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新宋皇都的汴城繁華如久，甚至隨著楊安成就炎帝真身，百姓精氣神高漲，人道之力愈發顯得昌盛，從而造就了這汴城更加繁榮的氣象，絲毫看不出他們已經已經與大楚交戰多年的樣子。
九元被清微施以幻術化作一位青衣道童跟在其身後打量著周遭的情況。
“老爺，這裏讓人怪難受的。”
雖然還未入城，但汴城乃是新宋統治的核心區域，人道之力化作法網遍布內外各處。
凡人自然無礙，但隻要是踏入食氣境界的修士，便會隨著修為越強，越感到壓抑。
若是此地的統治者有意針對某一個修士，那在汴城之中實力將會大打折扣。
當然，以新宋的底蘊，汴城人道法網的效果估計對地仙層次的壓製就不會太大了。
但作為宋皇的楊安自身能得人道之力加持，在國都之中，他的實力不能當做尋常的人仙初期來看。
就算在新宋明確統治的其他疆域之中，他也能夠比之尋常人仙多些玄妙，調動人道之力下，手段諸多。
“除了人道法網，汴城整個也被籠罩在新宋的炎帝火皇升龍大陣籠罩，不過這門仙陣的核心還是皇城那裏，而且看樣子比當初威力可要提升不少的樣子。”
“而且如非必要，也不會有人任何大宗師以上的修士來這裏自找沒趣。”
雖然有信心悄無聲息的混入其中，但穩妥起見，清微倒也不介意麻煩一些，走個正規途徑。
化作一慈眉善目的老道士，清微帶著九元混在入城的隊伍之中，靜等著城門口官吏的審查。
天子腳下，官吏的素質和辦事的效率自然是極高的，很快便輪到了清微二人。
過程自然很是順暢，入城的修士其實並不在少數，清微一個垂垂老矣的食氣修士，帶著個沒半點修為的道童自然沒引起什麽關注。
如今可有不少修士散修來投奔新宋，意圖建功立業得到重視，以獲取修行資源。
而散修嘛，隻怕都得先當炮灰走上一遭，才能考慮日後能不能更進一步。
但誰讓他們本就前路渺茫呢，如今新宋既然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大多數人還是不願放棄的。
眉頭微皺的感應著城內愈發明顯的氣機，清微道體微微一動，自身的一些氣息已然改變。
卻是方才短暫接觸城門口的官吏後，直接借用了新宋官方的修行者的在城內的“權限”。
自然是以太虛之道虛構出來的！
隨手一拍九元，也讓他皺著眉頭的小臉放鬆了下來，就聽其問道：“老爺，咱們從哪查？我能幫什麽不嘞？”
實在是他再不表現一下，真可能就被清微當寵物養了。
自己明明不弱的，吞兩個大宗師還是很容易的。
但跟在老爺身邊，自己眼看著連代步的作用都隨時可能沒有了。
清微念頭散去溝通汴城中凡人的集體精神大海，很快便尋了一處無人打擾的僻靜院落落腳。
這裏是一個富商幾百處房產之一，早就被其忘在腦後了，這兩日清微便借來一用。
以清言、清平二位師兄的修為和身份，他們有意探查新宋的盟友跟腳，在城中行事很難不被楊安察覺。
“楊安若是有意隱藏，那如今這汴城中想發現什麽怕是不易，但這裏作為皇都，卻也是最可能有收獲的地方之一，不然真就得去前線看看了。”
清微看著九元微微一笑：“至於你？作用不大，且看老爺我的手段吧，今夜便去這百姓們的夢境之中走一遭。”
九元癟了癟嘴，合著自己還是個吉祥物唄，但卻忍不住問道：“一群凡人的夢境能有什麽收獲，老爺不該去那些新宋官員心裏看看嗎。”
“不急。我雖然有辦法避開人道之力的壓製，但一時間也不敢動作太大，那些官員與新宋國運牽連甚重，待我熟悉兩日，自然不會忘記他們。”
“況且修士們常常忽略凡人，不將他們放在眼中，卻不知凡人有時候可能還有大作用。”
入夜之後，就見僻靜院落之中月光如水灑下，清微身影漸漸由實變虛，最終借助遍及城中的太陰之力，整個人無聲無息的融入到了汴城百姓的夢境之中。
人仙之能比之當初可謂是一天一地，清微每一個念頭都能同時遍觀一街一坊凡人的夢境。
更兼此次巧妙的借用了太陰之力隱藏，絲毫不擔心陌生的法理氣息引起炎帝印，乃至楊安的注意。
不同於太虛界海乃是太虛仙君一人之力造就的奇觀，汴城中凡人的夢境世界可謂簡陋太多，但這也方便了清微操作。
人仙念頭之下，以他們夢境為橋梁，一切被清微認為有用的信息被整理、匯總出來，化作一卷書籍。
其中不僅是近日的，還有順著今日往前回溯，直至八年前、乃至十年前的信息。
一夜功夫過去。
清微手中握著一卷書籍出現在九元麵前。
工作量終究不小，但好在一個晚上完成了。
“皇室的八卦中倒也有些有用的，不過楊玄策此前已經和我說過一次了，想不到隻是捕風捉影的凡人也能知道的這麽清楚。”
“近年來朝中官員也變動不小，但多是針對前線的派遣和調動……皇都之中七年前提拔了一個青年翰林，如今頗受楊安其中。”
“當年城中確實有過一批人出現，但很快消失了。”
一個個或是已知，或是未知的消息在清微眼中閃過。
最後。
清微注意到這汴城中底層人士中一些細微變化。
“數量不多，但卻也不算少的部分鰥寡孤獨之人比之從前，心中好像多了些盼頭行事風格也有變化……”
“他們分散汴城各處，但認識的人中卻有重疊者，而且藏頭露尾！”
“時間也是在新宋與大楚開戰前後，而且持續至今，緩慢發展。”
手中的僅是大概的信息匯總而來，具體的還得進一步探查。
之所以留意到這個也是因為這夥人看似與修行之人沾不上邊，但頗有些類似傳銷。
細數之下，單就他們糾集聯係的鰥寡孤獨底層之人，在汴城中已有三百有餘。
雖然相比於汴城龐大的人口不算什麽，但誰沒事去組織一些鰥夫寡婦，還偶爾做思想教育？
說沒問題九元都不會信。
白天，清微帶著九元在汴城中溜達一圈，掐算不停之下，也成功的找到了時常與那些鰥寡孤獨之人交流感情的三人。
竟然都是新宋的底層官員，不過八九品而已，都有修為在身，這也是清微入夢之時沒發現他們的原因。
看著麵對麵朝自己這邊走來的一個青年文吏，清微眼神微動便對其下了心理暗示，控製住了他。
而後此人便是主動聯係同伴，給清微送上門來了。
幾個呼吸之間翻看了三人的記憶之後，清微不由得有些疑惑。
“無極聖祖？名字這麽響亮怎麽沒聽說過。看來得去尋那個楊安跟前的紅人姚翰林了，他們三個也隻是一知半解罷了。”
看著迷迷糊糊的三人，清微揮揮手他們便自行回去，一覺之後隻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又是月明星稀之夜，清微卷起九元以夢境為橋梁直接躍入內城翰林府中仆人的夢境。
作為楊安新寵，姚翰林雖然職位不高，但如今炙手可熱居住宅子也是位置極佳，足有五進五出，元氣充沛，極為靠近皇城。
清微以虛實妙法融入月光之中，悄然照射進了翰林府主院。
密室之中。
姚長青跪坐於蒲團之上，身前長桌之上正供奉著一隻精致而尊貴的神龕。
隱約可見香火縈繞之後一尊麵容模糊，不辨男女的神像盤坐在莊嚴道台之上，手結法印，似有非生非死，無極混沌之意。
“……禮讚白蓮聖母、禮讚無極聖祖！”
做完今日的功課之後，姚長青神色滿足的起身，一回頭便心神俱震的發現身後一慈眉善目的老道士正望著神龕。
“你……你、你！”
清微一道太極符印虛影落到神像之上，封印其可能與其他地方、存在的聯係。
目光平靜的看向姚長青，也懶得廢話，直接讓其昏睡了過去。
“白蓮聖母……淨世宗立派祖師、無生寺叛徒，那無極聖祖又是什麽人。”
“淨世宗死而不僵，看來當初無生寺的和尚手段還是不行啊。”
清微看著昏睡過去的姚長青，一顆念頭便進入其心中。
看著混亂而無序的景象，清微眉頭微皺，便準備引導他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
但就在這時，隻覺姚長青心靈世界中超然物外的清靜氣息出現，一朵朵白蓮悄然綻放，瞬息之間，這裏竟已化作一處白蓮淨土。
遠處一尊九品白蓮伴隨著一股非生非死的意境浮現，其上一尊法相端坐麵容模糊，卻仍舊顯得寶相莊嚴。
“羅夢鴻？”
清微並不慌張，大家都不是本體，一個念頭罷了。
況且自己本人就在外麵呢！
聽了清微的話，蓮台之上的身影輕輕搖頭，語氣平靜而溫和道：“非也。本座白蓮。”
“後人多稱我為白蓮聖母。”
隻見清微臉上多有驚訝之色，但白蓮聖母發現這道士看上去遠比自己預料的要平靜。
有心看看這自稱白蓮聖母的人幾個意思，清微也不急著動作，便笑問道：“據貧道所知，聖母並非傳說大能？”
蓮台之上的白蓮聖母好似在點頭，語氣感慨道：“本座自身天資才情不差任何人，但終究難以證得菩提，不過是菩薩境圓滿罷了。”
“哦。那不知聖母顯化所為何事，要知道貧道和羅夢鴻關係可並不好。”清微不緊不慢的問道。
白蓮聖母語氣幽幽，似悲似歎道：“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的關係，還不如和小友你的關係。”
清微眉頭一挑，忍不住疑惑道：“聖母莫不是在開玩笑？”
“小友看本座的樣子像是開玩笑？不久之前蘇醒，便發現我這淨世宗竟出了個奇才，欲要以己身化無極聖祖，替代白蓮聖母，奪取本座一身功果，意圖一飛衝天邁入天仙高深境界。”
“本座立下的淨世宗本就是以佛門無生寺法門為根基，融入了神道、以及道門經義，演化至今。而在壽元耗盡之前，本座便以一方大菩薩的殘破淨土融合白蓮淨土圖，而後便轉化自身狀態，沉睡其中。”
清微心中思路漸漸清晰，他有青玄帝君這尊道路與白蓮聖母類似的化身在，更容易理解和想到羅夢鴻的打算。
因此也判斷出白蓮聖母所言是為真的可能性極高。
“所以羅夢鴻是打算通過信徒日積月累的香火信仰，強行把白蓮聖母的概念、功果轉移到無極聖祖身上？”
白蓮聖母笑歎點頭：“小友說的對。本座雖然苟活至今，狀態不佳，但境界仍在，羅夢鴻雖然不能全部繼承，但七八分功果還是可以得到的。”
“本座不過是推演之下，發現自己的一線生機在這邊才暗中布置一下的，想不到等來一位道門俊傑。”
一線生機？
“聖母如何肯定貧道會幫您呢？”清微看著淨土深處的白蓮聖母微微一笑。
“最簡單的道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況且小友也應該知道，本座雖是無生寺棄徒，但淨世宗立派之初也是實打實的正道大派，不過一代一代走歪罷了。與本座合作，應該也不會違背小友出身正道的大義吧？”
白蓮聖母微微一笑，好似也不擔心清微拒絕：“羅夢鴻的計劃雖然已經實施，但想要完成還需要漫長的時間，而他不知道本座早在八年前就已經蘇醒了。”
“聖母也是被十洲震動驚醒的？”
“自然。本座雖不是大能，但全盛之時也點化了幾個他我的，一些本質已然改變，隻不過如今狀況有些淒慘罷了。”
清微不可置否，能活下來就不錯了，慘不慘的沒必要說，前頭還有個更厲害的災難仙君不也大費周章才恢複幾分。
“既是有求於貧道，那聖母總得拿出些誠意來吧？”
白蓮搖曳之間，隻聽聖母沉默半晌之後問道：“小友，你要雙修的道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