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
鳳仙沉默了一下,道,“先退,她看著不太對勁。”
然後他將火凰裹進鬥篷裏,準備要離開此處。
“往哪兒退,魔域不破根本走不出去,”覺寅這話是用大獅子吼喊出來的,將雲青的黑色魔焰逼退幾米,然後他迅速用金剛杵往地上一頓,再次凝聚了一個金色結界出來。
“我破魔域,你攔住句芒和那個魔修。”鳳仙說著,金紅色的羽毛覆蓋全身,深碧色的雙眼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句芒,?”覺寅疑道,這是上古之神的名字。
“就是那個長翅膀的。”鳳仙匆匆答道,一邊以神魂與火凰溝通,沒有火凰他幾乎什麽都做不了。
他懷裏的火凰輕哼一聲醒了過來。
“怎麽了?”她有些迷茫地看著鳳仙,周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
“我們被困了,請下令吧,吾凰。”鳳仙在這樣的危機關頭也沒有半分責罵的意思,他溫柔地對火凰道。
“要殺人麽?”火凰有些怯懦地縮回了他懷裏。
火凰心善不喜殺戮,所以他斬草從不除根,火凰單純不算戰局,所以他任由驚花把持大權,火凰性子慢修行遲滯,所以他的實力一直被桎梏在很低微的範圍內。可是他沒得選擇,亂世之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如魚得水。
“不殺,我們逃出去就是。”鳳仙的碧色眼睛看起來溫柔又無奈。
“嗯……我想回去了。”火凰的身子一點點變得熾熱,最後甚至和鳳火一般開始熊熊燃燒。
“明白了,吾凰。”鳳仙的麵紗一點點被燒幹淨,他按著自己胸口的火凰,感覺她失去了人的形態,流淌成火焰,然後又化作一支光華燦爛的凰翎。
“鳳仙,我怕。”
“鳳仙,我不想打仗。”
“鳳仙,我不想再有人死去了。”
他聽見火凰小聲啜泣,伸手從懷裏抽出凰翎,神色溫柔而決絕:“好的,如您所願。”
鳳仙雙翅張開,飛入空中,他手裏握著凰翎向天空一劃,一道黯淡的光芒照進了這片漆黑的土地,大日淨土裂開了一道縫隙。
雲青向他看過去,拍了拍身側的阿芒,漠然道:“殺了他。”
阿芒如同一道青色閃電般襲向天空中的鳳仙,但是這時候覺寅又幻化出巨大的金鍾,一聲大喝:“咄!”
無數梵文應聲而出,圍著阿芒團團轉,阿芒似乎被繞得有點暈,也不去破陣,就跟著這些梵文轉來轉去。雲青看了,眉頭一皺,真剛刀往覺寅的金色結界上狠狠一插,隻看見無數細密的裂紋蔓延開來,一股凶戾暴烈的魔道真氣順著結界就直衝進覺寅體內,他發出一聲痛呼,隻感覺經脈中流的不是血液而是岩漿。
這時候鳳仙已經趁著大日淨土被打開的一瞬間衝了出去,他頭也沒回,覺寅頓時覺得自己上當了。既然他能用這種鬼伎倆騙得火凰,那就要做好被拋下的準備。
雲青單手指天,大日淨土緩緩合攏,阿芒還在天上繞著梵文轉來轉去,找不著北。
“好了,結束了。”
她笑著,手上冒出黑色魔焰,魔焰化為九首蟠虺,然後九首齊昂,一下就竄進了覺寅的結界內。這九首蟠虺雖是由火焰構成,但看上去卻與那等上古魔物沒有半分差別,九張嘴張得極大,看上去是要搶著來吃掉他。
就在覺寅絕望之際,他手裏的佛珠冒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將九首蟠虺攔了下來。
雲青停了手,肅然看著那道柔光,隻見一個白衣僧人漸漸顯化成形。
隻是一道虛影,但其中澎湃的佛力卻直接將整個大日淨土撐破了,外頭昏暗的光芒此時在覺寅看來也分為親切。他連忙朝著這道虛影跪拜下來,道:“子鴻師祖!”
這人長相與覺鸞那具身子有三分相似,大概修佛者都是這般寬厚慈悲的。他看著雲青,這眼神讓她覺得熟悉極了。
“往生心經還能這麽用?”雲青也不懼他,反倒是頗為誠懇地問道。
子鴻點點頭,笑道:“心中默念我名即可召出我的化身。”
這應該就是那群邪修召出覺鸞肉身的完善版本了,隻要心中一念起,自然就會生出佛聖虛影。此時的子鴻看來是真成就聖位,與那些上古時的佛道大能差別不大了。
覺寅聽得心中一窒,這兩人口氣也未免太過熟稔,莫不是這魔修與聖者認識?他又想起對方手裏的佛門嫡傳,頓時覺得這個猜測的可信度要高了不少。
“多年不見,還未恭喜子鴻前輩證得聖位呢。”雲青看上去坦**而正直,一點也不像是剛剛殘殺過佛門弟子的樣子。
覺寅心說果然是認識的,而且還是在子鴻師祖得道前認識的。
子鴻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多年不見,還未來得及從你身上收回我寺傳承呢。”
雲青絲毫不懼,她道:“您自然可以嚐試毀我根基。”
子鴻笑了笑:“不必我動手,你現在就在自毀根基。”
雲青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於是立刻虛心求教:“殺機深種,戾氣入體,還請聖者大人為我解惑,如何渡得此劫?”
“來歸靈寺念經如何?百年之後自然再無一絲戾氣。”子鴻看上去很認真。覺寅目瞪口呆,歸靈寺什麽時候開始收女弟子了?
雲青搖頭:“太慢,有這百年連聖位都成了,還除什麽戾氣。”
子鴻失笑:“當今聖者中可沒有誰……哦,僅有一位是百餘年得道,你還真敢說。這番戾氣入體莫非連我教你的謙卑之心也忘了麽?”
雲青沒聽他後半句,頗有興趣地問道:“是誰百餘年得道了?”
“自然是人聖鏡離,他可比你們這些所謂的當世才俊要來得傳奇些,記得多向人學學。”子鴻這時候居然頗有嚴師風範。
覺寅心想,這魔修與聖者這般相熟,恐怕來曆不凡啊。
雲青笑了笑,又把話題扯回戾氣上:“聖者大人,我可是誠心求教,還望您指一條通路。”
“盜得我寺傳承,殺了我寺弟子,你如今還敢讓我給你指條生路,想得也太好了點。”子鴻拒絕道。
“聖者大人以救渡蒼生為己任,我這樣的自然是渡化一個算一個,您總不會放任我這麽殺下去吧?”
子鴻聽了,笑著搖頭:“墨陵劍塚,去那裏找找吧。”
雲青拱手道:“多謝,下次登門拜訪定會歸還貴寺傳承,當年實在計出下策,不得已而為之。”
“你身上除了戾氣是不是還有點別的麻煩?”子鴻若有所指。
雲青一怔,她身上別的麻煩應該就是阿芒了。
“記得,戾氣是在古戰場染上的便去找找古戰場戾氣的根源所在,而另一個麻煩是在十萬大山惹上的便去找公孫魘花吧。”
雲青鄭重地謝道:“多謝聖者大人指點。”
公孫魘花,如果沒猜錯應該就是夭闕塔裏那位萬妖之祖了。說起來也奇怪,雲青是在夭闕塔頂上醒過來的,帶著阿芒在無盡白骨路上不知走了多久才重見天日,那時候根本不知道原來除了他們,這塔裏竟然還有活物。後來仔細回想也實在記不清那位聖者大人究竟睡在哪裏,怎麽會連有人從塔裏拿走天書也沒有察覺,莫非真是睡得太沉了?
子鴻點點頭,消失在空氣之中。覺寅看著雲青,幹笑了一聲:“阿彌陀佛,貧僧也走了。”
雲青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阿芒這時候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樣子,他一溜小跑跟在雲青背後,傻乎乎地笑著。
子鴻先後提過兩個地方,一個是墨陵劍塚,另一個則是古戰場戾氣的根源,這兩者究竟是一個地方,還是有什麽聯係?若是前者,墨陵劍閣現在避入小世界了,天曉得怎麽找他們的界門,就算找到界門也難保不會被人打出來。而後者,古戰場戾氣的根源不就是幾千年前的那場傾天之戰麽?難道她還能想個什麽辦法阻止傾天之戰發生?
就在她邊走邊想時,一條金龍從側麵飛了過來,緩緩接近。
“你剛剛怎麽了?”龍女一下變為人形,落到雲青身側,她背上的胡寒眉狼狽地跌下來,對她怒目而視。
“抱歉。”雲青也沒解釋,隻是向兩人道了歉,然後道,“下次你們還是別跟在我身邊比較好。”
胡寒眉冷笑:“說得好像誰想跟你出來似的。”
胡寒眉確實是被雲青強拽出來的,但龍女卻是自己倒貼啊。
“對了,你剛剛在和誰打呢?”龍女好奇地問道。
“歸靈寺,另外一方應該就是火凰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火凰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雲青剛剛自己也有點神智不清,記得不太清楚。
“那是鳳仙。”胡寒眉道。
龍女又好奇了:“鳳凰麽?”
胡寒眉看上去十分不屑:“是啊,天底下一等一的祥瑞呢。”
雲青也聽出她語氣不對,於是問道:“可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鳳凰現世本就不妥當。”胡寒眉還是那副冷豔的樣子,非要人放低姿態來求問。
正好龍女滿足了她這個要求:“為何為何,快來說說看!”
胡寒眉唱了句歌,她嗓子也是極美的,這歌唱出來自有一番狂放不羈的味道:“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這曲調聽起來有些熟悉,雲青問道:“伽耶王朝的詩歌麽?”
“你也知道?”胡寒眉一直覺得雲青是個隻會打架的家夥,不由有些驚訝。
雲青沉思道:“難怪你說鳳凰出現得不妥當,原本是天地瑞獸,奈何托身亂世,徒惹一身冤孽。那位火凰看起來就是個早夭的命。”
胡寒眉也深有同感,她能被妖道聖者派去鎮守九鳴城自然不僅僅是因為臉漂亮,身為主將,大局觀和運籌帷幄之能也是一樣都不能少。
胡寒眉道:“若是生於盛世,想必能將眠鳳廊帶向巔峰,但若是生在亂世,隻怕活不長,因為這原本就不是屬於她的時代。我覺得眠鳳廊所參的逍遙道本就不適合征戰,縱觀她們門派上下,唯一一個有魄力帶著眠鳳廊走向這場亂世的也僅有驚花一人而已,奈何她資質有限,胸懷也太狹小,修為大概也隻能止步於小圓滿了。”
她說著,神色又突然黯淡下去,她記起來雲青說過的話——“不是我殺了你,是場亂世已經容不得那隻天狐。”
是了,這個亂世容不下那位火凰,也容不下她。
天道吞吐陰陽,伸曳四時,紀綱四極,經緯六合,無所不包。
但在天道之下的萬事萬物,蒼茫眾生中,能得道證圓滿者,自有亂世浩劫替它甄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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