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諸位大人擔心了,方才臨時有些變故,還好都已經擺平,隻剩下…他!”說著一指益王。
這統領正是亭兒所扮,說完剛才那些話,環視四周,轉身急急奔向劉守有二人。
“念兒…我來晚了…”單膝跪地。
念兒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深深看了亭兒一眼,接著扭頭看向劉守有,“我們的父親,是不是你…”
事已至此,劉守有已然心灰意冷,沉默不語,算是承認,猛地抬頭,死死盯著益王,“想當年我是如此的忠心耿耿,為了你犯下無數血案,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每一個光彩的背後都有黑暗籠罩,為了這光彩,製造黑暗的人隻能消失,畢竟在這個世上隻有死人才能讓人安心,對嗎益王?”心月竟也藏在隊伍當中,一身銀甲倒也英姿颯颯。
香盈袖的姐妹不再遲疑,上壇拿下圍在萬曆皇帝身邊的錦衣衛,將萬曆皇帝護在身後。
“所以我也隻能以死相拚!嗬嗬…”劉守有苦笑搖頭,“可惜,我們五虎衛的後人各個沒了骨氣,可惜,我高看了他們!”
“你沒有資格評說他們!”亭兒打斷他,“你根本看不清局勢,你根本不了解他們心中所想!你想的隻是一己私利,你想的隻是威逼利誘的手段,你何時拿他們當過兄弟!”一席話說的劉守有啞口無言。
“咳咳…誰都沒有錯…咳咳…”念兒又噴出一股黑血,毒氣早侵入五髒六腑,方才經曆一番惡戰,又強撐著至此,“皆因時世所迫…我也沒有錯吧,除了對她…”
“當啷”一聲,蒼龍落地,帶著亭兒的無限內疚,終於解脫。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誰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金冠扔出老遠,益王抓住一個軍士死命的搖著,見人家不睬,又換了一個,還是一樣。
“我來告訴你吧,”亭兒收收心緒,“隻因為它!”
說著亮出了一方金牌,上書“太祖兵符”,益王見了癱坐在地,“此物怎會在你手裏…”劉守有聯想前因後果,心裏已明白了七七八八。
“看來沙燕還是選擇了你…”待看透一切,劉守有一下子顯得蒼老了許多。
“此事說來話長,”想起陸通,亭兒鼻子一酸,轉身盯著益王,“你隻需記得天道昭昭報應不爽,如今守衛京師的十二衛軍皆已被都督府接管,負隅頑抗的統領將校一律就地正法,京師防衛臨時換作武驤、騰驤、左衛、右衛四衛營。”
益王這才發現,平日裏跟自己作對的都督府老頑固們今天隻來了黃進,看來是早有安排,怪不得儀式上這麽乖巧,隻恨為時已晚。
“大夥兒看看!”亭兒說著揚手揭開蒙在金璽上的黃紗,原來就是一塊鐵疙瘩,引來一陣**,原本持中立態度的大批軍士也漸漸明了了真相。
“由此可以斷定皇上根本就沒有想把金璽交給益王,此舉乃其自導自演的障眼法,隻為了覬覦已久的皇帝寶座!”語出驚人。
“眾軍聽令!今日在下鬥膽請出太祖兵符,隻為誅奸邪、扶社稷,首惡者隻益王一人,爾等隻是受了其蠱惑愚弄,若能迷途知返皇上自會從輕發落,執迷不悟者,梟首夷族,速速決斷!”聲音撞在回音壁上,層層擴散,傳出數裏。
益王的近衛統領孫群自知如論如何也是死路一條,“弟兄們,別聽他胡說,這都是哪年的古董玩意兒,拿出來嚇唬大爺,益王待我等如何?今日便是報恩的時候,萬曆老兒就在眼前,隻要將他拿下勝負未可知也,隨本將殺上去!”
朱翊鈏亦是死灰複燃,跟著起哄,“對對對,誰殺了那臭跛子,朕賞千金,官升五級!”益王的親兵少說也有百餘人,聽了兩人的鼓動,變得猶豫不決。
擒賊先擒王,亭兒出手如電,隻一合便削了孫群的腦袋,順手把劍架在了益王的脖子,竟還滴著熱血。“誰再妄動,殺無赦!”
“喝!”兩衛軍士齊齊喊了一嗓。
這下再沒人有膽子向著益王,紛紛跪地求饒,局勢算是有驚無險,這邊沈一貫等人護著萬曆急奔太醫院,收尾的工作自然落到黃進手裏,圜丘壇又恢複了平靜。
益王及黨羽皆已被押送天牢,一下子顯得空**了不少,亭兒看著疤臉的劉守有,心裏五味雜陳。
“念兒是我一手帶大,親過自己的孩兒,想來是老夫對不起他了…”惡人落淚,倒叫人措手不及。
“真情也好,假意也罷,你終歸是我們的仇人。”
“真沒想到你還活著,看來念兒還是瞞了我一件事。”
“他為了護你,殺了燕大叔,殺了寂了、寂遠兩位大師,殺了無數擋你路的人,哪怕是梵羅僧是他的師傅也下得去手,你還要如何?”
“罷了…老夫謀劃了半生,沒想到終究還是敗在了那個奸賊的手上,嗬嗬…好在結局不壞,他也是罪有應得!”
“你是敗給了自己,人一旦生了邪念,便會眾叛親離,對自己選擇的路越走越恐懼,最終墮入萬劫不複之地,我想你的那幾位兄弟有些至死也沒明白。”
“成王敗寇而已,老夫輸的起,五虎衛…笑話!”說完被衛士帶了下去,隻剩下念兒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沒想到再見已是陰陽兩隔,亭兒不顧越下越大的雨,隻呆呆的望著念兒,一言不發。
心月不忍如此,撐了傘上前,“去準備一副上好的香檀棺槨,擇日我們送念兒回山西鏢局。”楊彤應了聲是。
亭兒回頭看了一眼心月,有心碎有感激,抬頭看天,抑住要滑落的眼淚,這世上,我真的是孤身一人了。正是:
參商終是兩相對,隔萬裏,流星墜。強悲無淚,咽下個中味。冷眼相殺有幾回?兄弟情,濃於水。
兒時同床月下寐,相依偎,夜正美。鶺鴒分飛,消得人憔悴。門前自對一江水,低頭問,歸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