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心死

蘇靈若抱著蘇夕音的屍身就這麽靜靜地坐在院子裏,完全沒有注意到任何的事情,這個時候若是有人要殺她,她恐怕早就死了無數遍了。

蘇靈若這麽坐著,一直持續到第二日清晨,看著日出緩緩升起,看著陽光普照著大地,終於挺起了身子,打橫抱著夕音站了起來,沐浴著金燦燦的陽光,朝著某個方向前進著。

緩慢的腳步在沈府的門口停了下來,蘇靈若毫無意識地抬起了頭,也不管不顧周圍人的動作,徑直朝著府內走了去,臉上和身上都是些大小不一的劃痕,血色浸染著衣衫顯現了出來,看起來讓人止不住地驚恐。

可是她卻什麽都沒意識到一般,隻是往裏走著,遇到了門衛的阻攔,她冰冷的眼神毫不留情地看向他們,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將兩個守衛彈了出去,撞到府內的假山上,忽而墜落,完全沒有了任何的意識。

蘇靈若接著往前走著,對所有人都視而不見,隻是朝著她所認定的方向走著,並沒有想將夕音帶回淩英閣,來這裏隻是有最後一件事情要做,即使她知道娘親並不會希望她這麽做,可是她的內心卻怎麽也無法放過那個人。

原本應該在村子裏過著平凡樸實生活的娘親,僅僅因為這個人的自私而得到了這樣的結果,真是讓人覺得可笑至極。她認定了所有事情的元凶就是那個男人,禍害一樣的男人留在世上也不過是一個禍害,不如就為百姓除了這禍害。

蘇靈若的步子很沉,一步一步顯得十分地緩慢,可是最終還是到了書房,沈琰經常呆著的地方,書房裏的秘密是什麽,不過是幾張肖像,那個女人就是罪魁禍首,若是沒有了那個女人。事情是否又會變得有些不同呢?蘇靈若這樣想著,恨不得撕毀那所有的畫像,焚毀那所有的一切。

失去了所有的偽裝的蘇靈若如今已經是人在心死了,她的眼裏沒有任何的神采,隻是具行屍走肉而已,炸開了書房的門後,想也不想就這麽走了進去,機械似的將頭抬起來看向沈琰,那個毀了娘親一生的男人。

沈琰原本還詫異是誰如此大膽,就這麽闖進了書房。可是在見到來人的姿容時卻愣住了。變得迷茫起來。輕聲念叨著那個已經在夢裏回憶了無數次的名字,“瑤月。”

揉了揉雙眼,確定不是做夢後,沈琰驚喜地快步朝著蘇靈若走了幾步。“月兒,是你嗎?月兒,你來找我了是不是?”沈琰的手就要觸到蘇靈若的肩頭的時候,蘇靈若條件反射性地以靈力彈飛了沈琰,讓他的身子橫著砸向了書櫃,尖銳的櫃角劃破了他的頭,他卻毫無知覺似的再次站了起來,一步步往蘇靈若靠近,嘴上喃喃著兩個字:“月兒。”眼神裏的迷離。看得出他對瑤月的迷戀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蘇靈若再次彈飛沈琰,沈琰又一次爬了起來,就像是不知疲倦的遊戲一樣,沈琰不斷地爬起和靠近,蘇靈若不斷地耗費靈力彈飛和遠離。兩個人不知道糾纏了多久,在沈琰吐出一口血來後,終於停下了動作。

沈琰的意識似乎終於清醒了過來,看著蘇靈若手中的蘇夕音冷聲道:“你不是月兒,你是誰?”

“嗬嗬,可笑之人,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什麽月兒了,我隻是一個來拘你命的人,隻是一個來讓你付出代價的人,你可曾想過你的一句話會害死一個人?”蘇靈若看著懷裏的蘇夕音,身體健健變得冰冷,忍不住用身體的溫暖想要去暖化她,可是不管怎麽樣,她的身體已經熱不起來了。

原本沒有在意的沈琰這時才發現麵前與瑤月有七八分相像的女子手裏居然抱著一個人,看著蒼白的麵色有些浮腫,應該已經亡了,浮腫的麵龐讓他記不起究竟是誰,隻是身上的衣衫倒是有些眼熟,他毫不在意地問道:“此女子是何人?”

“哈哈哈……”毫無預兆的笑聲,蘇靈若爆發了,溫柔地看著懷裏的女子,“娘親,這就是你愛的人,至死都不知道你是誰,這樣的男人你為何會愛上,這一輩子你太傻了,若是有來生,你一定要將眼睛擦得雪亮了,再也不要找一個無情郎。”

“你是靈若?”沈琰的身子微顫,後退了幾步,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看著懷裏的女子,這才發現有些眼熟,沒想到居然是夕音。

“不,靈若已經亡了,我再也不是靈若,我的名字是萘若茶,冥界的使者,隻為惡人,負心之人送上斷魂路。”蘇靈若,也許該叫萘若茶,狠狠看著沈琰,對著天?怒吼道。

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亮出了一把劍,指著沈琰,不再有任何的言語。將娘親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地上,低語道:“娘親,你莫要怕,我很快就帶你回家。”

緩緩站起身子,將劍直指沈琰,很平靜地說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夕音她一直易著容,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沈琰看著地上蘇夕音清麗的麵容,心裏也湧現出了一股子難過。

“易容?”萘若茶低下頭,這才意識到了什麽,她剛剛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完全沒注意到娘親的變化,隻是那身形卻是她熟悉的娘親,所以她並沒有認錯人,隻是麵容,相對於原本的秀麗多了分飄然的感覺,這才是娘親的真容嗎?娘親為何一直易著容,這件事情,她也從來不知道。

“她原先的模樣是豔娘的樣子,我本就不喜豔娘,那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為了自己,不折手段,甚至利用起自己的女兒來,月娥想方設法趕了她出去,我也是故意視而不見的,隻是沒想到多年後竟然會再次將你們帶回來,我自是不喜,可是為了瑞晴也無它法,雖說再次相見總覺得她的性子變了,我隻當是她在演戲而已,又何必要去配合?”沈琰回想著過去,若說他討厭的女人,豔娘算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這樣的女人,他自然不會在乎。

“哼哼,你是說你隻是誤會了娘親,以為她是那個女人?”蘇靈若隻覺得上天給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娘親的死隻是因為誤會嗎?“你的眼是瞎的嗎?不過是短暫相處,很多人都看出了娘親的善良,隻有你是看不見的嗎?”

“這個……”沈琰也被問的噎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確他有感覺到夕音的不同,可是他的內心還是擺脫不了豔娘的陰影,那是一個再他還年幼的時候就陪著他的女人,雖然不喜,可也算是有些恩惠,他也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輩,隻想著她若是安分守己,他可以妥善照顧她,可是那個女人卻死性不改,想盡辦法要引誘他,設計他,讓他是防不勝防。

得知那個女人懷孕的事情後,他沒有一絲的喜悅,隻是想要找個辦法趕她們出門,而月娥那時也有此想法,他也就在旁觀,不參合這些事情,讓事情都順其自然地發展了下去,成功地趕走了兩人。

“回答不出來嗎?我不知道娘親為什麽要扮成那個女人的模樣,但是人要是有心會看不出來嗎?娘親對你的愛慕,可是又總是小心翼翼地不想要被你發現,藏著自己的心思,隻是想靜靜地呆在你的身邊,能夠看到你就心滿意足的想法,你沒有注意到嗎?”蘇靈若想起回到府內的日子裏,娘親雖然什麽也沒有說,可是偶爾還是會露出欣喜的表情,那些細微的小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幹涸的淚水不知道為什麽又湧了出來。

萘若茶擦著淚,說著沈琰看不到的娘親,不知道什麽時候收起了劍,“我改了主意,我不會殺你,殺你是給你最大的幸福,我要你感到愧疚,愧疚地想要死,可是我不會讓你死了,你要活著,要好好地活著,娘親的痛苦你要嚐試,所愛之人不得和誤會會讓人怎麽樣?”蘇靈若沙啞著聲音說道。

“我已經猜到了娘親的目的,娘親易容的目的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她要護著我,不得不偽裝成豔娘,她要接近你不得不偽裝成豔娘,你以為我是誰的女兒呢?”蘇靈若嘴邊露出了有些滿意的笑容,看著沈琰,已經能夠想到些什麽了。

“月兒?”沈琰麵對那熟悉的模樣,依舊還是那樣的情不自禁,“難道你是月兒的女兒?”沈琰語氣裏的震驚讓蘇靈若很高興。

“終於明白了嗎?娘親的確不是我的生母,可卻是我唯一的娘親,生母應該是瑤月,你所心心念念的人,但是我要告訴你,她至始至終都隻愛著一個人,那個人是花鬱國的前任國主花熙,所以她是殉情而亡的,這是你不可否認的事實!”蘇靈若鎮定地說出了殘忍的事實,是沈琰自己蒙蔽了自己好久的事實。

心有種被撕裂的感覺,這就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嗎?沈琰感覺不到了,他的眼裏變得有些瘋狂起來,冷靜不複存在,”不,不是的,月兒是我的,她是愛我的!“沈琰在怒火,在瘋狂地亂叫著。

萘若茶視若無睹,揮手招來了一個人,“你給我看好這裏,從今往後你就是沈琰了,呆在這裏,管好他,不許讓他死了,他必須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是。”黑色的身影點了點頭。

萘若茶解決了這件事情後,溫柔地抱起蘇夕音,朝著門外走去。微風帶著寒意,吹散了頭上的發,淩亂了她的心,已經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