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腦殘粉

“這個……”他仔細地端詳著魔王大人賜予的紙卷,眼睛眨動,似乎在實話實說和拍馬屁當中費心地選擇一個不那麽讓人為難的答案,羅怡看著不禁有點心虛,她對自己的美術功底有多少斤兩還是很清楚的,那是連拿及格都很勉強的水平——她很疑心對方根本沒看出她畫的是什麽……

對方看了又看,將紙卷拿起又放下,終於開口了:“這就是我們的主嗎?”

“……”大魔王腦後流下一滴汗。

“看起來……真像啊……”

“……”像啥?這還能像啥?

“怪不得經上說,神照著他的樣子造我們——既是照著神的樣子造男人,那女人是照著什麽造出來的呢?——原來是這種樣子啊——造出來的時候,是原初時候的樣子——我們人類在母親的子宮裏的樣子!”

好厲害,我都沒發現呢,大腦袋彎曲小尾巴是有點兒胎兒的樣子。大魔王默默地擦了把汗,在心裏給對方點了個讚,有個高智商腦殘粉就這點好,不管你這邊出什麽bug他都能給你圓上——話說這似乎也是神職人員的基本技能、看家本領?

於是總主教帶著“禦賜聖像”回到教會,當然,向那些對於天國生活還有幻想的普通人傳教,還得再加》?點裝飾才行。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些年總主教已經聽大魔王嘮叨了很多遍,也被她所率領的服飾行業折磨了不少遍了,不會也通了——他立即招來了為教會服務的幾個畫師。吩咐他們這般這般,那般那般。務必要畫成一幅可供萬眾使用的“標準聖像”,至於禦賜的那件麽。當然他自己私藏了。

於是畫師們照著他的吩咐,給瞪著一雙煤球大眼的賣萌小龍來了個全方位整形:先把身形拉長,畫布裝不下就在畫上多盤兩圈;然後四隻小嫩手也同樣被拉長了,還配上了寒光閃閃的鷹爪,不過指頭還是跟人類一樣五個,而不是老鷹的四個;腦袋自然是整形的重中之重,嘴裏上下添兩排大牙,也是照著人類的牙畫的,上麵再添兩個角。羊角配這麽一個大腦袋不好看,換成鹿角;最後尾巴也拉長了,遍體金粉塗鱗,周身火焰翻滾,兩角間日月旋轉……

可以想見,當大魔王看到標注著她的名字的“標準聖像”,表情該有多麽震驚……

不過若是換了紐斯特裏亞人民的老朋友阿布同學,那是一點兒也不會震驚的,他走過那麽多地方。見識過那麽多神明,別說拜的神頭上長兩個角了,就算長個洋蔥頭他也不會驚訝,說到底。哎呀,這還不如地裏筆直的莊稼來得讓他驚奇呢,畢竟莊稼可不像那些神明。莊稼是長在現實裏頭的。幻想裏的神明可以想長啥樣長啥樣,現實裏頭的莊稼不管是在海的這邊還是在海的那邊都大同小異。

所以。不管是在海的那邊,還是在海的這邊。老雇傭兵的信仰都非常堅定,他秉持著多年前一位真理教祭司的淳淳教誨:“你盡管在嘴裏念著別的神的名字,須要曉得你的心是屬於真理的。”他盡管在嘴裏念著真神啊,真理啊,對於自己的心和靈魂都是屬於金幣的這點是從來沒有懷疑過的。

現在他的信仰更堅定了,因為永恒之城和真理教,這兩個理論上不共戴天的敵人,此刻為了去紐斯特裏亞發財,或是阻止紐斯特裏亞不讓他們發財的企圖,已經堅決地走到了一起。

眼下,真理教的先鋒部隊,已經進駐了永恒之城的周邊,一隊隊黑衣白袍的真理教士兵看得永恒之城那些虔誠百姓和普通朝聖者都目瞪口呆:“哎呀,這是怎麽一回事呀,我們勞作終日,不得飽食,教會卻把我們上貢給真神的貢品,拿去給這些狗子糟蹋!”

此時,那些和教會有關係有人脈的人當中,就有人出來教訓這些百姓:“你們不曉得教廷的大計!如今這等末世,貴族們又桀驁,外國的主教和修道院長們又背叛,皇帝又自身難保,不與真理教聯合,誰去討伐紐斯特裏亞的假教皇?而今正是要借著真理教的這些不用餉銀隻用吃飯的炮灰,掃去這紐斯特裏亞的荒謬,乃是大大的便宜!爾等休得再胡言亂語,難道教廷的樞機大人們,反倒不如你們懂得神明的心思?”說得高興了,還拿出一塊新從紐斯特裏亞來的繡花絲綢手帕,擦起汗來。

百姓和朝聖者們聽了這些話,就默默地散去,不一會兒,又在街邊的另外一個角落默默地聚集起來,那裏站了一個穿黑色山羊毛衣服的修士,正拄著曲柄手杖,向人群布道:

“兄弟們,姊妹們,我們的主原說過,富人不能進天國,而今這些教會的長老,穿得紫,戴的金,擁的美女孌童,拜著異教的神,比古時候的富人更甚……末日近了!近了!魔王就要來了,就要毀滅這不敬神的國了!”

阿布對這種蠱惑人心的布道並不放在眼裏,這種言論,從經上的時代到他的時代就沒有絕了,可富人還是穿紫戴金,末日還是沒來,所以他一直把這些淒厲的呼喊當成是敗犬的哀嚎,他現在……等等!

他轉過身,問他在永恒之城的陪同:“這種人,教廷如今不管了麽?”

用末日來臨,從害怕的民眾那裏收獲一些布施是一回事,指著“教會的長老”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居然還提到“拜著異教的神”,這不是明明白白地拿著和真理教同盟的話說事兒麽?沒什麽油水可榨的傑弗裏苦修會,走在被取締的邊緣,從來不是阿布大人關心的事兒,但是眼前的情形非同尋常,嗅覺敏銳的阿布已經聞到了混亂和陰謀的氣息。

“他們啊,如今得了某位樞機大人的意——那位大人是反對結盟的——所以吵吵鬧鬧,不用擔心,不成氣候,也就吵鬧一下子而已,”陪同不以為然地說著:“不過,那些信奉真理的狗,”他說著的時候還撇了一下嘴,“有時候也鬧得忒不像了,昨兒,還把圖爾庫拉尼大人家的小廝給當街輪了,哄得無數的人看。”

“在真理教的地方上,不會玩小廝在他們看來是‘不行’的,”阿布的心思仍在那個當眾發表邪說的苦修者身上,“那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哎呀,難道您覺得這算什麽嗎?不過就是一個小廝罷了,這城裏哪天沒有這樣的事兒呢?隻不過這次發生在街上,而不是某些大人的府第裏麵罷了——這也值得拿出來說麽?又沒輪到哪位大人物的公子,一個小廝而已,他死也好,活也好,總耽擱不了咱們的事兒,更耽擱不了上麵那些人的事兒,您拿這事費心,是多此一舉。”

“嘿嘿,”陪同人幹笑了一聲,“那個小廝生得倒也清俊,聽說是真正紐斯特裏亞來的貨(這種貨現在不比從前,很少了),識文斷字,叫什麽米拉伊的,不瞞您說,我先前還覺得圖爾庫拉尼大人買著了,誰知他上手不過兩日,就從他家逃走去投真理教,結果便宜了這群真理教的狗子!”

“沒便宜著您,所以可惜吧。”

“哈哈,哈哈。”

他們乘著馬,在護衛的簇擁下前行,與往日一般無異,城裏的混亂,原是傷不到他們這等特權階層,反而其中還有像阿布的,察覺到了混亂然而不說,思量著從中撈取好處的辦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