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冰火兩重天
遠在異國他鄉的小路易同樣沒什麽心思吃飯,他雖然已經離開了被魔鬼老媽陰影籠罩的故國,來到了曾經以為的光明樂土,可是時間不長他就發現,在異國他鄉,他老媽的影子依然存在,糟糕的是,甚至還比他原來以為的高大了一些,光輝燦爛了一些……
不是說每個人來到芬貝陶修道院下屬的村子都會受到款待的,但是路易和米拉伊都長著一副自幼吃穿不愁、一看就是上等人的麵孔,又穿著雖有些破爛還是很精細的衣料,因此村民們沒有把他們當作小偷給法辦了,或是當作流浪漢驅逐出去,然而村民能給出的“款待”也就是一些盛在木碗裏麵的粥和奶,量比農民戈德克給他們的還少,更糟糕的是,他們吃飯的時候,總是談起紐斯特裏亞的“真正的神”。
“若是我們能夠在修道院院長的帶領下,歸屬了真正的神,就好了,聽商人說,那裏的牛奶和蜂蜜都流淌成河,到了那時候,我們每天都可以吃蜂蜜牛奶煎餅。”剛才第一個站出來盤問路易等人身份的中年農夫說,看起來,他算這個村裏有見識的人,他的兒子在一旁吵吵鬧鬧著暢想未來的美好情形,“我要每天吃酸乳酪伴粥!不!用酸乳酪做粥!”
“必定會有這一天的,修道院長說了,我們這裏會和茲戈赫一樣起來的,”其他人也在意**著美好未來,“各國的商人和朝拜真神的人都會到這裏來,到時候,我們就發達了,聽說,茲戈赫連一把草一桶水都能賣錢。因為各國的商人都到那裏買紐斯特裏亞貨,朝聖者都到那裏搭船,我們離紐斯特裏亞比茲戈赫還近些。古時候我們這裏就是城市,那時可比茲戈赫興旺發達多嘍!”
“到那時候。我們就可以做市民了,不用在田間忙碌,也可以有自己的鋪子,說不定能贖身,後裔還能和貴族聯姻呢!”
米拉伊氣得臉鼓鼓的,因為每次他想告訴大做白日夢的村民們,真正的神不在紐斯特裏亞,紐斯特裏亞有的是偽神的時候。路易都要踩他一腳,飯還沒吃完,他已經被踩了三腳了,他凶狠地瞪著路易,路易卻毫不畏懼地又給他來了一腳,以至於到飯吃完的時候,他兩個腳的十個腳趾頭都火辣辣地疼,而他還沒來得及告訴村民什麽是真理。
“你為什麽攔著我不讓我告訴他們真理的道路?”他們在農民們指給他們的草堆那裏躺下來的時候,米拉伊氣呼呼地質問道,“我們有義務告知他們什麽才是真正的神!”
“得了!我不管你的經上說什麽。我得吃晚飯,飯後也不想睡樹叢。”大少爺脾氣發作的路易反駁道,“你現在盡管去和村民們宣講真理的道路。隻不過我是不會和你一起去的,今晚我一定要睡在屋頂下麵。這裏的人過去信奉你說的謬誤一千年了,真理就不能多等幾天麽?它這麽等不及的話,它自己來好了,我得吃飯、睡覺它又不要。”已經勞累了兩天,所以在說完這等被紐斯特裏亞的大魔王熏陶出來的大逆不道的話後,他很快就鼾聲如雷。
一片黑暗中,米拉伊的兩隻眼睛像野獸的那樣閃閃發亮,他握緊了拳頭。又比劃了一下白天看到的同伴的脖子和胳膊粗細,盤算處決叛教者的可能性有多大。最後不甘而怨怒地放下了拳頭,也倒在草堆裏睡了。
第二天。給修道院送柴草的村民把他們送到了芬貝陶修道院,他們沒見到修道院長本人,他有事外出了,但是在修道院的接待室裏麵,他們都看到了來自紐斯特裏亞的痕跡——懸掛的聖奧布裏畫像、櫃子上烙著布拉德徽章的盛葡萄酒皮袋、還有新教會劍與犁交叉環繞橄欖枝紋樣的織物……這次,米拉伊沒有吱聲,路易對此很滿意,經過兩天沒吃好沒睡好,他已經厭倦了離家出走,想著要回到老媽黑煙滾滾的煙囪下麵了,那裏雖然沒什麽關心,可是有溫暖、舒適的床鋪,鬆軟可口的蜜餅,以及其他充滿了魔鬼**力的現世享受。而他已經可以預計到,即使真理的樂土,也未必有米拉伊許諾的那些東西,再說,就是真有,他在紐斯特裏亞其實又有什麽缺乏的呢?為了到達所謂的樂土,倒是要先過一段他先前想都沒想過的苦日子!
風餐露宿是不用說了,就算在這修道院裏,他們能得到的也就是木盤子盛著的硬麵包,不泡著牛奶簡直無法下咽,他什麽時候這麽苦過?他離家出走也不過是和老媽賭一口氣,現在發現同伴為人不端,老媽也不像自己過去以為的那樣一無是處,悔意自然就湧上心頭了。
“等院長回來,我就表明身份,告訴他我不是什麽受到感召去東方聖地的朝聖者而是紐斯特裏亞的王子,讓我送我回家。”麵對粗劣的食物,路易無心吃飯而是如此這般地打算著,他沒有跟米拉伊說他的計劃,過去他不喜歡思考,米拉伊說的又很投他的好,所以他不聽老媽和其他人的隻聽米拉伊的,現在他同樣不喜歡思考,但是已經知道米拉伊不是什麽好人,米拉伊說的“道路”又讓他吃夠了苦頭,他自然就準備和米拉伊分道揚鑣了。
他沒有說出來,可是米拉伊也揣測出了幾分,“可惡!這種異教徒出身的就是靠不住!才這麽幾天就要背叛真理了,噯,要是在卡拉曼,我不親手割了他的腦袋才怪呢!經上說,像這種背叛真理的人,是決不可饒恕的,他們隻是死路一條,怎麽求寬恕,都不可得饒恕——我要怎樣才能把他哄到卡拉曼,再拿小刀慢慢地割這個背教者的頭以儆效尤呢?”
兩個已經在信仰上背離的孩子默默地就著一個盤子吃飯,各有各的盤算,誰也沒把心思放在飯食上。
“爺爺。”
老雅各布沒有回應,但是也沒有反駁他這個稱呼,盡管很多年以前他曾經在會堂上當眾和孫子斷絕了關係,可是他的背越來越駝,現在寫得小一點的數字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了,“我要申請,呃,申請國家補助。”
“好的,請問您想申請哪個類別的?是農業新技術開發補助還是交通運輸業新技術補助?”
“都不是,是我要為我的私人廚子、醫生、護士和其他仆人申請工資補助!”
“啥?”提姆的嘴咧得老大,這也太……誰不知道,老雅各布是紐斯特裏亞最有錢的人之一,他居然要為他雇傭的仆人和私人醫生護士要補助?雖然老雅各布一向愛錢,但是也不能這麽個愛錢法啊!自己雇傭仆人伺候自己還要國家貼錢,這……這怎麽行?提姆哼哼著準備委婉一點告訴他爺爺這是行不通的。
“乓!”老雅各布用手裏的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麵,“怎麽不行?那些堵我工場門的家庭婦女不是說,她們照顧了男人,所以有卓越而傑出的貢獻,國家必須收我的稅金給她們發補助麽?難道我的廚子、醫生、護士、仆人沒整天專門伺候我麽?難道我不是男人麽?既然他們都花了許多時間照顧了我這個男人,國家也應該向這些女人收稅來補助我的廚子、醫生、仆人等人的傑出貢獻才對!”
“……哈哈,”提姆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知道了爺爺,我馬上派人去告訴她們這是行不通的,在對方非殘疾的情況下,隻有被照顧的那個人才有義務出錢,否則我也要代表我的仆人和勤務兵向她們收錢了——我也是個男人啊,哈哈。”
他的臉上是愉悅的笑容,先前兩人之間那種生硬的氛圍一掃而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