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感沒拿到賞銀，一整天都沒精打采的。
這事，他婆娘本就不樂意，他可不敢告訴她。令他想不通的是，崔家為何對死去的兒媳如此冷漠。莫非，高門大戶裏的人都這麽沒有人情味？
殊不知，崔家的人一路尾隨他來到村子裏。
隻不過，趙氏並沒有在他的家裏養傷，讓趙氏險險地躲過了一劫。後來，四公主下降到崔家，嫁給崔五公子，這事兒漸漸地就被人淡忘了。
直到後來某一天，趙氏生下麟兒恢複記憶，想要抱著孩子回去認親，結果被告知她的丈夫崔允已經另娶他人，頓時鬱結於心，暈了過去。
這還不是最慘的。
慘的是，有人無意中見到她，將她的下落告知了崔家人，立馬惹來一場殺身之禍。若非沈嫣去莊子上經過那裏救下趙氏母子，他們怕是就這麽死於非命了。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
沈嫣的人將令牌交到賭坊掌櫃手裏後，消息就立刻傳到了顧晏的耳中。
賭坊不過是個幌子。
那裏，是專門用來傳遞消息的暗樁。
“她，要見我？”顧晏收到消息時，正與護法之一的青龍下棋。
“是，公主的婢女將令牌送到了賭坊。”掌櫃恭敬地將雙手高高舉過頭頂。
冥殿令牌可不是隨便能仿製的，這一塊令牌的確是他當初給沈嫣的那一塊兒。上麵某個地方摔裂了一條縫。尋常人看著無異，他卻一眼就認了出來。
“約了什麽時候？”他漫不經心地夾起一顆黑子，穩穩地落在了正中的地方。
“八月十五。”
“何處？”
“護國寺。”
顧晏幾不可見地挑眉。
那個時候，他應該在宮裏。
隻是，她難得主動邀約，他若是不去，似乎對不起自己。
看來，他的舊疾又要複發一次了。
青龍見主子神色有異，揶揄道：“成親在即，公主這是迫不及待想要與主子培養感情了？”
若是這樣就好咯！
顧晏在心底感慨。
“想來是有什麽要緊事。”他一邊落子一邊琢磨著她的心思。
玄武在一旁耍著飛刀，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主子變換著身份討心上人喜歡，不累麽？為何不幹脆直接表明心意，這樣變來變去的，也不嫌麻煩！
可這些話，他隻能藏在肚子裏。
唉，憋得好辛苦。
“公主為何去護國寺？”玄武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聊的話題。
“宮規森嚴，想要出來談何容易。怕是打著告慰楚夫人之靈的幌子，去護國寺上香還願。”不得不說，顧晏是真的聰明，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中秋家宴，公主能出宮？”玄武表示疑惑。
“太後怕是求之不得。”青龍身為四大護法裏腦子最靈光的一個，早已將京城裏頭那些人物之間的關係背的滾瓜爛熟。
崔太後跟瓊華公主之間的恩怨，他閉著眼睛都能數出來。
“可那日，主子怕是也要進宮的。”玄武又甩出另外一個問題。“太傅和鬼主，總有一個要待到宮宴結束。”
這話不假。
顧晏身為太傅，受人敬仰。但凡宮裏舉辦的宴會，他都位列其中，以此來彰顯皇家對他的尊重。所以，這一次的中秋家宴，不出意外的話，他仍舊會在受邀之類。
顧晏的另外一重身份是冥殿鬼主，亦是瓊華公主的未來駙馬，算得上是半個皇家人。此次宮宴，又怎麽能少得了他。
這兩個身份，總得有一個在場吧。若是兩個人都不去，難免會惹人起疑。但如此一來，就要跟公主的邀約衝突了。
顧晏抬眸輕輕地從他的身上掃過，處變不驚地道：“這不是還有你麽。”
玄武露出一臉驚恐。“這，這不成啊，我可學不來官場的那些規矩。”
“沒叫你假扮太傅這個身份。”青龍笑著替主子解釋。“主子的意思是，讓你假扮鬼主的身份。反正戴著鬼麵具，誰也不知道麵具下那張臉長什麽樣子！”
“青龍，你可別害我！”玄武雙膝發軟，隻差沒跪下。讓他假扮鬼主？他不要命啦！
顧晏倒是覺得這法子不錯。
玄武的身形與他相似，也熟悉冥殿的一切，不會輕易穿幫。
“就這麽決定了。”
*
時間如梭，很快就到了中秋佳節。正如顧晏所料那般，瓊華公主當真出宮直奔護國寺祈福。
顧晏喬裝了一番，默默地跟在公主的馬車後麵。
到了護國寺，沈嫣就屏退了侍衛，隻帶了文鴛貼身伺候。崔太後派來的嬤嬤想跟上去，卻被小福子擋在了外頭。
“公主說了，要去給楚夫人上香，不得打擾。”
那嬤嬤想必有些城府，倒是沒像之前那幾個趾高氣昂的婆子那般行事。她隻是看了公主離去的背影一眼，便沒再多說，乖乖地等候在外頭。
楚夫人是太後娘娘的禁忌，想必太後也不願意聽到任何關於她的事情。
而且，那供奉長明燈的佛殿就前後兩個出口，想要知道公主有沒有去別的地方，盯著這兩處就行了，不需要跟公主的心腹硬碰硬。
於是，退到殿外之後，那婆子就叫來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讓她去後邊守著。若瓊華公主從後麵離開，去了哪裏，她立馬就能知道。
這婆子的一舉一動都在沈嫣的掌控之中，她根本無需擔憂。
跪在楚氏的長生排位前，沈嫣雙手合十，恭敬地磕起頭來。
“女兒不孝，有好些日子沒來祭拜母親了。此次前來，是要告知母親，再過不久，女兒就要出嫁了......”沈嫣一邊將抄寫好的經書拿出來供奉，一邊幽幽地說道。
“他，雖不是什麽良人，但比起宮裏的牛鬼蛇神，根本算不得什麽.....等出了宮，女兒便自由了......”
文鴛守在她身後，默默地替主子把風。
就在沈嫣說完想要說的話，頭頂忽然一陣風掃過，一抹頎長的身影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
文鴛忍住想要尖叫的衝動，一把將主子護在了身後。
沈嫣後知後覺地起身。當看清那人的裝扮，稍稍鬆了口氣。
“文鴛，你去角門守著。”她開口吩咐。這個地方，有個暗門，很少有人知道。在這裏談話，不會驚動了太後的那些眼線，相對比較隱蔽。
文鴛咽了口口水，恭敬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