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龍的本事,想要偷偷潛入知府後衙易如反掌。
隻是,當看到後院簡陋的擺設,以及加起來不到五個人的奴仆時,青龍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真是堂堂五品官員的府邸嗎?
再怎麽說也是朝廷命官,怎的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幾年如一日的蝸居在府衙的後院,過著如此清貧的日子,著實難以想象。
青龍行走在空****的院子裏,嘖嘖稱奇。
“如果不是會做戲,唯一的解釋就是真的清廉了。”在參觀完每一間屋子之後,青龍忍不住大發感慨。
這些年,他跟在主子身邊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官員的府邸,從來沒有一個像洪知府這般的。就連那個一根筋的工部侍郎李大人,府裏都是丫鬟小廝成群,再怎麽樣也有幾身像樣的衣裳。
這位洪知府的衣櫃裏,竟是連一件新衣裳都沒找到。
青龍在院子裏轉悠了一圈,悄無聲息地潛入書房。
相比起其他空曠的房間,這間屋子是最逼仄的,四周的牆壁處都擺放著九尺高的書架,上麵被各種書籍擠得滿滿當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進了哪家賣書的鋪子呢。
青龍拿出火折子,滿屋子轉了一圈,仔細檢查了書架後是否有暗門,然而並沒有。他又拿著火折子研究了一下書架上的書籍,都是一些尋常能買到的,並沒有特別之處。就連桌子上的公文,他都一一翻閱了一遍,可惜什麽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找到。
這就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書房!
青龍不禁有些泄氣。
“主上猜得沒錯,此人的確不簡單!”青龍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深思。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了說話聲。
是洪知府的書童過來了。
“大人說有一份公文落在了書房,讓我回來取。”
另一道聲音,是管家的。“那你趕緊取了給大人送去,別耽誤了大人的正事。”
兩人說著話的空檔,青龍已經一躍上了房梁。
因為屋子裏沒有點燈,二人倒是沒發現青龍的身影。那書童在書桌上找到公文之後並未多做停留,關上房門就急匆匆地走了。
很快,屋子裏便恢複了平靜。
青龍撫了撫胸口,暗自慶幸。
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青龍就打算撤退了。
原本一切都挺正常的,直到他準備翻窗子出去時,眼角掃到窗前矮幾上的灰塵,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整間屋子都打掃得一塵不染,可見主人是個極為愛幹淨的人。可唯獨這一處積了不少灰,怎麽看都不正常!
青龍混跡江湖,如何不清楚這些手段!
在桌子上灑下一層灰,是為了防止有人翻窗而入。這些灰看似不起眼,可隻要沾上了就會留下印記,想要恢複原樣幾乎是不可能。
通常,這法子是用來防賊的。
也就是青龍功夫還不錯,翻窗進來的時候並未碰到那張桌子。否則,不小心擦掉了上麵的灰塵,行蹤就暴露了,勢必會引起洪知府的懷疑。
主上將這麽要緊的事交給他,絕對不能出什麽岔子!
回到客棧,青龍將此事稟報給了顧晏。
“確定屋子裏沒有密室、暗格之類的?”秦雲在聽完他的講述後,微微睜大了眼睛。
“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我都仔細檢查過,並無異常之處。”青龍答道。
顧晏嗯了一聲,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既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輕易地暴露自己的弱點。”
“書房素來是最要緊的,可他卻並未派一兵一卒把守,甚至還能讓書童自由出入,可見那裏並沒有什麽秘密。”顧晏十指習慣性地輕叩著椅子扶手。
停頓了片刻,顧晏忽然問道:“後衙有沒有哪間屋子特別幹淨?”
青龍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答道:“除了柴房,其他屋子都挺幹淨的。若論特別幹淨的......當屬灶房!”
“哦?”顧晏似乎來了興致。
秦雲亦伸長了脖子,等著他的下文。
青龍清了清嗓子,努力回憶著他看到的一切。“尋常人家的灶房,油煙極重,就算每天都打掃,也不可能一塵不染。更別提那些油汙,極難清理,坑坑窪窪的地方難免被忽略......可那灶房給我的印象,卻像從未用過一般。盡管案板上擺放著好些食材......可我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從你的描述不難知道,這洪知府是個很愛幹淨的人,不容許屋子裏有任何的不潔。灶房收拾得這麽幹淨,要麽是個擺設,要麽就是花了大量的時辰來清理。”
“據你所說,洪大人身邊並沒有廚娘。那麽極有可能......”
“廚房隻是用來掩人耳目的!”不等顧晏把話說完,青龍就反應了過來。“是屬下的疏忽!這便再去探!”
“回來!”顧晏卻叫住了他。“不急於這一時。”
青龍麵露不解。
“以他的謹慎,未必看不出自己的地盤上有陌生人闖入。”顧晏提醒道。“去的勤了,越發容易暴露。先歇兩日,別給機會讓他察覺。”
“是。”青龍有些愧疚地抱拳。
他還是不夠心細啊!
如果是朱雀,想必做得比他更好。
洪知府那邊正忙的焦頭爛額,倒是沒有察覺到府裏有什麽異常。他布下的陷阱和往常一樣沒有被破壞,管家也沒有發現有人闖入,他便安心地進了灶房。
那裏,是管家都不允許踏入的地方。
不出顧晏所料,那裏的確是洪知府藏秘密的地方。誰能想到,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灶房不過是掩人耳目。
洪知府關上門,熟練地轉動灶台上的油燈。隻聽見哢噠一聲響,櫥櫃就朝著一旁滑動,露出一扇半人高的門洞來。
洪知府拿出火折子,神色如常地推門而入。這看似小小的一方天地,進去之後卻十分寬敞,裏麵的牆上亦是一排排的書架,上麵堆滿了各種書籍和冊子。
靠西邊有一張桌案,上麵擱著筆墨紙硯和一盞油燈,旁邊的缸裏還放著幾幅卷軸。比起明麵上的書房,這裏可是要晚膳得多。
洪知府走到書案後坐下,並用火折子點亮了桌子上的油燈。
隻有待在這裏,他才能有少許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