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華公主重傷，太後神魂俱裂，震怒不已。可查來查去，都沒查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太後怒火無處發泄，隻得拿章華宮的奴婢出氣。

一時間，章華宮的奴婢惶惶不安，人人自危。

鳳華公主出城，是她自個兒要去的，去獵場騎馬，也是她不許人跟著的，根本怨不得別人。可太後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這隻是一場意外。

“狩獵場何時有了那些猛獸，為何沒人稟報？！”崔太後看著榻上昏迷不醒的鳳華公主，眼睛都氣紅了。“那些侍衛都去了哪裏？”

一旁的宮女欲言又止。

“馬廄當值的可問出點兒什麽來了？”崔太後罵完了侍衛又將矛頭指向了喂馬的。

“嚴刑拷問之下，仍舊說不知情。”

“混賬！”崔太後氣得一把將矮幾掀翻。“不肯說，那就統統打死！”

“娘娘息怒！”宮人們嚇得跪伏在地。

那些負責照料馬匹的官員固然有失察之罪，但罪不至死。太後若當真就這麽殺了他們，怕是難以服眾。屆時，還不知道會惹來多少的麻煩。

太後縱然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濫殺無辜，始終會被人詬病。

崔太後近來情緒越來越暴躁，已到了癲狂的地步，哪裏聽得進去勸，非要嚷嚷著殺了養馬的那些奴婢，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心裏好過一些。

小皇帝得知太後要杖斃行宮的奴婢，立馬趕過來勸阻。“母後，他們何錯之有？禦醫已經檢查過，問題並非出現在馬的身上，還請母後三思。”

“不是他們，那就是武陵侯府的人！”崔太後歇斯底裏道。“他們想替蘇卿月那賤人報仇，所以才故意要害你姐姐！”

小皇帝聽得直皺眉。“母後，這話可不能亂說。武陵侯嫡女遇刺與皇姐何幹，為何要針對皇姐？！”

太後氣得一噎。“你！”

她總不能說，刺殺蘇卿月的人是沈媱派去的吧，這不是不打自招？可太後還是很生氣，覺得小皇帝不該偏幫外人。

“鳳華可是你嫡親的姐姐！她如今被害成這個樣子，一輩子都毀了啊！”崔太後回頭看了看榻上連身體都殘缺不全的沈媱，不由得放聲大哭。

小皇帝也替沈媱難過，可她行事太過膽大妄為，竟肆無忌憚地行刺殺之事，完全沒將律法放在眼裏。多行不義必自斃！如今落得如此下場，又能怨得了誰。當然，謀害皇家公主的凶手，他也絕不姑息，定會將其繩之於法，為鳳華公主討回一個公道。

這是作為一個帝王，該有的態度。

賞罰分明，才是正道。

“母後，朕一定會讓禦醫全力救治皇姐的。”小皇帝雖然不喜歡這個姐姐，可看到她奄奄一息躺在那裏，心裏還是起了幾分憐憫之心。

崔太後卻仍不甘心。“一定是武陵侯府的人幹的！他們早就對哀家懷恨在心，所以才會報複在媱兒的身上......皇帝，你這就下令圍了侯府，哀家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母後！”小皇帝震驚地睜大眼睛。

“如果你還是我兒子，就照我說的去做！”崔太後是氣得有多狠，連哀家這自稱都不說了。

小皇帝很無奈，可卻也知道再怎麽勸太後都是不會聽的，隻得吩咐宮女好生照看太後跟公主，獨自一人去了禦花園。

自打沈嫣嫁出宮，小皇帝連個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了。

這滿宮裏的人，不是曲意逢迎，就是陽奉陰違，再有就是像太後這樣什麽道理都不講，隻一味要求他這樣那樣的。

以前，他隻是個無憂無慮的孩童，上有父兄替他遮風擋雨，下有姐姐們母親疼愛，日子過得簡單而又輕鬆。三年前，他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被趕鴨子上架，登基為帝，被要求成為一名合格的君王。原先他很不理解為何帝王都自稱寡人。如今，他多少有些體會了。

高處不勝寒啊！

“陛下若心裏苦悶，不若召瓊華公主進宮說說話？”隨侍的太監小心翼翼地進言道。

小皇帝卻苦笑著搖了搖頭。“何必讓她也跟著朕一起煩惱！皇姐好不容易出了宮，能過幾天清靜的日子，就別去打擾她了吧。”

太監訕訕地低頭，說了聲“是”。

可話音剛落，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怎麽，皇弟這是嫌棄姐姐了麽？”這略帶戲謔嗓音的主人正是沈嫣。

小皇帝驚喜地回頭。“皇姐怎麽進宮了？”

沈嫣道：“聽聞三妹妹在獵場遇襲，故進宮探望。不知她傷勢如何？”

小皇帝歎了口氣。“情況不大好。雖然撿回一條命，可手腳皆被廢，往後怕是隻能躺著了。”

“竟如此嚴重？”沈嫣恰到好處地露出驚訝身上。“怎麽會這樣......”

“母後因為此事震怒非常，頭疾反複發作。一會兒去了章華宮，皇姐你......算了，一會兒朕陪皇姐過去。”

小皇帝想了想，還是不大放心。

崔太後本就對沈嫣存有偏見，盛怒之下，難免會遷怒於她。

對此，沈嫣頗為感激。

這次進宮，沈嫣可是費了很長時間做心理建設。一是要想好如何應對太後的刁難，二是要拿出什麽樣的態度跟皇帝相處。

盡管當年的事跟小皇帝無關，但崔太後卻脫不了幹係。將來若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他們之間必定會生出隔閡來。即便兩人同樣無辜，但中間隔著一個太後，注定再也回不到從前。

可在見到小皇帝後，這種愁緒莫明地消散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他一如既往的體恤她；或許，是他秉性純良且明辨是非。總之，沈嫣是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他來。

“太後頭疾又發作了，可要緊？”沈嫣心思百轉千回，岔開話題道。

“老毛病了，吃藥也不管用。”小皇帝想起崔太後日益爆裂的脾氣就忍不住頭疼。“禦醫說，極有可能是心情不暢引起的，藥物很難根除，得平心靜氣才行。”

沈嫣點點頭，心裏卻沒有半點兒同情。

崔太後會如此，全都是她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