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拐進錯誤的光年

“你全程奉陪?”顧思瞪大了雙眼。

“免費司機。”

“天哪我沒聽錯吧?鼎鼎大名的陸教授來做我們的司機?”顧思十分誇張地歡呼。

顧初在旁無奈地翻了下白眼,輕歎了句,“你的話已經引得她細胞膜發生了電位變化。”

“什麽意思啊?”顧思好奇都問。

陸北辰輕輕挑唇,“是說你太興奮了。”

“跟學醫的在一起真可怕。”顧思搖搖頭,起身,指了指滿是豐盛的水果盤,說,“這些水果都是我姐精心為你挑選的啊,切盤擺盤可是我的功底,所以呢為了不辜負我姐不辜負我,請陸教授您一定要好好享用。”

然後溜溜達達竄出了餐廳,臨到門口前給顧初遞了個眼神,示意她提回瓊州的事。

餐廳沒了顧思的咋呼安靜了不少。

顧初將水果分了小碟,精致的叉子擱置旁邊,低眉垂目,遞給了他,“吃點水果吧。”

陸北辰看了一眼,沒說什麽,拿起叉子叉了盤中柳橙入口,顧初在他對麵,抬眼打量,又低頭,絞動手指。

“說吧,什麽事。”

顧初抬眼看他,多少愕然。

“我的視力還算不錯。”陸北辰說了句,又用叉子輕敲了盤壁,“今天的柳橙很甜,很好吃,是你親自選的?”

顧初點頭。

陸北辰含笑,看她的眼神揉了幾許溫柔,等著她開口。

心裏的話在肚子裏轉了個遍,隔了幾秒,她清了清嗓子說,“我想回瓊州了。”

陸北辰手裏還拿著叉子,那叉子尖有一瞬是微微顫了下,但很快地,尖細的頂端就陷入了豐汁的橙肉,有汁沿著橙肉的紋理滑了下來,像淚。

“蕭雪的案子已經結了,想家的話,你可以回去住幾天。”他的語氣波瀾不驚。

顧初舔舔唇,“我的意思是,辭掉助理的工作。”

“你的合同是20年。”陸北辰抬眼看她,眼神平靜。

“其實你也清楚這是一份不合理的合同。”

陸北辰鬆了手裏的叉子,靠在了椅子上,“你想要什麽樣的合理?提出來,我滿足你。”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顧初想起昨晚他的那句話,心總是不安。

陸北辰的眉梢悄然染了冷,但語氣還是平靜,“我放你假,隨便你去哪玩幾天,把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給我收拾幹淨了再回來。”

“我想解約。”顧初知道,他在壓著不悅。

對麵的男人沉默。

她抬眼看他,他亦在盯著她,微涼已經入了黑眸,眸底深處似有暗湧。顧初沒退縮,始終與他審視的目光相對。良久後他才道,“顧初,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

“昨晚醉酒的人不是我。”她間接地提醒了他,她很清醒。

“你認為我昨晚說的是醉話?”陸北辰終於皺了眉。

“不。”顧初回答,“醉話清醒的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過我以前的生活,我要回瓊州。”

涼意徹底蔓了陸北辰的眼,薄唇微啟,“你再給我說一遍。”

是瀕臨怒火迸發的冷靜,顧初聽得出,但還是挺直了脊梁,一字一句強調,“我要回瓊州。”

陸北辰微微眯眼,“對你來說什麽都不重要,隻有離開我才是最重要的?”

顧初的呼吸有些急促,擱置餐桌下的手攥緊,掌心生疼,她道,“對。”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後,陸北辰扔了句薄涼的話,“隨便你。”話畢,離開了餐廳。

顧初僵直地坐在那兒,直到聽見樓上書房門“嘭”地用力關上的聲音後,頓時猶如被人抽了脊梁骨似的癱軟下來,趴在了餐桌上。她沒哭,心髒卻狂跳個不停,胸腔像是被勒了幾道重型皮筋,每呼吸一口氣都艱難的很。她就這麽脫離了,相比五年前算不上拉扯也輪不到歇斯底裏,卻也跟五年前似的活脫了一層皮般的疼。

五年前的北深,五年後的北辰,我們就如同拐進了荒唐的光年,相遇相識注定是相互折磨、撕扯,那麽就要快快醒來,逃離這段光怪陸離,就這樣吧,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午後,顧初和顧思見了喬雲霄,跟他說了打算回瓊州的決定。喬雲霄見顧初心意已決,不同意也隻能尊重她的決定,再者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不再是陸北辰的助理,這多多少少能讓他放下心來。

他和顧初來日方長,但陸北辰,看顧初的神情,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堅決了。

喬雲霄推了應酬,三人吃了一頓飯,席間喬雲霄對顧思也是千叮嚀萬囑咐,主要是告誡她以後看人要準,不能再傻乎乎地上當受騙,顧思是善於掩藏內心情緒的姑娘,狡猾笑著說,喬大哥,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一句話說的喬雲霄啞口無言。

吃過了飯,顧初帶著顧思去了一趟醫院,喬父的身體狀況有了好轉,目前是被安排在醫院的療養區調理身體。喬遠集團經過喬雲霄的幾番折騰和四處奔走,危機算是過去了。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次喬雲霄漂亮地回轉了集團的危機,其處理事物的手段和決策折服了喬遠那一票子的老股東們,董事會上,喬雲霄以全票通過的局麵徹底坐穩了集團主席的位置。

這也是喬老爺子能安心養病的重要原因,虎父無犬子,訓練兒子成為新的王者,注定是要先將其扔進叢林裏曆練的。

喬遠集團度過難關,最明顯的改變就是喬老爺子所在的療養區多了探望的人,商界的、政界的、銀行財經的等等,禮物堆成了山。縱使喬雲霄調了不少保鏢過去守著,但這些人還是能夠做到無孔不入。

顧初沒進病房,隻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喬老爺子。

正是老爺子午休的時間,在療養區的草坪上,倚在輪椅上閉目養神,頭頂是斑駁的樹影,輕風過時,枝葉沙沙作響。難得的清淨,她不想上前打擾。

喬雲霄也不勉強她,隻是陪在她的身邊。

“健康就好。”顧初輕聲說了句。

也許,正因為他是跟父親最後有過交往的人,所以今天她才恨不起來他,沒有多餘奢念,隻要平安康樂便好。

快到黃昏時,顧初被顧思拉著去了趟淮海路,嚷著要給一些朋友帶禮物。顧初也想著給姨媽和許桐帶點東西,便跟著顧思東逛西逛了。淮海路熱鬧依舊,令顧初想起對著千禧年的大牌子宣誓時意氣風發的自己。

手機在兜裏始終沒響。

陸北辰同意了她的離開,卻一直沒交代合同後續的事,早上的談話導致他們兩個不歡而散,陸北辰臨她們出門前去了實驗室,直到現在也沒動靜了。

顧初想著,如果就這麽無聲無息地結束也挺好,至少不用再以冷淡對決。

顧思挑了香水和衣服,還有精致的發夾和各式各樣的頭飾,看得出她熱愛這座城市,迷戀這座城的奢華驚喜,但她這個妹妹始終還是懂事的,從沒嚷著一句“姐,我們還是留下吧”。

天微沉的時候,顧初的手機響了,她接起。

“顧初?”是羅池的聲音,很急。

顧初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對,怎麽了?”

“陸教授被救護車抬走了,你快點去醫院。”

陸北辰再次高燒入院。

當顧初和顧思趕到醫院急診的時候,好幾名大夫圍著陸北辰的病*在做檢查診斷。

林嘉悅陪在身邊,羅池在門口來回來地走,情緒急躁,見顧初趕來後馬上說明了情況。

“他是在實驗室昏倒的,當時正巧我帶著林嘉悅去實驗室找他,就趕緊叫了救護車。聽實驗室的同事說,他到了實驗室臉色就不是很好看,看上去就挺不舒服的,誰知道他是一直發著燒還在工作呢。”

顧初一聽滿心焦急,怎麽好端端地又發燒了?

醫生檢查了一大通,還跟上次一樣未果,可前一次還能解釋他著了涼,但這次呢?林嘉悅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直央求著醫生想想辦法查出病因,醫生手捏著檢查結果,把該問的都問了,最後遲疑地又問了句,“那他的飲食情況呢?今天有沒有吃什麽平時不怎麽吃的東西?”

羅池說,“實驗室的同事反映,他是中午前來的實驗室,直到昏倒之前他隻是喝了水,沒吃其他東西。”

“喝水怎麽可能引起發燒呢。”林嘉悅在旁都快哭了,“醫生,我覺得還是有什麽病情沒檢查出來吧?”

醫生搖頭,否定了她的說辭。

“他上次也是這樣,反反複複的幾次以後自己就好了。”顧初在旁說了句,看著病*上臉色蒼白的陸北辰,心裏是急的,但在林嘉悅麵前還是壓了下來。

醫生也倍感奇怪,“我覺得還是飲食上出了問題。”

“飲食?”林嘉悅愣了一下,看向顧初,“他一直在吃你做的東西!”

顧初一下子懵了,好半天說了句,“可是我做的都是他能吃的啊,今早上也隻是簡單的三明治和水果,都是他愛吃的,葡萄、獼猴桃和柳橙——”

“什麽?柳橙?”林嘉悅陡然打斷了顧初的話,緊跟著情緒變得激動,“他從來都不吃柳橙的,他對柳橙過敏,你竟然給他吃柳橙?顧初,你想要了他的命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