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第二戰
將窗戶拉開,樸誌炫將頭探出樓外,外麵的空已經完全黑了,繁星點點,弦月如鉤,清涼的夜風吹來,讓人的精神為之一爽,樓下遠處的馬路上一輛接著一輛的汽車駛過,一會兒被高樓遮住,一會兒又突然現出,仿佛是一條長龍,看不到頭,也見不到尾。
做了兩次深呼吸,樸誌炫這才將窗戶關上——這一天除了中午和晚飯,他所有的時間幾乎都放在明天比賽的準備上,身為王鵬飛時,對手有著太多的資料可以讓他去研究,但身為王仲明時,能夠供他研究的棋譜總共也不過才十幾二十張,想要從中尋覓對手的思路並找到因應之策並非易事,即便才能如他者也一樣如此。
然而,對王仲明的了解越深,他的感覺也就越迷惑,這種情況以前還從來沒有過——即使樸勝熙那樣排名第一的超一流棋手,其棋路也是有跡可循,也能找到應對的辦法,雖然那些辦法未必每一次都能取得理想的效果,但至少能夠給自已指出一個努力的方向。但王仲明卻不是那樣的棋手,就象迷霧中的高山,越是靠近,反而越難知其巍峨。
‘堅持自我,以我為主’,最終得出的結論還是如此——既然找不到對手的弱點,那麽就盡力發揮自已的長處吧!
樸誌炫想到。
樸誌炫準備洗漱休息,明天還有一場苦戰在等著自已,養精蓄銳。讓自已的體力和精力保持在最的狀態比什麽都重要。
刷牙洗臉回來,卻發現吳燦宇正盤腿坐在**捧著筆記本電腦在聚精會神的看著。眼睛眨也不眨,顯得非常的專注。
“早點兒休息吧,別老玩兒遊戲了。”樸誌炫好心的提醒——每位棋手賽前放鬆自已,釋放壓力的方法都不同,象自已喜歡一個人靜靜的打譜研究,樸勝熙是拉著孫賢周玩韓國花牌,而吳燦宇則是上網玩遊戲,對於吳燦宇這種調整身心的方法樸誌炫是難以理解也無法模仿。但也知道這是不能強求的事情,不過時間已經很晚了,保證充足的睡眠以應對明天的比賽是必須的,身為師哥兄長,提醒一下兒也是必須的。
“我沒有在玩遊戲。”吳燦宇隨口答道,眼睛並沒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
“沒打遊戲......,看韓劇也是一樣。比賽結束以後,什麽時候都可以看。”樸誌炫勸道——他不喜歡看韓劇,但也知道韓劇很吸引人,情節緊湊,懸念不斷,看了以後很容易就入戲。其程度,就象是染上了毒癮一般。
“不是韓劇。”吳燦宇抬起頭來笑道。
“呃?......沒玩遊戲也不是看韓劇,那在看什麽?”樸誌炫一愣——也是呀,看韓局或者玩遊戲不是都得要音響效果的配合嗎,吳燦宇既沒有戴耳機。自已剛才也沒有聽到電腦內置音響發出的聲音,的確是很奇怪呀。
“嗬。我在打譜。”吳燦宇答道。
“打譜?什麽棋譜?”樸誌炫奇怪道,不自覺地走了過去,低頭向筆記本的屏幕上看去。
吳燦宇把筆記本轉過來,“嗬,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笑著說道——韓國棋院的網上棋譜庫中並沒有收錄中國清代棋手的對局,他是在中國的一個圍棋論壇上好不容易才找到電子版的棋譜,這才可以進行瀏覽研究(影印版的很容易找到,但用來打譜研究,對於沒學過繁體字的外國棋手未免就太辛苦些了。
屏幕上的界麵是中文的,樸誌炫並不認識上麵的注解文字,不過電子版棋譜的操作界麵無論是中、日、韓都是大同小異的,把棋局調到第一步,然後連續按動下一步,以最快的速度將棋譜瀏覽過一遍。
“這是中國的古棋譜吧?你怎麽會突然研究這個?”瀏覽完後,樸誌炫奇怪問道,他原本以為吳燦宇是在打樸勝熙的棋譜以為明天的比賽做準備,誰想打的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中國古代棋手的棋譜,實在是讓人費解。
“嗬,是今天遊頤和園時王老師建議的,他說我是力戰型的棋風,看一看中國古代棋手的對局會有好處。”吳燦宇答道。
“哦,是嗎?......那看完後的感覺怎麽樣?”聽過之後,樸誌炫好奇的問道——嚴格說來,他是本格派的風格,對吳燦宇有用的建議並不等於對他也有好處,再加上剛才粗略的瀏覽了一遍棋局,隻覺得棋局的內容極端暴力,凶狠,可謂是逢衝必衝,有斷必斷,其手段之強硬,目的之露骨令人咋舌,即使是現今最暴力激進的韓國棋手與之相比也是相形見拙,對於這樣的棋樸誌炫並沒有興趣,隻會覺得頭疼,不過他也知道,這樣的棋對直線攻擊力韓國年輕棋手第一位的吳燦宇肯定是很合胃口,從這個角度講,王仲明的建議應該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大有感觸呀,原本隻以為中國古代棋手的棋沒有理論基礎就是亂殺亂砍,仔細看過以後才發現是大錯特錯,他們的棋拚殺的雖然非常激烈,但其內在卻是有著不同於現代圍棋的特有理論,有些地方雖然和現在的理論相背,發力點也很奇怪,但一路拚殺下去,意外的卻也是可行,常常讓人有‘原來如此’的感覺......可惜,今天才知道中國古代圍棋的高明之處,如果早些時間就開始研究,一定會得到更多的啟發。”吳燦宇感慨的答道。
“呃.....,有收獲就好,如果真的有效,這次比賽結束後,我也要找時間好好研究一下兒。”樸誌炫想了想後說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或許自已接受的現代圍棋訓練太多,以致於造成思想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僵化和束縛?
一夜無話,第二天的比賽繼續進行,賽場還是原來的房間,經過第一盤棋的較量,對局室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
猜先的儀式免了,因為先後手的問題前天就已經確定,坐在棋盤前,樸誌炫的目光如常,緊緊地盯在空****的棋盤上,似乎那上麵雕刻著什麽神奇的畫麵,讓他的眼睛無法離開。
王仲明的目光則是淡然如水,無喜無憂,左臂隨意的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默默地等待著比賽的開始。
孫浩悄悄捅了捅崔實源的腰眼,“哎,打個賭吧,他們倆這盤棋誰能贏?”他提議道。
瞧了瞧孫浩,又看了看正在等待比賽開始的兩個人,崔實源猶豫了一下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表示不參加這個賭博。
“呃......為什麽?你不是對賭博很喜歡的嗎?”孫浩奇怪的問道。
“唉,我是很想賭,問題是曩中羞澀,口袋裏沒有米呀。要不然先欠著?”崔實源歎了口氣說道。
“去,少來,明天你就回韓國了,到時候我到哪兒找你去。不過話說回來,你似乎對這盤棋的信心沒有前天那麽強呀,不然的話,你大可以接受賭約,要是贏了,也就沒有欠著的問題了。”孫浩才不會幹那種借錢給人來對付自已的事情,借錢是絕對不肯的,但為了讓自已的拒絕有更多的正氣,以免被對方譏諷為吝嗇,小氣,守財奴,所以以攻為守,提出另外一個問題。
“神經。”白了孫浩一眼,崔實源哼道——這小子,太壞了,難道非得逼自已說出對樸誌炫沒有信心嗎?
九點半,比賽的時間到了,將目光從腕上的手表離開,張學斌高聲宣布,“比賽開始!”
樸誌炫躬身向對手致意,王仲明以禮相還,重新調整好坐姿,樸誌炫伸手從棋笥中拈起一枚黑子,先是在指尖撚了一撚,然後果斷的揚起,啪的一聲,將棋子落在棋盤的右上角星位。
白棋占左下角星位,黑棋走右下角星位,白棋走左上角星位,雙方形成二連星布局——這是樸誌炫所最擅長的布局之一,三番棋中關鍵的第二盤,樸誌炫以這樣的招法開局,顯然是決定要發揮自已的長處,以自已擅長的方式戰鬥。
黑棋左下角小飛外掛,白棋另一側小飛應,黑棋二路小飛,白棋尖三三,黑棋三路拆二——最簡單的星位定式,雙方走的都很本份,也是現而今不知道有過多少次實戰例的常識性招法。
白棋右邊星位右一路分投,也是這個局麵下的常識性招法之一,此外還有左上角外掛小飛掛或右下角小飛掛,那樣容易形成雙方互張形勢的模樣戰。
黑棋右下方超大飛緊逼,白棋右上拆三兼掛角——平穩的招法是三路拆二,那樣黑棋大體是角上三路小尖,白棋另一側大飛掛角,黑棋角上尖,白棋上邊拆二,這樣的下法雙方都很穩妥,可說是相安無事,不過這樣的布局肯定在樸誌炫的準備之中,所以王仲明拆兼掛,故意留下一個破綻以尋求變化。
黑棋右邊三路打入,近乎於必然的一招,若是在角上防守,即使被對方以最保守的小飛補,其形狀也要比三線拆二要好一些。