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離九九華山論劍隻剩下半月光景,此等盛會最是難得,加上幾位姑娘的軟磨硬泡,亭兒自己心裏也是癢癢,又見戰事緩和,於是便跟李如鬆提了想回中原看看。

“師弟自去無妨,為兄若不是這些軍務纏身,也想一並前去,到時歸來可要跟我好好講講江湖中的奇聞軼事!”

離了義州,折回到遼東大營駐地,見到滿目瘡痍,大夥又是一陣感歎。

路過白家老寨,自然要蹭頓吃喝幾頓,順便帶上了白鶴卿,一行人入關南下,終於熱鬧起來。

“關內不知將士苦,春光滿麵猶歌舞。”亭兒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兄長無須感歎,關外將士浴血,不正是為了自己的親人在關內安樂祥和嗎?誰不想時時守著自己的妻兒。生逢亂世,總要有人站出來犧牲,他們才是英雄!”樓心月眼見亭兒有些失落,平靜的說道。

“三妹!”似是下了決心,“此次上華山,我想邀各位前輩同仁、有誌之士同赴關外,殺敵報國,如何?”

樓心月一愣,“兄長本意是好,隻這武林中人多性格乖張、意氣用事,鮮有似兄長這般胸懷天下之輩,怕要失望了。”

“總要試上一試,三妹,你想,如有幾百個…哪怕幾十個像我跟雪兒這般身手的好漢組成一支隊伍,在戰場上攻堅克難、擇機突入,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成果,又能救下多少普通軍士的性命呐。”

“小白臉哥哥,似你這身手的怕是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我這樣的嘛,或許還能湊上一湊。”雪兒起哄。

“去去去,我與三妹在聊大事。”雪兒扮個鬼臉,去找白鶴卿告狀。

樓心月看著亭兒,心裏默念:這是一個怎樣豁達忠直的人啊,暗暗發誓一定要幫他實現這個想法。

十年論一劍,再論不少年。

來到華山腳下,簡直比京師的燈會還要壯觀,自山腳綿延出去數十裏,竟憑自多出一條街來,臨時搭建的草屋草棚比比皆是,小商小販大聲吆喝的穿梭其中,偶爾蹦出一兩個小賊來,被人捉住一頓暴打,除了引來一陣大笑,大都見怪不怪。

也有多年未見的好友,久別重逢,客套的打著招呼。更見久尋不著的仇家,當下動起手來,可憐好容易等了十年,最後或傷或死,竟爬不上山去。

一路琳琅滿目,亭兒等人自然不愁吃住,林善淵早就安排的妥妥當當,見到亭兒很是高興,“少俠打關外來,黑了不少,也結實了不少,好好!”倒叫念秋一陣嫉妒。

在山上又見到了四海幫的莫長離、墨染霜並幾位堂主舵主,少林“寂”字輩的幾位高僧,武當的上虛、靜虛兩位道長,還有南歸,大夥兒都很高興。

一晃大半年的光景,再見南歸,看上去變的更是道骨仙風,兩個兒時的玩伴先是相視大笑,接著互相給了一拳。

“妹妹還好吧。”

“師姐好得很,我已傳了書信,這幾日也會趕過來,到時我們又能跟兒時那般在一起了。噢?這把劍看上去非比尋常,你的青鳳去哪了?”亭兒發現了異常。

“嗬嗬,承蒙掌門師尊厚愛,把他老人家的貼身寶劍朗月賜給了我。”

“看來你的功夫不錯了嘛,來來來,比劃比劃。”抬手挑釁,等來的卻是淩空一腳,惹得旁人紛紛大笑。

“各位!”門外葉良辰笑著走進屋來,“遠道而來照顧不周,葉某賠禮了。”

“哪裏哪裏。”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臨近論劍之期,華山是越來越喧囂,沒兩日風揚絮亦風塵仆仆的到了,看上去有些憔悴,一問才知是剛得了兒子不久,起早貪黑的照料所致。

“我說大哥,你堂堂牧馬莊的莊主,怎的有了兒子還要親自伺候啊?”亭兒一臉壞笑。

“唐少俠有所不知,我家夫人的房間打小是容不得旁人進出的。”趙銘德擋了一句。

“分明就是大哥懼內,嫂嫂容不得他半點反抗,哈哈……”

“滾!我這是體貼夫人,你懂個屁!改日你有了心上人,不見得比我好到哪去!”真是一對活寶。

鬧歸鬧,兩人約了南歸、墨染霜、白鶴卿幾人還是把酒言歡,美美醉了一場。

末了雙飛姍姍來遲,亭兒等人走後,鏢局全靠她和陸通撐著,陸通行動不便,平日裏都是雙飛忙裏忙外,此時看上去平添了幾絲白發,南歸看了有些心疼,“妹妹…”

雙飛燦爛一笑,“哥哥放心,我過得很好。”

亭兒有些不好意思,“小龜哥哥,以後鏢局的事我多上些心,讓師姐不再這般勞累了。”

雙飛看了他一眼,“你這總鏢頭也就嘴上的功夫,若不是柳妹妹她們幾個,咱們早就喝上西北風了。自你們出關,柳妹妹又安排了香盈袖的姐妹來幫忙,我也就是照顧陸叔叔多些。”真是善解人意。

終於到了九月九日,秋高氣爽、雲淡風輕,華山落劍台一早便人頭攢動、站無虛席。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華山論劍自古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論劍當日不分行事好壞,但憑本事高低,故江湖中有頭有臉、黑白兩道響當當的人物悉數到場,隻為親眼目睹誰能成為當今武林的天下第一。

此時落劍台麵南的正席坐著八大家的掌門,追魂門的椅子上卻是花弄影,別的掌門身後站滿了門內的得意後生,隻他孤零零一個,門內原先的兩大護法九尾狐、火光獸,也即是現在的安歌、安河已屬華山、武當,見此有些不是滋味,隻得別過臉去、黯然落淚。

其餘遊俠或是特立獨行的江湖人便沒了規矩,隻想搶到一個好位置,以便一會兒大飽眼福,有一句沒一句的討論著今日盟主的歸屬。

葉良辰抬頭看看太陽,清清嗓子,“諸位武林同道、摯友親朋,葉某有禮了。”說著一拱手,環視四周,終於安靜下來。

“今日又逢論劍之期,華山得各位大駕蓬蓽生輝,隻可惜盟主寂了大師圓寂,實乃武林莫大的遺憾。”聽到此處,人群中明顯一陣**,有人義憤填膺,有人沾沾自喜,多數是默不作聲。

“論劍的規矩自然不變,凡我同道中人,不分黑白,可一對一隨意挑戰,今日日落前,落劍台上最終站著的那個便有資格被尊為盟主,最終能否勝任還要看八大家各位掌門的意思,超過半數讚成,那他便是下個十年武林的盟主,江湖中人必遵盟主之命,否則武林共誅之!”

“若這功夫最高的人沒被各位掌門看上,豈不是白費力一場?”人群中有年輕的後生許是第一次來此,喊了一句。

“他可以帶走神兵殘殤,至於盟主之位,自然由八大家的掌門共同推舉產生!”說到這,頓了一頓,“哪位英雄想打個頭陣請上的台來。”說著折回了自己的位子。

聽到殘殤,四大神兵可是人人向往,哪怕沒有盟主的虛名也值得一試,隻是看到四公子及八大家的掌門在側,多數人自忖自己還是沒有這個實力,乖乖的做了個旁觀者。

一個身影翻身落下,“攬嶽閣阮不奇來求賜教!”

話音未落,一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跟著答話,“我來試試。”倚劍而立,再不多言。正是:

年少欲輕狂,若鷹擊長空,初入江湖不自量。睥睨大地,一劍蒼茫。

年少不輕狂,似魚翔淺底,再探武林世無雙。呼風喝雨,衣錦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