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按捺不住
語境哭喪著臉,跟顧初學?她都能把死者給畫活的人,他就算學也學不來嘛。潘安從語境委屈的小眼神裏看出他的心思,又陪笑著對陸北辰說,“你看啊,人家顧初是有繪畫底子的,你不能要求語境也跟她一樣吧?咱們實驗室裏能用筆杆子最快速度構建現場的人就隻有顧初。你吧,就像是吃過了美味新鮮的魚就再也不想吃魚幹一樣,以前語境不都是這麽畫的嗎?”
陸北辰雖是戴著口罩,但依舊讓人感覺是冷著臉的。
“要不……”潘安看著他笑嘻嘻的,“把顧初叫來?雖然說今天是休息日,但趕上案子了總得上班吧?你用慣顧初了,再換其他人肯定不適應了。”
陸北辰寒著眸,衝著潘安喝了一嗓子,“叫她幹什麽?”鋒利的眸光又掃向語境,“這麽點小事你做不明白嗎?”
“能能能。”語境戰戰兢兢上前。
潘安見自己都被淪為炮灰,摸了摸鼻子,還是聰明地選擇息事寧人,也不知道他今天的脾氣怎麽這麽大,平時頂多就是不愛說話不愛搭理人,今天這脾氣大的都能把整個實驗室給燒了。
魚薑安頓好林嘉悅後下了樓,正好目睹這一切。她著實也被陸北辰發脾氣的樣子嚇了一跳,實驗室裏的這些人都算上,她應該是最早認識陸北辰的人,不是沒見他發過脾氣,但從沒像今天似的。
不經意想起昨晚的案發現場,她和語境都是接到電話後趕忙到了現場,他是跟羅池一同到的,趕過來時她竟然聞得到他身上的酒氣,不僅是她能聞得到,其他同事也都察覺他喝了酒,麵麵相覷的。
當時其他法醫也在,這也是魚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按理說,這個案子不歸他們實驗室來管,陸北辰這個活字招牌可不是什麽案子都能接的,每次接案子前他需要看先了解一下案情的大小。可昨晚他是明顯想要插手,在看過現場後,他淡淡地對羅池說了句,“這個案子我們實驗室接了。”
她狐疑,一個槍擊案,受傷兩人,死亡三人,性質的確惡劣,但案情並不複雜,陸北辰為什麽要接手?雖說在現場是看見了林嘉悅,並受了傷,但好像不足以構成陸北辰接手的原因,因為他是先決定了接手後才看見林嘉悅也在現場。
當時其他法醫很是尷尬,她看得極其清楚。
三名死者的屍體被帶回實驗室後她便回家休息了,可今早來了之後才知道陸北辰忙了一夜,語境兩隻眼睛都熬得通紅,她驚訝,從案發現場回實驗室都已經淩晨三點多了,陸北辰竟從三點多開始繼續工作,對屍體進行檢查直到天亮,短短幾個小時,他竟一口氣檢了三具屍體。
而且聽語境的意思是,他近乎都快把死者從一生下來行成的傷勢挖出來了。
他到底在幹什麽?難道這還是個大案子?起初魚薑是一直這麽想的,因為陸北辰做事向來冷靜理智,接手了的案子肯定是大案。但就在剛剛她終於知道自己錯了,他昨晚那麽反常接了案子,有可能是出於心情,連續工作不闔眼,可能就是想要累垮自己。再聯想到昨晚上他喝了酒,現在脾氣這麽差,潘安一提到顧初他的情緒就愈發不對勁……
魚薑暗自在想,難道,跟顧初有關?
正想著,她眼尖地看見陸北辰按在屍體上的右手抖了一下,她遠遠地看著,他似乎也發現自己的手抖,微微舉起,她便看得更清楚,他右手的手指的確在顫抖。
心裏咯噔一下,怎麽回事兒?是沒休息好嗎?再看潘安和語境,都各自在忙,沒看見這一幕。陸北辰似乎有意隱藏,收了手指,攥緊了右拳。
她走上前,很想問上一句,但再看他已然恢複一貫的淡漠,這句話就問不出了,也許是太累的緣故吧。三名死者都檢查完畢,陸北辰摘了口罩和手套,坐回了椅子上。許久後,聽他說了句,“語境,給顧初打個電話,通知她來實驗室。”
語境“哦”了一聲,暗自納悶,都檢完屍體了還讓顧初來幹什麽?早點讓她來的話他也不至於挨罵。走到座機旁,拿起了電話,可剛撥通,卻見陸北辰突然起身,幾步走到語境旁邊,伸手就奪過了電話,“啪”地一聲掛斷。
嚇了語境一跳,“陸、陸教授?”他又闖禍了?
“不用了。”陸北辰淡淡地說了句。
語境一頭霧水。
陸北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知在想什麽,但看得出情緒略有煩躁,沒一會兒,他脫了白大褂,拿了手機出門。
潘安悄無聲息地走到語境身邊,笑道,“這次不是你的錯,別這麽緊張。他能讓顧初來嗎?樓上還一位呢,要真是來了,就成了火星撞地球了。”
語境更是糊塗了,“什麽意思啊?你也研究星球了?”
潘安笑著揚長而去,魚薑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中悲涼,他就那麽在乎顧初?
實驗室外,陸北辰靠在門邊點了支煙,他一直盯著手機,煙霧虛化了他的臉頰,忙了一夜的他眼裏有些紅血絲,眉宇間顯得疲憊。煙被抽得很快,隻剩下小一截煙的時候,他終於熟練地按了一串電話號碼,按下後,手機屏上跳躍著“小貓崽”的名字。
打通後,他開始來回來地踱著步,甚至都忘了還夾著煙,煙頭燙手的時候他才冷不丁一抖,煙頭掉地,而手機那邊,沒人接通。
陸北辰皺緊了眉頭,又撥打了一遍。
就算昨晚她再哭再鬧,這個時間也應該起床了。
還是沒人接。
陸北辰收好手機後,臉色凝沉,抬腳狠狠踩滅了地上的煙頭。
魚薑正幫語境做報告時,就見陸北辰又從外麵回來了,剛要勸他休息一下,就聽他對大家說了句,“羅警官來了的話,讓他打我電話。”話畢,又補了句,“潘安,給我安排輛車。”
昨晚是羅池送他們回來的,他沒開車。
潘安沒問他要去哪兒,點點頭照做。倒是魚薑忍不住上前提醒,“vic,林小姐還在樓上辦公室呢,你走了她怎麽辦?”
“羅池需要為她做筆錄,等羅池來了,她可以跟他一起走。”陸北辰匆忙安排了一番,待車到了後,快步離開了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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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手術室外的走廊,頭頂的指示燈還亮著,手術已經做了三個多小時了,偶爾會有護士進進出出,但都不清楚手術還有多久才能結束。
井慧坐在長椅上,整個人憔悴了不少,眼睛紅紅的,顧初輕輕環著她的肩膀,緊緊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慰說,一定會沒事的。
喬雲霄一晚上都待在了醫院,前半夜在筱笑笑的辦公室,後半夜又回來陪床,天不亮的時候,有聞風的記者就趕了過來,他便開始處理媒體的事,等消息徹底封鎖了後再趕過來時,父親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
他沒料到顧初會來,見她坐在那兒安慰母親的那一刻,喬雲霄的心就被填滿了。其實他沒想告訴她,這原本就是件熬心熬力的事,她來了隻會跟著著急上火,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記得當初顧父顧母死在醫院裏的情景,這不但是他的噩夢,其實更是顧初的噩夢,他不想讓她來這裏再來承受這樣的煎熬,可是,看見母親就那麽信賴地握著她的手時,他才覺得,這個時候其實母親更需要她在場。
走廊兩側都有座椅,他坐在了她的對麵,煙拿出來了好幾次又被塞了回去,不緊張是假的,父親年歲大了,每進一次手術室都相當於在鬼門關裏轉悠,他生怕他的父親再也出不來了。
沒一會兒,筱笑笑也過來了,見他們都很擔心,就安慰他們道,“放心吧,顧主任和專家都在,應該沒問題,這套手術方案都是經過他們兩人首肯的。”
因為她穿著白大褂,又是神外科的醫生,所以喬母的心這才稍稍放下。筱笑笑將顧初拉到了一邊,瞧了瞧她問,“你怎麽也這麽憔悴啊?一晚上沒睡?”
“睡了,就是夢多,很累。”她壓低了嗓音,生怕喬母聽見。
筱笑笑從白大褂兜裏掏出一盒泡騰片,“衝點喝吧,補補體力,你身子本來就弱,再病倒了怎麽辦?要是實在扛不住就來我辦公室休息一下。”
“沒事。”顧初其實很想跟她訴訴苦,但眼下喬父狀況未明也不方便說這些兒女情長的事,輕歎了一口氣,“聽雲霄哥哥說昨晚你值班,不用陪我們的,你回家休息吧。”
“我一向比你健康,你們都在這兒,我回家也睡不著,沒事兒,陪你們,而且要是有什麽情況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筱笑笑安慰她道。
顧初聽著這番話,心就暖了一下,忍不住摟住了她。
“你是不是有心事?”筱笑笑察覺出來,輕聲低問。
顧初輕輕搖頭,“沒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