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公務繁忙,並未抽出空來去楚家參加滿月宴。不過,他倒是趕在宴會結束前趕到楚宅,接了沈嫣回家。
沈嫣窩在他的懷裏,輕聲問道:“最近很忙嗎?”
“今年好些地方遭了雪災,朝廷沒有多餘的銀兩拿去賑災。所以,得開源節流,想辦法湊齊這筆銀子。”
“南夷的瘟疫蔓延到了大禹境內,好些村子都有人病倒。折子一道道往京裏遞,也需要派人去解決這樁麻煩。”
顧晏隻是隨口說了兩件事,但沈嫣知道,這隻是眾多麻煩中的一個。眼看著年關將至,外放的官員要回京述職,要準備年禮,官員的考核等等,事情隻多不少。
顧晏每天早出晚歸,忙得團團轉。好幾次,她睡到半夜,他還沒回府。她沒睡醒,他又離開了,每天都睡不到三個時辰。
沈嫣捧著他的臉,很是心疼。“別什麽事都攬在自己身上!朝廷就給了那點兒俸祿,沒必要累死累活的。”
顧晏捉住她纖細的手腕,湊在唇邊親了親。“嗯,都聽你的。”
坐在前頭的海棠跟杜鵑眼觀鼻鼻觀心,耳根微微泛紅。
兩位主子肆無忌憚的親昵,著實令人羨慕。
沈嫣羞惱地瞪了他一眼。
顧晏卻置若罔聞,得寸進尺地將人抱到腿上坐下。沈嫣低呼一聲,撲進他的懷裏。
兩個丫鬟聞聲,將頭壓得更低。
沈嫣捶了顧晏兩下,賭氣地咬上他的肩膀。
顧晏嘖了一聲。
倒不怎麽疼,反而像是給他撓癢癢。
等沈嫣發泄夠了,顧晏才笑著附在她耳邊說道:“嫣兒膽子怎麽這般小?”
“今晚我回公主府睡。”沈嫣不與他辯解,直接拿捏住他的死穴。
兩人成婚後,沈嫣就一直住在王府。
因為圖個新鮮。
如今半年過去了,新鮮勁兒早過了。顧晏惹她不高興了,隨時可以回隔壁去。當然,她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覺得有些丟臉。
丫鬟都還在呢,他就這樣......叫她以後還怎麽震懾底下的人。
顧晏見她抿著唇不說話,就知道玩笑開得有些過火了。“嗯,那一會子,記得把我也帶過去。”
“不要,我一個人睡。”沈嫣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
“娘子~為夫知道錯了~”顧晏摟著她纖細的腰肢,低聲下氣地哄道。“我不鬧你了,成不成?”
沈嫣撇過頭去,不說話。
心裏倒是挺受用。
顧晏還想說些什麽,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隻得暫時打住。
“王爺,卑職有要事稟報。”外麵響起一道沙啞的聲音。
顧晏皺了皺眉,懶懶地問道:“何事?”
“刑部大牢,有人劫獄。”那人答道。
顧晏握了握沈嫣的手,扶著她坐好,而後撩起簾子走了出去。
他吩咐侍衛護著沈嫣先行回府,自個兒則帶了秦雲直奔刑部大牢。
沈嫣聽聞劫獄之事,微微蹙起眉頭。
皇帝登基,大赦天下,刑部大牢裏空了不少。如今關在裏麵的,大都是寧王逆黨。莫非,是他們當中的誰被救走了?
沈嫣正琢磨著,就見幾道黑影從暗處竄了出來。
“保護殿下。”侍衛們警覺地拔出武器,嚴陣以待。
公主府的侍衛並非等閑之輩,加之有鬼衛混在其中,那些人想要奪取馬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對方勢單力薄,強攻肯定是不行的。
他們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攔截長公主的馬車,顯然是有備而來。
“小心!”打鬥持續了一陣之後,一道白霧突然從那幾人周圍彌漫開來。論武力值,長公主府的侍衛不比皇家侍衛差。可論不入流的手段,他們就比不上那幾個黑衣人了。
“如果不想長公主有事,就別跟來。”趁著侍衛們頭暈目眩,黑衣人已經將車把式推下去,坐在了馬車的最前麵。
“駕!”黑衣人不敢耽擱,放下狠話之後就架著馬車朝著城門而去。
顧晏收到消息的時候,早已不見馬車的蹤影。
“好一個聲東擊西!”顧晏恨恨地一拳砸在了城牆上,那裏頓時凹陷進去一個坑。周圍的侍衛戰戰兢兢,生怕受到遷怒。
刑部大牢被人挖了個洞,欽犯葉輕塵不知所蹤,長公主馬車被劫,樁樁件件都駭人聽聞。不過,為了長公主的名聲著想,皇帝並不敢聲張,隻能命人暗中尋找。
因為看管不力,好些官員都受了牽連。救走葉輕塵的,正是暗閣的餘孽。葉六公子對他們有恩,於是找了江湖上的能人異士,耗費數月,打通了一道暗道,將葉輕塵救了出去。
隻是,宵禁時分想要出城並非易事,所以他們又來了一出聲東擊西,引走顧晏,劫了長公主的馬車。
馬車噠噠的行駛在寬敞的街道上,在夜裏顯得格外的清晰。
沈嫣看著身旁還帶著鐐銬的葉輕塵,微微垂下眼眸。
她早該想到的。
像葉輕塵這種人,又怎麽會乖乖認命,束手就擒。
他能為寧王謀劃帝位,自然是有幾分本事的。美人閣地下的通道,還有南城荒廢的那座院子,想來都是他的手筆。
“長公主殿下。”葉輕塵看著一旁鎮定自若的女子,暗暗佩服。這要是換作尋常女子,怕是早就嚇得暈過去了。
沈嫣淡淡地應了一聲。“葉六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算不上,隻是要委屈長公主幾日,護送我等出城。”葉輕塵在刑部大牢沒少用刑,說話間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沈嫣攏了攏袖子,說道:“隻是送你們出城,這麽簡單?”
“看來殿下是猜到了什麽。”葉輕塵沒有明說,但眼底卻浮現出一抹驚豔。他為何沒早些遇到她呢?或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沈嫣彎了彎嘴角。“沒想到身陷囹圄,你還在惦記著那些身外之物。”
“在下並非貪財,隻是不想那些東西落到旁人手中罷了。”葉輕塵答道。
沈嫣將他的話仔細想了一番,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個念頭。難道,他效忠的並非寧王,而是另有其人?但那人不是已經被秘密處死了麽?
“長公主殿下,知道的太多,沒什麽好下場。”葉輕塵提醒。
沈嫣將頭撇向一邊,不再言語,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劫獄一事,果然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