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似乎是搞刑偵出身的,竟然憑借著現場留下的蛛絲馬跡就將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在冰天雪地裏,李老頭越說越興奮,最後竟然拿起折扇在空中揮舞了起來。頗有些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氣勢。
周圍的老太太們那叫一個激動啊,原本耷拉下來的眼皮都重新張開,渾濁的雙眼中無一例外的露出道道精光,那表情,仿佛是在看天上的神仙一樣,崇拜到了極致。
“所以說,我認定其中一人,肯定是身體壯碩,尤其是雙臂的肌肉極其發達。按照生理學來說,這種人必定是毛發繁盛,眼若銅鈴。這也就縮小了我們偵查的範圍……”李老頭狠狠的將折扇一收,表情篤定的望著天空紛揚而下的雪花,下定了最後的結論,那瀟灑從容的樣子,引得周圍的粉絲們發出一陣誇張的驚歎聲。
樊噲偷偷摸摸的躲在牆角,兩個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轉著。兩個黑幽幽的鼻孔中不時噴出股股白汽。“媽呀,這老頭還真厲害,難道他看到俺的摸樣了?”樊噲左手拿著一包新鮮出爐的烤鴨,右手提著一瓶老白幹。十分猥瑣的露出一個大腦袋,望著遠處興奮討論中的老頭老太太們,在如此寒冷的天氣裏,他的額頭上竟然沁出了點點汗珠。
“好香啊,這味道,難道是老錢家做的烤鴨?”李老頭正說的高興,突然聞到一股烤鴨的香味,頓時勾起了腹中的饞蟲。閉目深深的吸了口氣,李老頭轉著腦袋,開始尋找香味的來源。
老太太們正表情迷醉的欣賞李老頭的絕代風姿時,突然聽到他發出一聲感歎,頓時扭頭打量起了四周,好奇的尋找著老錢家烤鴨的蹤跡。
樊噲伸著脖子,碩大的腦袋出現在小巷子的拐角處,那強壯的肌肉還在冰冷的空氣中輕輕的跳動著。如此大的目標,很快就被一群閑的無聊的老人們發現。十幾隻眼睛瞬間聚集在樊噲的臉上,驚異,奇怪,疑惑的神色在幾個老人臉上不停的閃現著。
“呔!那小子,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裏是何居心?”就在這時,老年人中,一個身材稍顯瘦弱,臉色白皙的老頭突然發出一聲震天怒吼。震得屋頂上的雪沫都紛紛揚揚的飄落了下來。樊噲被老頭突然其來的聲波攻擊嚇了一跳,原本就做賊心虛的他竟然腳下一滑,很是悲壯的摔倒在了地上。
臉色白皙的老頭看著樊噲狼狽的樣子,臉上顯出一抹得意的神色。自己苦練京劇幾十年,雖然最終沒有得到登台表演的機會,但是這嗓子到底是比其他人要強出了不少。
老頭老太太們也總詫異中清醒了過來,望向趴在地上的樊噲,頓時像是炸了鍋一般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哇,這小夥子肌肉真發達啊,看看他那胳膊,簡直比我大腿還粗呢。”
“是啊,是啊,不過這小子四肢是夠發達了,可是這膽子還是太小了啊。我就是輕輕吼了一嗓子,就把他嚇成這樣。唉,想到年我單槍匹馬,幹翻了幾個太陽國的鬼子,手都沒有抖一下,如今的年輕人,心智膽色都太差了啊!”
“老白說的有道理。不過這都不是重點,小夥子就算膽子小也不要緊,可是長成這幅模樣,以後找媳婦可就難了啊。看看那眼睛,跟牛眼似的,還有那胡子,留那麽長也不知道清理一下。唉,要是半夜出來,還不嚇到小朋友啊!”時髦老太太搖頭歎息著,望著搖搖晃晃站立起來的樊噲,很是惋惜的開口說道。
“咦,我怎麽覺得這個小夥子跟李老哥描述的嫌疑人那麽像呢?”就在這時,一個裹著大紅棉襖的老太太突然驚呼一聲,指著樊噲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激動的大喊起來。
樊噲剛剛站了起來,就聽見大紅棉襖的老太太的驚叫聲,心中頓時一驚,看著一群老年人滿臉懷疑的望著自己,樊噲嚇的頭上的冷汗噗通噗通的落了下來。
作為一個孝子,樊噲在古代的時候就非常尊重老年人。對於自己的老母更是關懷備至。因為他覺得如果沒有這些老人含辛茹苦,不計辛勞的撫養著下一代,又怎麽可能有自己現在的叱吒風雲呢?所以從小到大,樊噲被村子裏的村長,伯伯,四大姑,八大姨,九大嫂子挨個教訓,不管他們在不在理,樊噲都從來沒有對他們動過怒,跟別提仗著自己身強體壯而欺負老弱了。
如此一來,五好青年樊噲雖然磕磕絆絆的長大成人,並且體格健壯,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卻也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些心理陰影。那就是,碰到比自己大出很多的老年人要找自己麻煩的時候,樊噲就雙腿發抖,像是貓見了老鼠一樣,下意識的就想要逃跑。就算是穿越之後,獲得了戰神之心,這個從童年就留下的心裏陰影仍然沒有被驅除。
“小夥子,你過來,我們想要問你點事情。”唱京劇的老白板著老臉,對著樊噲招了招手。到底是唱大戲的,雖然連業餘演員都算不上,卻依然是腔調十足。
而樊噲臉上卻沁出了更多的汗珠,順著他雜亂的胡子流了下來。身體因為緊張而散發出來的熱情和空中冷氣交匯,竟然隱隱有白色的霧氣從樊噲的周身升騰起來。看著老白頭板著的老臉,樊噲心中卻變得更加恐懼起來。這簡直就跟當初教訓自己村長一個模樣,都是那麽官氣十足。
“哇哦!”樊噲突然怪叫一聲,拔起兩腿粗腿,轉頭就跑。看也不敢再看眼前的老年人團體一眼,仿佛他們是洪荒猛獸一般。
地麵上的積雪因為樊噲發力逃跑而被濺的飛揚而起,肉體力量強大的樊噲竟然在身後製造出了一團團雪霧。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小巷的深處。那速度當真是完全忽視了一切外界因素的影響,突破了人類肉體的極限。讓世界上最出名的短跑冠軍都為之汗顏不已。
老白頭愣愣的看著一溜煙兒消失在巷子深處的樊噲,下意識的摸了摸了消瘦的臉頰,自言自語的開口說道,“我今天出門也沒畫臉譜啊,怎麽這小夥子跟見了鬼一樣?”
“我知道了!”時髦老太太突然驚呼一聲,竟然以60歲的高齡蹦躂了起來,那一驚一乍的樣子嚇的周圍的老年人差點犯了心髒病。看著周圍驚疑不定的眼神,時髦老太像是丟了幾萬塊錢一樣,滿臉焦急的開口說道,“這小子一定是推倒巷牆的那個人,看他做賊心虛的模樣,一定錯不了,大家趕快去追啊!”
閑的無聊的老家夥們一聽,頓時覺得有理,邁著麻杆腿就向著樊噲消失的地方跑了過去。那麻利的動作,輕盈的腳步,完全忽視了雪地帶來的不便。
李老頭卻沒有隨著眾人去追趕樊噲,瀟灑的將手中的折扇打開,原本渾濁的老眼中竟然閃過一抹精光。隨著折扇的輕輕舞動,他那微微佝僂的身軀也在瞬間挺的筆直,“我居然在他身上嗅到了時代的氣息,難道他也是……?”李老頭的聲音微不可察,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星星點點的雪花從天而將,飄落在小巷之中。李老頭凝立在雪地之中,任由刺骨的寒風吹動著他略顯花白的發絲。晶瑩的雪花竟然在到達他身體的時候,像是遇見了一層無形的隔膜,紛紛滑落到了一旁。此時的李老頭,氣質儒雅不凡,卻又隱隱透出一股殺伐的氣息。哪裏還像是一個暮年老人應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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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噲氣喘籲籲的跑回了和劉邦租住的小屋之中。虛脫般的一屁股坐了下來。木床被樊噲彪悍的體重壓的咯吱咯吱響個不停,仿佛馬上就要塌下一般。但樊噲卻毫無所覺,想著剛才一群老頭老太太追在自己後麵喊打喊殺的模樣,被數百兵士包圍都麵不改色的樊噲卻感到一陣心悸。就連那粗大的雙腿都因為過於緊張而微微顫抖起來。
“咦!兄弟這是怎麽了?不就是出去買個烤鴨嗎?怎麽成了這幅模樣!”劉邦捂著肚子,皺著一張苦瓜臉走了進來。看到樊噲的樣子,當真是驚奇不已,自己這個兄弟他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那可是一根筋通到地,莽到不能在莽的莽貨。就是見到鬼怪也不會嚇成這幅模樣啊!
看著樊噲搖頭不語的模樣,劉邦心中的八卦瞬間熊熊燃燒起來,揉了揉蹲的發酸的小腿,劉邦搬出一個小馬紮,坐在樊噲跟前,擺出一副大哥的模樣,輕柔的開口說道,“兄弟還有什麽事情不能跟哥哥說嗎?難道是有人欺負了兄弟,別害怕,待哥哥酒足飯飽之後,咱們倆一起去砍了那個狗日的。”
“咳咳,大哥你就別問了。真的沒什麽事情。這是你要的烤鴨和老板幹。大哥你餓了一天,趕緊吃吧!俺躺一會就好了。”樊噲抹去頭上的汗水,將已經有些冰涼的烤鴨和酒水放在了一張破舊的八仙桌上之後,就躺在了**,給了劉邦一個寬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