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大營已重新修整加固,義州得而複失有些傷了士氣,加之損兵折將、糧草不濟,明軍這邊隻好固守,還好憑著火器先進,倭軍的幾次衝鋒都被阻在了鴨綠江上,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中軍帳內,李如鬆久經沙場,自然不會被眼前的局勢嚇退,隻是朝廷沒有積極援助也就罷了,還步步掣肘,一連下了數道堅守不進的詔令,其中一道竟言明大營若失即刻班師回朝,真是令人費解。
“依皇上的脾性,既然同意出兵,當不會半途而廢,可這詔令又如何解釋?”李如鬆有些頭大。
“京師動**,益王專政,借皇上之名屢屢做出驚人之舉,不可不防。”心月冷不丁說出一句。
亭兒等人已來到大營月餘,軍中將士早拿他們當自家人一般,李如鬆更是對他們頗為倚重。
“這本帥早有耳聞,與兵部的諸位叔父也有書信往來,不知益王葫蘆裏裝些什麽藥。”
“之前西南之亂,若不是兵部、都督府的眾大人臨危處置,怕是不易取勝。如今遼東局勢也是全賴兵部鼎力,宋經略晝夜調配才有了轉危為安,有了一戰之力,可惜還遠遠不夠。”
“樓姑娘所言極是,我大明的國力早不比從前,西南西北先後作亂致使國庫幾近空虛,近年來旱災連連,百姓也是饑苦不堪,聽說山西之地已出現流民,朝廷也是焦頭爛額,唉…”李如鬆一屁股坐下,拍把大腿。
“還有,大敵當前,龍虎將軍竟悄然帶走女真數萬兵馬,隻說草原有了變故,依我看此人其誌不小,且已看透我軍的底細,來日定是我大明的麻煩。”心月搖了搖頭,“故此戰若勝,還需速戰速決,局勢一日三變,我們耗不起。”
聽了心月的話,亭兒心頭湧出一個想法:放虎歸山!三妹就是三妹,將來之事料定大半,可惜這時局容不得多想,不禁暗暗長歎。
“這話我愛聽,打就是了,大帥,末將願打頭陣!”查大受出列。
“師兄,我已跟你提及,華山論劍之時我各門各派秉報國之誌成立了七龍屠鬼團,算來他們不日便會到了。”
“好!有了這些江湖高手助陣,便再也不懼那些隻會暗地裏出手傷人的忍者了,聽說你還被推舉做了什麽團帥?嗬嗬…”
亭兒笑著擺手,“都是前輩們謙讓。”
正說著,就聽見帳外有人喧嘩,不多時李如柏挑簾而入,“大帥,帳外來了數百江湖中人,嚷嚷著要見亭兒。”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走,一同去看看。”
“拜見團帥!”看到亭兒出來,林善淵第一個拱手,眾人跟著行禮。
亭兒哪受的了如此待遇,慌忙上前托起,“林長老折煞亭兒了,本就說好是個虛名,莫要當真呐。諸位前輩快快不要如此稱呼,大家兄弟相稱豈不更對我江湖人的脾氣?”
大夥兒聽了哈哈大笑,“既然是個組織,總該有些規矩,禮數可免,可這稱呼還是要留的,是也不是?”靜虛道長跟著起哄。
“要的要的…”
亭兒見實在推辭不得,“如此也罷,那今日我便做回東家,給諸位前輩接風!這位便是我的師兄,也是咱大明的戰神,李如鬆大帥!”說著將其推到台前。
“今日能與各位好漢相識,本帥幸甚,在此先謝謝各位,他日與各位好漢並肩禦敵,想想都痛快!上酒!”推杯換盞、擊劍而歌,遼東大營很久都沒有這般熱鬧。
除了牧馬莊的人沒到,四公子已到了三個,其中四海幫的人最多,五舵十二堂的舵主堂主來了大半不說,就連兩大財神薑仲達、薑叔遠也到了,可見重視。可要說最吸引人的還是香盈袖的一眾姐妹,各個天仙、楚楚動人,走到哪都能引起轟動,隻那攬嶽閣仍是沒有動靜。
“兄長今日看著興致不高,可還為飛姐姐的事擔心?”心月看著亭兒獨自喝了口悶酒,上前一問。
“不瞞三妹,方才敬酒見到武當門人,我都無顏見小龜哥哥,唉,也不知師姐如何了…”
“兄長寬心,念兒定不會為難姐姐的,姐妹們也在加緊打探,說是在京師附近見了他們行蹤,相信不日便有消息傳來。”
“還是三妹想得周到,我這弟弟…本以為今生今世不會再見,沒成想好容易見了,竟是這般仇恨決絕,你說這到底發生了何事?”
“看念兒的功夫,雖說可能不及你,放眼江湖也算罕有敵手,能得到長生君長孫離的指點,又有苗寨的蒼龍在手、梵羅僧的狼毒針在懷,想來這背後之人不簡單呐…”心月若有所思。
“嗯!自見了念兒,我一直有種感覺,此人定與我威宇鏢局的血案有些千絲萬縷的聯係,我一定要查明真相,不能讓念兒這麽一直糊塗下去。”
“說到這兒,你應該去問問陸叔叔,看他能否憶起一些陳年舊事,興許對我們會有幫助。”
“對呀!”亭兒眼睛一亮,“真是事急則亂、亂則迷眼,我這就去!”說著匆匆而去,留下心月望著他的背影,隱隱有些心疼。
要說近日裏唯一算得上開心之事,便是陸通能夠站起行走了,雖然走不上幾步便氣喘如牛不得不坐下歇息,總歸是有了好的兆頭,這當然是念秋的功勞,為此亭兒還專門打集市買了一支雕著蘭花的發簪送她,小姑娘開心的都幾天睡不著覺。
“陸叔叔歇下了嗎?”
陸通不喜歡熱鬧,早早的就回了軍帳,此時正努力的練習,想著盡快不給人添麻煩,聽到帳外亭兒的聲音,站在原地緩了一緩,“是懷兒啊,快進來。”
亭兒進帳,趕緊攙著陸通坐下,“陸叔叔,都說了多少次,此事急不得,需得一步一步來,每日試著走上兩個時辰就好,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嗬嗬,真是多虧了葉姑娘,我還未老,不能總麻煩人家,也想著大夥兒早日安心。”看得出陸通高興的很。
念兒端過茶水遞上,“陸叔叔,華山之上念兒…念兒的事您也看到了,您說…唉…”
陸通知曉他的難處,拍拍手背,“真沒想到念兒還活著,我觀他的言行,對你的誤解怕是很深,一時半會兒解不開,還是要找機會當麵細細盤問才好。”
“方才我與三妹討論了此事,總覺念兒身後藏著一大人物,而且此人與我鏢局當年的血案有關。”
“哦?”陸通臉色變了一變,似被人觸到了心事,又迅速恢複,“怎個說法?”
亭兒將與心月的交談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所以才想著過來問您,於這血案,可還有亭兒未知之事,也好能盡快弄明白這背後之人的身份!”
陸通沉思了一會兒,“時間有點久了,容我慢慢想想,這樣吧懷兒,等我想起些什麽,會讓雪兒去喚你,如何?”
“也好,那陸叔叔早點歇息,懷兒先去了。”不知為何,背後陸通的眼神有點複雜,似有難言之隱,末了喃喃自語道,“難道這結局非要如此嗎?”正是:
一失足,春風去。不堪回首,無限傷心處。往來寒暑雲薄暮。他鄉故裏,槐茂俏香樹。
花非花,霧非霧。走肉行屍,受盡人間苦。暗夜難尋回頭路。再見當年,且喚一聲“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