒有發生過刺殺這種大事情啊。去年我們去黑岩國的時候也隻是讓我們隨身帶了匕首而已……”
“那這麽重大的節日,皇上都會天下大赦的吧。”楚千夏帶著點希冀小心翼翼地問道。
小丫鬟剛開口,隻見門吱呀一聲,一位年紀稍長的嬤嬤領著一隊人走了進來,小丫鬟才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朝著老嬤嬤作了個揖後便退到一旁不再吱聲。
楚千夏擱下茶碗看著。那老嬤嬤也不管背後那道戳人脊梁的目光,自顧自地指揮著那隊宮女一個個有條不紊地將手裏捧著的東西放在殿內的主桌上,直到最後一個宮女穩穩地放下托盤走出殿外,才轉身朝著楚千夏俯身拜倒問候到:“娘娘千歲。”
楚千夏掃了一眼那一排覆了帕子的托盤,皺眉道:“我這宮裏向來清靜,難得有人來串門,不知是哪位故人突然送了這麽些禮物,我既不穿金也不戴銀,更不喜那繁重的花裙子,這些勞什子還麻煩嬤嬤扔還回去罷。”
嬤嬤心裏知道這是楚千夏對自己初進門沒有立時作揖的有意刁難,暗道這小蹄子沒名沒分還相當記仇,登時想拂袖而去,可是想到皇帝最近對這丫頭青睞有加,雖不知此時犯了什麽罪被關起來,但日後若恢複榮耀,那可不得了,於是便硬生生地忍了下來,磕了一個響頭:“老奴是皇上的乳母,剛進門隻想著盤子裏頭東西貴重得趕快擺起來,不想忘了先行禮。老奴就是掉了這顆腦袋,也不敢怠慢了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老嬤嬤的身份一亮,皇帝的乳母,這名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奶三分親呢,即使是個下人,可作為乳母,就算是當今皇室也是要當做長輩的。
楚千夏對這層道理還是懂的通透的,可是還是氣不過老奴仆仗勢欺人,聽了這話也沒讓她起來,老嬤嬤隻得一直跪著。
楚千夏呷了口茶,朝著跪在堂中的嬤嬤問道:“是四國宴的時候了,皇上是怕我沒好衣服穿丟了金元國的臉,這才急忙尋了些金銀送過來的嗎?”
“娘娘說的哪裏話,娘娘現下穿的裙子可都是禦衣舍用最好的絲綢做的,金絲隻比別的娘娘多,連鑲在上頭的珠子都是別的娘娘的幾倍兒大呢!”
“我是被禁在深宮裏的,這盛節想必也是與我無關的,我穿不穿又沒人瞧見,有什麽關係。”
楚千夏冷笑道
老嬤嬤隻道是姑娘家的爭風吃醋,便也沒了顧忌,諂媚道:“往年四國宴,做東的那方都會將深宮裏的娘娘帶出去參加宴會的,即使是冷宮裏多年不受待見的娘娘都會參加,何況如日中天的娘娘您呢。”
楚千夏聽了,鼻子裏又哼了一聲:“看來皇宮就是座華麗的牢獄啊,過節了就將宮裏的人拉出來溜溜,真是皇恩浩**啊。”
老嬤嬤跪著琢磨著不對味兒,也不敢再多嘴。楚千夏瞧著也問不出個什麽來,便揮手讓她下去,老嬤嬤如臨大赦,趕緊提著裙擺退了出去。
這大隊人馬一走,殿內頓時清靜了,楚千夏歎了口氣,按了按眉心,思忖著這宴會連各國的皇帝都會帶著重臣親自前來參加,足以見得四國對此的重視程度。
穿越至今,遇到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有了仇人,也有了心儀的人,更有了許多可以交付生命的摯友。
想到那不多的時間裏經曆得種種,被軟禁多日的楚千夏嘴角終於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是啊,因為曾經的執迷不悟,傷害了很多人,自己失去了太多,可是,也正是因為自己的固執和等待,才有了那一連串的故事,才會認清沈臨風的真實嘴臉,才有機會認識義氣的慕容兄妹,才會轉身發現一直守候自己的沈昭。
這次的宴會,想必這些熟人都會到場的吧,很久沒有見到他們了,倒是想念得緊。
想到這兒,楚千夏不由又緊鎖了眉頭,歎了口氣:那沈臨風到時候會不會放自己出去與他們見麵還是個未知數,難道真要被困在這深宮中數月甚至數年麽?可轉念一想,既然西夏國會參加,那慕容舒必定會來,她是西夏派來和親的,名義上也是慕容舒的妹妹,金元國現在還不會跟西夏交惡,沈臨風以定不便拂了西夏皇帝的麵子。
過了兩天,當宮裏頭的燈籠全部掛齊了的時候,沈臨風又送了不少胭脂水粉來,不僅如此,西夏也有先行使者來訪,專程給楚千夏帶了西夏名產:數十匹羊奶蠶絲。這蠶絲就和羊奶一般光滑綿柔,若是有一件蠶絲裙子,那著實可以在皇城了炫耀得一個月了。楚千夏心裏高興,並不是為了這些羊奶蠶絲,而是她知道慕容舒和慕容曉爾來了,說不定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這讓她心裏莫名地有些踏實。
往年都隻有過年的時候,會有數十匹蠶絲用來分給後宮,可是撇去了太後皇後等等,能拿到蠶絲的人寥寥無幾,更談不上有幾匹去做裙子了。
楚千夏一下子得到數十匹蠶絲的消息很快在宮裏傳了遍。幾乎所有的娘娘們都來這偏僻的殿裏轉悠了一圈想扯些蠶絲回去,楚千夏也毫不吝嗇地每人分了一匹,除了楚清明。
楚清明早就因為沈臨風對這沒名沒分的丫頭嫉妒得牙癢,眼瞅著這西夏又送了這麽多蠶絲,怎能不摻和一腳,卻不想楚千夏隻是稱病閉門不見,讓這心高氣傲的皇貴妃碰了一鼻子灰。
宮裏麵的娘娘高興,因為有了蠶絲,雖然做不了裙,倒也可以做條絲巾。楚千夏高興,是因為慕容舒送東西的意思是希望能夠見麵,隻要能見到他們,離開這深宮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